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飞芙阳阳
1.第二枚蛋
“你应该做一个有节制的男人。”钱多多一边往嘴里塞第三只鸡腿一边撅着油腻腻的嘴说。
我的确很有节制。
每顿饭不超过两碗，每次吃橘子不超过两个，酸奶不超过两包，每天吃香蕉不超过一根，雪糕顶多一根。
在我看来，第二根雪糕和第二根香蕉没什么本质的区别，它们都是毒药。
雪糕还好，一次买一根。香蕉就不好了，每次说买两根的时候，都看见卖家眼睛一瞪，然后不情不愿又一脸猜测地把两根香蕉装到袋子里。
内心无奈，如果到了第三天香蕉不黑的话，其实我会考虑再买一根的。
最讨厌的就是“多多益善”，因为什么多了都好不了，当然，除了“钱”。
也许上天听见了我内心深处的呼唤，把一个名叫钱多多的不明生物赐给了我。
其实我是无法忍受她的。
第一次见到钱多多，我正坐在自己家楼下的面馆吃饭，平时吃的牛肉面里加了一枚半熟的荷包蛋和一根肠。
这时我听见一个姑娘的声音，“老板，一碗牛肉面，加两个蛋！”声音本身不会吸引我的过多关注，吸引我关注的是……两个蛋？还是一个女生，一个女生为什么要吃这么多蛋？一个难道满足不了你，非要吃两个？
我正想抬头看看这个吃两个蛋的姑娘，没想到她径直走到了我的对面坐下。见我抬头，好像有些害羞地说：“不好意思了啊，没有空桌子了。”
她笑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露出一边的虎牙。
对有虎牙的女生自带好感，我低低地“嗯”了一声，也就把两个蛋的事儿抛之脑后了。
直到她的面上来，我才想起来两个蛋的问题，偷偷抬头看她。
她的吃面的样子很小心，先用筷子把面挑起，再把面旋到筷子上，一口吃掉。这样很好，既没有了吃面的声音，又避免汤汁飞溅到身上。
但是我实在是不想看她碗里的那两个蛋，吃完一个，我抬头看她吃另外一个的时候，她好像发现了我的目光，透过氤氲的热气抬头看我。一不小心第二枚蛋自由落体到汤碗里，溅到了她的衣襟上，也模糊了我的眼镜。
她可能万万没想到会伤及无辜，看着我的窘样，一边忍不住笑，一边愧疚地说着对不起。拿起纸巾非要帮我擦眼镜。
我却在想，怎么样，第二枚蛋就是可怕的报应。
这么一个乌龙发生之后，我回家把它写到了电脑里，作家其实是很喜欢观察人的，尤其是写小说的。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那个店。我没想到她还会来。这个店是我的常驻食堂，因为就在楼下，方便又便宜。
与上次不同的是，她这次只要了一个蛋，与上次相同的是，她又坐在了我对面。
她又有些抱歉地说，“靠窗就剩这一个位子了，你不介意我坐这吧。”
这次我抬起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她，她的神色清明，微笑依旧，虎牙闪亮。
不知道怎么，我鬼使神差地问了句：“怎么不要两个蛋了？”
她一笑，“怕第二个蛋吧，它太调皮，弄脏你眼镜。”
我们就这样相识，相爱，在那个秋末，楼下的叶子开始发黄落在小路上。
我喜欢在小城里生活，房子不贵，生活很慢，一杯咖啡一个电脑就能安静一下午。
我用第一本小说的稿费付了房子的首付，安安静静地待在属于我的世界，在没遇到钱多多之前，过着节制的生活。
2.第三次的性
她说她叫钱多多的时候，我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我很节制，一方面我又觉得吉利，财源广进，大吉大利。
后来我才知道，面馆对面的那家书店，她是老板。
那天窗外下着雪，她留在我家。
我靠着沙发，她躺在我的腿上，对我说是怎么继承了这个书店。
她母亲在生了她不久就去世了，而她的父亲在去年也去世了，只留下了这个书店给她。
她说好几次她从书店出来，看见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吃面。
心理学上讲，一个人总是出现在你面前，你会增加对他的好感。
然后我问：“所以你是有预谋的接近我？”
她笑了，露出可爱的虎牙，“你们写小说的人都这么说话吗？搞的我好像很黑暗一样！”
她低头绞着手指，柔软的灯光投在她的脸上，她吞吞吐吐：“我就是……不自觉地就想尝尝你吃的东西，我就是想知道……是什么味道……”
而我的心中，在那时候开出一朵花，不自觉地低头，吞下了她接下来的话。
冬雪的时候，我常去她的书店。她会戴着一个大大的圆框眼镜，窝在柜台后面看书，两只脚穿着棉袜子踩在沙发边上。像一只蜷缩的猫咪。
书店像哈利波特买魔法棒的那家店，复古又温馨。店里的人或坐或立，环境无比自在。
有时候我会在那家面馆的窗边的位置，等着她锁上大门，从马路那边蹦蹦跳跳到这边。通常戴着一个锥形的毛线帽，白色的小棉袄。踏过白雪的时候抬头看我，眼睛里闪着幸福的光，下面露出可爱的虎牙。
一切都如我想象的美好，除了……她从来没有什么节制。
比如她可以连着吃两根香蕉，吃两个以上的橘子，可以吃两个荷包蛋，可以吃两个以上的鸡腿。
她刚搬来我家一起住的时候，我经常体味百爪挠心之感，像强迫症的人把垃圾扔到纸筒外面一样难受。
为了治好这个病，我决定和她结婚。她被我的逻辑震惊了，但也无从反驳。
婚后，我果然变得没有节制。看见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的时候，我把她扔到床上。
她穿着睡衣窝在沙发上看书的时候，我把她扔到床上。
她坐在我腿上看我写作的时候，我把她抱起来，一把放到桌子上。
我做了炸鸡腿，钱多多一边往嘴里塞第三只鸡腿一边撅着油腻腻的嘴说，“你应该做一个有节制的男人。”
“少废话，吃完乖乖去洗澡。”
她成功地治好了我的节制，我变得毫无节制。
去楼下买水果的时候，我买了一串香蕉，老板喜笑颜开：“哎呦！怎么不买俩了？”
“结婚了。”
我结婚了，家里有个小猫特别能吃，叫钱多多。
【end】
❤️阿芙碎碎念：喜欢小城里平平淡淡的幸福。有时候幸福很简单，无非是对方愿意包容你的脾性，彼此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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