回不去的故乡，融不进的城市

回不去的故乡，融不进的城市

看着这个空荡荡的城市，像一只瞬间被掏空的蛹，昨日的川流不息，仿佛成了过眼云烟。

我走在没有路人的人行道上，踩着梧桐树的落叶，窸窸窣窣，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这声响。抬头看看天空，明亮的天空湛蓝湛蓝的，没有一丝杂质。有几只不知名的黑尾巴小鸟站立在杂乱的黑色电线上，一动不动，只偶尔发出悦耳的叫声。冬日能有这般清静，在城市里，是难得的。

每到春节，这个城市就变得空旷，剩下的人像旷野里孤单的几匹狼，没有同伴，没有食物，四处漂泊，居无定所。看着都市一点点空掉，有一种想家的慌张和一种不知家在何处的迷茫，还有一种是回归或逃离的纠结。

1.回不去的故乡

爷爷曾跟我说，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从山西跋涉千里，来到西南的这座小城。现在这里是我们的家。

落叶归根，这里就是根。树有根才能活得好，人有根才站得稳。

只是，现在的故乡已不再是原来那个故乡，有故事，有家人，却没有了我的位置。

我不再是原来那个我，故乡也不再是原来那个故乡。

这十多年，我们都变了。唯一没变的，是一直守候着原来这个家的爸妈和家人。回家过年唯一的意义只是和家人们团聚。

原来的故乡是个质朴的小城，每一处都如此宁静和亲切。那时候，上街就能碰见熟人，寒暄之余，约上吃碗羊肉粉，5块钱一大碗的羊肉粉，加肉也不过8元。吃饱喝足，到各自家中继续聊天喝茶打牌，直到晚饭。这时，家中必有一人承担起买菜做饭的重任。菜市场离家很近，菜又极其新鲜，因此，上馆子都被当地人所鄙夷。一天就这样倏的过去了，这成为了当地人工作之余的生活常态。那时候路上也见不着几辆车，没有高楼，没有微信，街坊邻居同学经常串门。

原来的故乡停留在另一个时区。那时，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简单。

如今，故乡好像变成了一个妖艳的女子，追求物质和时髦。四线小城物价比二三线城市还高，吃顿早餐，没有一张毛爷爷不算数。于是，一起吃早餐成了负担。原来谁掏腰包都无所谓。现在心底里却嘀咕，这顿饭让那个赚得多的去买单吧，据说还有临到结账，谎称有事走人的。车多了，人多了，科技发展了，可是，人和人越来越生疏了。

我的故乡变得遥远。每次车行至白塔山脚，总觉得离家越来越近了，可是，当家越来越近，却总觉得故乡越来越远了。是我变了，还是故乡已不再。

有一年春节回家，一见亲戚便被问，在哪儿上班？工资多少？尴尬的只想早点离开。还有人问完尚不满足，还得加上一句，那谁谁谁，你同学，现在混得可好了，你原先可比她强。顿时，自尊落地。

比起亲戚的数落，本以为同学会轻松很多。多年未见的老同学见了面，第一眼是感慨和亲切，说话间却再找不回原来的单纯。本想忆当年，却发现现实就是把过去全忘掉，那些朦胧的，美好的，纯真的青春再也回不去了，连回忆都那么苍白。谈话间，全是生意如何，工作如何，孩子如何。没有人会去关心希望，理想和真正的内心。这时候，好像所有人都只是你人生匆匆的过客，过了便只剩了留念。

故乡唯一的念想便是亲人和永远抹不去的回忆。小时候走过的路想再走一遍，小时候做过的事想再做一遍，小时候吃过的饭菜想再吃一回，可是，原来的一切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小时候，我家屋后有一个农场，农场沿山脚而建，横亘过两座大山，山间清澈的小溪流入城中。到了秋冬天，农场里大片大片的草莓地，在阳光下酣畅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绿叶下偷偷露出的红脸蛋，个个喜气洋洋。我和小伙伴走不到一公里，潜入农场，便把这些草莓裹入囊中。吃过的草莓只剩了蒂，舍不得扔，用来擦脸，据说可以美容。如今，农场早已不再，就连原先的大片农田也已经征做建筑用地，建起了高楼。那条小溪如今已成了臭水沟，远远的臭气熏天。而那些小伙伴要么远在他乡，要么早已结婚生子，少有联系。

回不去的故乡，回不去的小时候。

只有家，还是那个家。过年一大桌子的菜，火腿，香肠少不了，饭前先敬了已逝的老祖人，磕头献饭后才可上饭桌。虽然吃不了多少，但光看那一大桌子菜，已经够热热闹闹的。想想年前那三五天就开始筹备的饭菜，便是对这个节最真诚的回馈。家人知道远离家乡的苦，所有的疼爱全都凝结在这些家乡菜里面了。而不管是富贵或贫穷，家总在这里，累了倦了，回家总有热气腾腾的饭菜和包容的心。

故乡，只要家人在，便还是故乡。

2.融不进的城市

好多年了，我都是一个外地的打工一族，每年办着居住证。对于这座城市，我是一个外来者，没有身份，没有亲人，没有儿时的回忆。除此之外，我觉得我仍然喜欢这里。

我的孩子在这里出生，他们一出生便享受着这里的阳光、空气和清洁的水，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上学比本地的孩子麻烦，他们讲着普通话听着本地方言，他们一到过节便跟随父母回到老家。这里始终是孩子们的“新家”。

城市的生活，有时简单，简单到只要肯努力，便能过得更好，有时复杂，人情世故，纷繁复杂，生活多年的城市也没有熟络的人际关系网。在这里更能体现人生的价值，因为这里的竞争更加公平。

这里，或许是我们的孩子的故乡，因为他们的童年在这里。但对于我们来说，这里从来不是故乡，这里也许只是一个停靠站，我们从来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举家迁徙到任何别的地方。我遇到过不止一个人，想离开生活多年的城市，有的甚至拖家带口搬到千里之外。

每到过节，这里像个空城。烟花爆竹也显得落寞。城市的夜更是冷清。缺了家人的春节，似乎少了年味。更多的人选择了外出过年，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惆怅城市的孤寂，也不被家乡的各种琐事所烦扰。

过了这个节，该干嘛还干嘛，继续用力的活着，活得更好。不去管何处是故乡，不去问家在哪里，只要家人在，心安处即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