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一个朋友,和我很像。
这种“像”,不是形态表征的雷同,也不仅是性格脾性的相似,还可以抛却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巧合,它是一种无法说清道明的心灵触电,在无数个电光火石间:这个人就是我自己啊!心跳漏掉了一拍,我慌忙地一收神,想睁圆双眼看清楚,却每次,每次都挫败:眼前的人怎么会是我呢?
她那么美丽,哪怕是长着同一张脸,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情。她神采奕奕、淡定自若,眼睛里是笃定和高远,而我跋山涉水、风尘仆仆,眼睛里尽是茫然和犹疑······
她那么自信,是“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岁月沉淀下的气质,因为走过,所以从容,我羡慕。
她那么富有,不是财富,而是拥有了我现在渴望拥有的一切:温馨有爱的家庭,稳定体面的工作,正直体贴的丈夫,健康可爱的宝宝,当然还有积极向前正能量的自己。父母因她而骄傲、因她而苦尽甘来、因她而安稳余生,兄弟姐妹因她的庇护而如一棵棵小树般茁壮成长,身边的人大概也会因她而觉得幸福;而观我,还在漂泊无定,前路茫茫,心灵孤独······
不知我为什么要这样残酷地对比,也许真的感觉似曾相识,甚至觉得我们拥有着同一个灵魂。如同本是同根生的我与她,在无数个人生的岔路口,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然后渐行渐远······以致今天咫尺之间,却隔着无数的空间与时间,面目全非,无法触及。
我的黯然落入她的眼里,我相信每一次她都敏锐捕捉到了。可每一次她仅仅是端起桌上的咖啡,放到嘴边轻轻啜饮,眼神柔和地看着我,像是鼓励,等着我发问。我沉默,一如既往地。
她轻叹了口气,终于就这个话题忍不住开口:“你觉得我们仅仅是相似吗?我们就是同一个人啊。你是平行时空的另一个我,我是另一个你。你觉得羡慕我?no,其实在人生的无数次选择面前,你都可以成为我。可每次,你都选择了阴雨泥泞的小道,不管不顾,一意孤行,美其名曰‘自由与浪漫’‘诗与远方’。我眼看着你越走越远,道路越走越窄,阳光越来越稀疏·····怕你掉进沼泽,无法自拔。忍不住心中焦急,想尽办法穿越时空来找你了。”
面对眼前另一个我的殷切的目光,我头晕目眩,像身处三维、四维空间的剧烈旋转中,各种陌生又熟悉的画面黑白电影般涌入脑海:如果初三那一年,对常常生病感冒的‘全年级第一’的同桌多一点善意与理解,与他好好相处、向他好好学习,那我也许就能考上泸高;如果高中阶段对自己无法处理的情感困惑,能够敞开心扉,积极地求助于外援,也不会致使雾霾笼罩十八岁的天空;如果高考结束,能多征询下前辈先哲们的意见和建议,而不是草率报了一个奇葩专业,也许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年的艰难而现在依然在艰难着;如果大一结束因为成绩名列前茅能够自由选择专业的情况下,能够稍微理性一点思考得远一点,而不是整日沉浸于自己的情感世界中,也不会错失那样一个可以纠正高考失误的机会;大学期间如果能够坚持考完新闻学第二学位,大学毕业如果没有去浙江而是选择留在成都,如果2014年南漂归来直接选择了公考或者国企······甚至近两年,如果多与同学交流,而不是在美乐乐的温水中偏安一隅,情况也不会那么糟糕。
那么多‘如果’。可惜,没如果。
头痛欲裂,心脏就要炸开,悔恨的狂风暴雨就要把我击溃·····她一把抱住我,让我靠着她的肩上。温厚的声音传来:“不要悔,不要悔,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接纳它。想想你的初心,你当初只是想去远方体验人生的丰富多彩,你只是想多积累点文学的素材是不是?你没有错,只是很幼稚而已。你不知道“会当凌绝顶”“身高声自远”的现实含义,你不知道登高望远才能见到更远更美的风景。而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少年之时哪知世事如此艰难!没有关系,漫漫人生路上尽是峰回路转,不要急,不要急······”她的手轻拍着我的背,是安慰,是鼓励,也有叹息。泪水汩汩而落,我压抑着自己的呜咽,不让自己沉浸于悲伤的情绪。
她继续道:“不要问我你该怎么办,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你记住:我就是你啊。我就是你本来的样子,我就是你应有的样子。相信自己,你终会抵达。你我终会相逢,很快,很快,我在未来等你!”
“我在未来等你!”
我迷迷糊糊,只感觉这几个字在耳边萦绕。一阵凉风从半掩的窗户吹进来,我睁开眼,朦朦胧胧,原来我趴在书桌前睡着了。压着的书的一角,有侵染的泪痕,有解了一半的数学题·····刚刚是梦吗?
有什么关系呢?也许平行时空里真的有很多个“我”。
你成为哪一个“你”,都有可能。
也许老天已经收回了对我的宠爱,而我却不能辜负曾经您对我的期望。
向着希望与理想之光前行。尽我所能,永不言弃。
文/西陵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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