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生活,我被压力压住了,除了压抑就是孤独。
因为我们学校的传统是上高三时重新分班。
也许不分班的话,我起码有友情的支撑 ,考不上北大 ,也能上山大 。分班的话嘛 ,一上高三我紧张兮兮的 ,根本没有重新交朋友的心境 ,没有朋友 ,我的孤独不能排解 ,不能排解我就学不进去 ,学不进去还得硬学 ,非出毛病不可。
就像吴伯凡在《东吴同学会》里对吴东说的,当第一名的感觉真的不好,他总是害怕被第二名追上,从而对学习这件事情造成错误的认知和出发点。我以前在班里都是第二名第三名,逍遥快乐。往往第一名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虎视眈眈忧心忡忡杞人忧天的惦记着我,生怕我一高兴超长发挥就赶英超美,将第一名的荣誉收入囊中,而他们将从第一名的宝座跌落大惊失色如丧考妣。谁让“第一”这么光芒万丈,有种领土主权的神圣意义呢。
如果让我重新活一次,我高二最后一次考试一定考得稍微差点。这样我在新班级新格局里就给别人和自己保有弹性的上升空间。
哎,可惜每次都考得最好!分班后我不当第一名谁当第一名。
于是我也像之前的第一名一样,脑袋后面仿佛长了好多眼睛,这道题谁做对了?我就用余光看看第二名有没有举手;这份试卷谁考120分以上,我再用旁光瞅瞅都有谁…我俨然成为正宫娘娘,为查出谁要上位操碎了心。自然而然,学习下降,与同学的关系也挺干涩,少了些许轻松作为润滑油。
说了这么多,都是前提!
我觉得这样过得特没劲,但是我视高考为通往成功的独木桥,也生不出任何叛逆的行动,只能每天慢慢煎熬。
一个下雪天,我内急,跟老师请假去厕所。
雪停了,通往厕所的路由于人走来走去变得坚硬光滑。我瞅瞅周围没有闲杂人等,我就溜了起来。
弓腰,蓄力,前进——弓腰,蓄力,前进——溜着溜着,我紧揪的心慢慢裂开了缝,甚至有点想笑,于是我开始来回溜。这是我小时候经常玩的,和小朋友能把一条路溜得锃光水滑,像磨出了一片明镜。
我兀自耍着,后来从17班出来一个男孩,一副内急的样子。我记得他,上次户外拓展我跟他一队,后来我们自己生火做饭吃完后,他负责背那口黑锅。“背黑锅”的男孩,想到这,我慢慢从心底生出一个微笑朝他望去,他呆头呆脑的看了我一下继续往前,因为长得高,跑起来脑袋和身体很不协调。我想,如果他再灵气点,我可能会喜欢他,毕竟长得清秀白嫩又有身高。至今我还记得他的头发他的身材他的神情姿态,只是面貌像深处氤氲雾气里,使劲擦拭记忆的底板也是清晰不了了。
我沉浸在身体和思维的舞蹈中,享受着回归童心的这个时刻。后来有没有下雪我忘记了,如果有一天我的故事可以拍成日本唯美类型的电影,我可以加入这个细节。我也不知道滑了多久,是不是又进班里继续上课了?还是一直玩到下课?这些细节都模糊了,但自己在冰天雪地里“起舞”的感觉如此清晰和深刻。
我对自己的解析是,我是一个胆小谨慎的人,做事不会出格的人,所以惊涛骇浪光怪陆离波澜起伏妙趣横生天方夜谭的故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但是,在我谨小慎微的路上,偶尔散落在外的小音符,在我的内心依然会发出巨大的回响,余音绕梁经年不绝,汇聚成属于我自己的成长史诗。
我愿意撷取这些散落的珍珠,将它们渐渐串起来,敝帚自珍,在微小的事件和不成比例的记忆里,证明自己走过的痕迹,这里有挣扎,有欢乐,有恐惧,有忧虑……在每一个成年人回头看走过的路,发出“不过如此、还算顺遂”的总结时,只有沉下心来才知道,走到现在有多么不容易。
不论你现在是老年,中年,青年还是少年,当你感觉生活好像越走越窄的时候,给自己的心放一会假,找到童年时专注玩乐的心情,看蚂蚁可以看俩小时,捏泥巴可以玩半天……不论你多大,当累了的时候,别忘了回来跟那个纯真赤诚的少年,见见聊聊,找到内心的快乐。
毕竟,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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