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雨生,用村头老道的话来说,我是难得的天生八字命硬,主六亲刑伤,出生破祖,但是这种人天生阳气重,别说克死周边的亲人,连恶鬼都不敢接近。
也就是因为命硬,我从小就跟着老道给村头巷尾办法事,直到十八岁那年夜里,我和老道给人办丧回家那夜,一阵阴风吹过,老道就再也醒不来了,我阳气重,那东西没敢找上我。
没有了老道我直接辍学,在城里打了大半年工,住着三百块的出租屋给人搬过砖,洗过碗,过得实在艰辛。
直到这一天,我在街头游荡,见到电线杆上的招聘广告。
“殡仪馆招募工作人员,试用期月薪六千,转正后月薪一万二千,包吃包住。”
这丰厚的条件看得我目光火热,常人或许避之不及,但是,我可是从小跟着老道帮人办丧,是吃死人饭长大的。
我决定去应聘试一试,殡仪馆所在的裕华路在郊区外,打车足足开了二十几分钟才到。
在一栋略显老旧的两层建筑里,我看到了负责招聘的张立伟,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健谈的三十出头汉子。
张立伟倒着茶,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才问道:“小伙子之前有没有类似的工作经验?我们这行胆子要肥,这可不是常人有胆子能干的活儿!”
我点了点头,简单说了我从小就一直和村里的老道帮人办丧,干了十来年土葬,这让张立伟愣了愣。
“可以可以,你被录取了,你看看我们这里的条件怎么样?就就三天试用期,如果觉得这份工作可以适应,立马儿转正,一个月薪水一万二,直接签订三年合同。”
三天就转正,月薪还一万二?
丰厚的条件,让我整个人一瞬间呆滞。
张立伟连忙说:“我们是正经营生,你大可以去网上去查,我也是看到兄弟你是一个这方面难得的人才,我才特例招你。”
我看了看张立伟真诚无比的表情,点头说好,月薪上万这种大好事像是活在梦里一般,这可是高层白领的薪水,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那么,今天就开始先直接上班了,我找个人带你到处转一转,了解一些我们的工作流程,先熟悉一下岗位。”
杨伟拨打了一下办公室的固定电话,没过两分钟就有一个成熟女人进门,打扮非常时尚,高贵大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走进办公室。
她走在前面带着我下楼,开始介绍。
“你叫陈雨生?我在电话里听说了,听说胆子挺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玉婷,我们同姓。”
“好的,婷姐。”
我从来没有见过出落得这么水灵的女孩儿,并且那妆化得太漂亮了,感觉和电视上的明星一般俊俏。
“我是一名化妆师,是给死人化妆的。”婷姐走在前面笑着说。
“那婷姐,我以后要干嘛?”我连忙跟上去。
“炼尸炉那里最近缺人,你应该会被安排在那里去。”
她扭头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再向前走去。
我心里有些不安,这和我平日里跟老道学的土葬完全不同。
婷姐说:“如果觉得还行,你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搬来我们这里住,宿舍一直空很多,你可以选择一个人住,但是我还是建议你和同事合住,毕竟人多了,也相互有个照应。”
我说:“我一个人住吧。”
她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只是笑笑,示意我把东西收拾好,差不多就可以正式入职。
“你就住在201吧,我和一姐们住在203,我看你小子倒也是实诚人,有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我也干了半年多了,也还算熟悉。”
“还有,你应该也看到了,我们这里的每一间宿舍都没有门锁,所以如果来找我,要敲门三声。”
没有门锁?
我一惊,连忙看了看自己房间的门。
发现的确没有锁,是随便一推就开的那一种,并且才发现整栋宿舍楼,连女员工的房间也是一样。
我心中惊疑不定,有些不安,这殡仪馆未免太古怪了一些。
“对了,我们这里有五条规矩,必须要遵守,千万要记住!”
她的面色,仿佛像是变了一个人,精致妆容变得冷冰冰的。
我感受到婷姐的严肃,连忙道:“婷姐您说。”
她说:“第一条,绝对不允许同僚之间,相互谈恋爱。”
这是非常正常的职场条例,估计怕影响员工中的工作效率,我连忙点头。
“第二,晚上工作时,千万不要忽然用手去拍同僚的肩膀和脑袋,也尽量避免从背后对同事喊话,如果有人从背后喊你,你千万不要回头去看。”
这点,我若有所思。
以前听老道说起过,人身上有3把火。头上一把,左右肩膀各一把,晚上工作时,同事间要注意不相互拍肩膀和脑袋,免得灭了对方肩膀和脑袋的三把火,让不干净的东西有机可乘,我觉得也很有道理。
“我保证。”
我想通了这条规矩之后,连忙点头。
婷姐满意的看了我一眼,接着说:“第三条,晚上千万不要进入女厕所,进男厕所之前,要认真敲三声门。”
我闻言一愣,感觉又想不通,问道:“这女厕所,关我一个男生什么事情?我又不是变态,大晚上跑进女厕所干啥。”
“你听着就好了,跟着规矩做!”她瞪了我一眼。
我吓了一跳,连忙道歉。
前两条规矩,我都能猜得出用途,可是从第三条的上厕所开始,我就有些猜不出用意了。
我感觉这个偏远郊区的殡仪馆,似乎神神秘秘,像是隐藏着什么秘密,规矩也未免太过古怪了一些。
“第四条,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允许熬夜,所有员工必须在凌晨两点前,上床睡觉。”
我呆呆的发懵。
领导对于员工上班抽烟、吹牛偷懒都不管,却管员工熬不熬夜,真是奇怪的规则。
“还有第五条,也是最后一条。”
婷姐深呼吸一口气,死死的盯着我,“千万千万不要带镜子来我们殡仪馆,特别是铜镜,特别是晚上。”
我心里打了几个突突,感觉这规矩充斥着诡异,难不成这殡仪馆里隐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我却没敢多问,回去花了半天收拾行李住下,黄昏的时候我被婷姐敲了门。
她叫着我去食堂吃完晚饭,七点多的时候就直径带我到了焚化间,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让我好好干就离开了。
我走进门,打量了一番以后的工作场地。
和我以前在工厂打工过的车间差不多,非常规范干净,只有四个钢制炉在房间内,角落有一张桌子,又两个人在悠闲吸着烟打牌,吞云吐雾,非常散漫。
“哟,新来的?”
嬉皮笑脸的青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我早上就听伟哥说有新人,来来来,这几天正焖着,现在来了一个新人,刚好我们三儿凑一块可以斗地主。”
“这家伙就是这个德性,你叫陈雨生是吧?”
另外一个国字脸的沉稳汉子狠狠吸了一口烟,示意拘谨的我坐下,笑眯眯的问道:“兄弟,哪里的人啊?”
“我是本地人。”我连忙道。
嬉皮笑脸的青年叫黄琦,初中毕业就出社会混,很有能力,还自己开了一个小厂,不过几年前行业不景气,实体店面被冲击,负债累累,据说来到这已经干了一年多。
沉稳的汉子叫李栋英,外省人,东北汉子,性格沉稳老实,别看他样子显老,也才就二十七岁而已。
焚化间四个炉,本来是标配四个人工作,两个人一组,在我来之前,刚好有两名员工辞工,搞得现在人员紧张。
“今晚没活儿,我们这份工作平时很清闲,吸烟喝酒打牌都没问题,只要不在工作时间回宿舍,坚守在工作岗位就成。”黄琦是个自来熟,上了就给我传授偷懒的经验。
他给我递上了一根六块五的真龙烟,我倒也没客气,接下去我和他们坐下,他们直接拉着我开始打牌。
“你以为我们焚化间,是最可怕的地方吗?”
黄琦打牌打累了,扔下牌起了兴致,抖着烟吐气,和我介绍一下他们工作岗位的事情。
“我们这充其量也就是体力活儿,比我们更可怕更渗人的,是化妆间给死人化妆的那几个女人。”
我一愣,心里凭空生出疑惑。
忽然想起了白天婷姐那性格温和的面孔,非常的友善,但黄琦还露出一脸畏惧、如同看到恶魔的样子。
黄琦的声音很淡,古怪的看了我一眼,像是忽然卡住一般,又说,“但如果说,化妆间的那群女人令人胆寒,那么更加恐怖的工作,千万不要招惹的就是最后一个岗位....”
黄琦忽然呼吸开始沉重起来,露出了想不到的惊惶和畏惧。
我等待他说下去,可是他却古怪的看了我一眼,再也没有说下去。
“那个岗位只有一个人,很快你会知道的。”
黄琦忽然犹豫了,他一脸认真的看着我,说让我慢慢接触,如果现在说出来,只怕会吓到我。
这分明就是勾引我的好奇心。
不过听他这么介绍下去,感觉殡仪馆在我眼中,也没有我想象得这么神秘了,毕竟是现代社会,一切都非常规范化,实际上真在这里干,也没有什么要避之不及。
黄琦翘着二郎腿和将一些门门道道,而旁边的中年汉子李栋英一直在吸烟,不善言谈,时不时插几句话。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为什么这里的所有地方,都没有门锁?”
不仅仅是员工宿舍,连焚化间都没有门锁,我刻意注意了一下,连外面殡仪馆的大铁门都没有门锁,就算是相信内部员工,那么不怕有外面的窃贼吗?
“门锁?”
黄琦面色一变,死死盯着我。
他再没有之前的谈笑风生,他那聚焦的眼珠死灰,在流露出恐惧。我头皮有些发麻,知道我是问了不该问的话。
他忽然转移话题说:“那什么,我们不用门锁,在这里不用担心有人敢进来偷东西。好了,九点五十多了,我们下班吧。”
他的这份姿态,让我感觉些许不安,他像是在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道别之后,下班打卡,我回到了宿舍坐在床上,在这陌生的环境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我整个人心里打了个寒碜,吓得连忙把窗帘拉上才略微心安。
我并不怕鬼怪,也不怕死人,但我怕未知的恐惧。
这古怪的规矩,还有从这殡仪馆里的同事字里行间透露的信息,还有古怪的口吻,像是都在隐藏着什么,实在让人头皮发麻。
我自认为还是比较冷静的,深呼吸一口气,感觉今天经历的荒唐事实在太多了,看了看时间,接近十一点了,连忙跑去厕所准备洗澡,可是猛然间想起了第三禁令----
[晚上不要进女厕所,进男厕所要敲三声门]
我咽下一口唾沫,不知道这条规矩适不适用在自己的宿舍里,但是我拧着厕所门把手,站在门口脊梁骨微微发冷。
敲门的事情,我也不是没有听老道说过。
很多时候一些不干净的地方,都要敲门三声才能进去,算是人和鬼的一种相互尊重的不成文规矩,如若唐突进入,很可能撞鬼,打破双方的平衡相处。
咚咚咚!
我敲了三声门,等了几秒钟后听着里面没有回应,我才深呼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里面什么都没有。
“靠!我果然是自己吓自己,我真的蠢,还自己敲自己厕所的门,还好没有被人看到我这一副傻吊的样子。”
我骂咧了一句,自嘲了一下壮胆,感觉如果被其他人看自己神经兮兮的,估计要被笑死。
进入厕所打开热水器,狠狠洗了一个澡,放松了一下紧绷的神经,才穿上衣服出来。
[凌晨两点钟前必须上床睡觉。]
看了看时间,凌晨十二点了,我也没有违背规矩的想法,果断关灯,摸着黑回到床上躺下,开始睡觉。
这里的员工相当古怪神秘,黄琦曾经说过,殡仪馆最近大量缺人,连他们焚化间都离职了两名同事,可他们真的是离职的吗?这么肥的工作,怎么会一瞬间走这么多人?
“他们触犯规矩....所以死了?”
我古怪的冒出不可压抑的惊恐想法。
我感觉自己太多疑,正打算排除这些临睡前冒出的想法,打算睡下,可是下一秒,猛然房间门外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是我之前那三下敲厕所门的声音。
黑暗中我在床上猛然屏住呼吸,我的这三声敲门声,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门外,这到底是----
鬼敲门?
一个耳熟能详的名词冒出在我的脑海。
我压抑着呼吸,躺在床上恐惧像是有毒的气泡一样疯狂膨胀着,在黑暗中挤压着我的肺部,令我连喊都喊不出来。
咚咚咚。
诡异的敲门声再次在门口响起。
我越发头皮发麻,忽然想起了黄琦说没有门锁的古怪口吻,整个人躺在床上彻底哆嗦起来,因为我才意识到了一件恐怖无比的事情,整栋宿舍楼都没有门锁,我的门也没有锁!
咔擦。
踏踏踏......
伴随着诡异的脚步,黑暗中,我能感受到那道身影在我的床边,目光轻轻凝视着我。
哪怕是黑暗中,我也能看到它全身是肉色的。
其后它做出了我难以想象的恐怖动作,开始竟然像是影片回放一般,往厕所的房间走去,然后在厕所门口与我一模一样,用愚蠢无比的姿势也在厕所门敲了三下。
咚咚咚!
它敲完门就走了进去。
我吓得冷汗直冒,紧张得躺在床上连呼吸都不均匀了,不干净的东西,我并不是没有见过,这是眼前实在是太诡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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