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在上

旱了一段日子了，也许是老天不忍心，从昨天晚上雨便下个不停。滴答，滴答，雨水的声音又好像是时钟指针转动的声音，竟让我这个不喜欢忆旧的人思绪偷偷地就飘到了两年前，这一晃，就两年了……

如果把我的高中分为几个阶段，那高四绝对要单独成列。虽然极少谈过高四，但那段时光，必定是我青春时期最难以忘怀的记忆。在2013年8月中旬的一个清晨，我和父亲早早地吃过了饭，收拾了上学的行李，拿了几千块钱“后门费”，便驱车前往我的新高中。一番风驰电掣，终于到了那个我即将在此生活一年的陌生校园，彼时的我，心情既忐忑又伤感，落寞地坐在路边等待去交钱的父亲。校园里陆陆续续来了一群同我一样参加复读的人，脸上的神情与我别无二致。那个中午，三十八度的高温。父亲托关系交了钱没吃饭便匆匆赶回家了，临走前他甩下一句：你就剩这一次机会了！望着他远去的越来越老的背影，我拧紧了眉头，也握紧了拳头。

开学分新班级似乎是一件很兴奋的事情，但这种兴奋很快被紧张和压抑所取代，重点班的每个人似乎都铆足了劲儿，誓要与题海大战八百回合来迎接2014年6月的新一次高考。在刚开学的半个月里，我同大多数人一样，每日制定计划刷题，背单词公式，隐性遗传、芳香烃、三大行星定律……向着自己第一阶段的目标迈进。这是新一轮的冲刺，同时也是唯一一次冲刺。开学时班级倒数第六的名次时时提醒着我不落人后，奋力前行。但，蝉的鸣叫不会有人认为是歌唱。每天机械般的“计划—刷题—计划—刷题”的循环模式让我疲惫不堪，变得浮躁起来。如果眼睛不发光，那就是头脑里没有思想，喧嚣的大地上，滚动着浮躁，在烈日的烘烤下，看不到自己前行的影子。我终于被太阳的灼烧所打败，头顶的老电扇晃晃悠悠的转着，不时发出“吱吱”的声音，越听就越急，越躁，越想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上课又开始了昏昏欲睡，老师布置的作业上交次数越来越少，理综八套卷停在了第三套……我好像又回到了高三时的状态，重拾了坏学生三大“法宝”：上课睡觉，看小说，玩手机。生活极为病态，精神萎靡不振，在这样的状态里我没挣扎就沉沦了。

可能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在十月中旬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天，我生病了，习惯性地在吃了校医那个胖老头的药仍不见效后。第二天中午，我打电话给了母亲。对于在学校确实不认识几个人的我来说，母亲就是我的解药，我的依靠。当下午栽了一节课，准备继续睡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声音说：阿C，你妈来啦！蓦的，像触了电似的，我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来，不顾碰倒的水杯直冲向门口。是的，母亲来了，她来的时候，像头顶着一轮日光，瞬间把我的心照的又透又亮。看到我病的不算太严重，她把药给了我，松了一口气。此时我发现母亲的头发衣服几乎全湿了——手里拿着一把坏伞！

跟父亲一样，母亲跟我说了几句话，便因为怕赶不上车匆匆离去，隔着校门口的铁栅栏我远远地目送着她，走了一小段路，猛地，她突然转过身笑着朝我竖了一个大大的拇指，我的鼻子瞬间酸了。雨声小了，我的脸和心却下起了磅礴大雨。

悲伤和内疚没有时间，既然无法回头看，那就不顾一切的向前赶吧！我重新列了计划，并拼命执行，誓要将执行力与计划里画上等号。拼命刷题，像狼一样扑向问题的羊，用锋利的牙撕咬它，直到流出答案的鲜血为止。我把每天的时间塞的满满当当，用记着公式和鼓励句子的纸条贴满课桌的空白和身旁的墙壁。开学时父亲送我那句话，母亲竖起的大拇指，老师的嘲讽都成了我的动力。那时我在日记中写道：每一次周考的铃声都像恶魔的诅咒，我在诅咒中挣扎，在诅咒中绝望，又在诅咒装中重生。终于我的成绩慢慢改善了，在下学期的一次调研考试中，我取得了班级第12名，全级第88名的成绩，这成绩也许不算太好，但全级四百名的进步却足以让我为我的努力感到骄傲！其实我提高的比较快的秘诀有两个，一是问老师，二是做笔记。在下学期，我已养成了不懂就问的好习惯，几乎每节课都争取问老师一个之前不懂的问题。数学、语文笔记各做了三本，英语做了六本，理综满满当当正反页写完，也做了四本。印象较深的是在高考前一周，为了巩固弱项，我又重新做了一本数学笔记。这些记录着曾经奋斗历程的笔记到现在我都小心翼翼地珍藏着。

在高考前的那段时间里，大家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自然想方设法在课下做些事来放松心情，这时二班有位同学便想起了养花，面对这种怡人性情、陶冶情操的方式，同楼层的一班，三班，四班也积极参与了进来。大家在路边看见什么杂草啊、野花啊也都往上移栽，其中种的最好的要数二班的花和三班的芦荟了，特别是二班门口，红的，黄的，紫的，粉的不知名的花儿，分外养眼，自然也就引起了很多人下课后去围观。之后我们楼层那十来盆花花草草，就成了高考压力下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不值一提的是，我当时也种了一颗相思豆，将近一个月没有发芽，拨开土一看种子已经完全腐烂了。

在临近高考的几天，同学们都变得浮躁起来，下课叠无数纸飞机抛向空中，把书撕成雪花一样的纸片，从楼上摔茶瓶都成了大家发泄的方式。茶瓶落地时“砰”“砰”的巨响，仿佛又为高四的结束增添了几分悲壮的色彩。“哗啦啦”无数纸片飞舞的声音，似对青春的谢幕，又像是扬帆起航时的海浪声。大概是因为刷题的疲惫，此时的我跟同桌却出奇的安静，我问：你怎么不出去看看？她继续看着书，淡淡地说：总要结束的，有什么好看的，等这一天好久了。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又投入了刷题战斗中。放学下去吃饭的时候，满地触目惊心的厚厚的雪白，明知是纸片，却感到了冬的寒冷。明明有一种忧伤的感觉，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这次高考跟高三的倒霉完全不同，也许是因为刚下雨的缘故，少了几分紧张，多了几分气定神闲。我的课余时间安排并没有因高考做出调整，仍是早上四点多起背英语作文、生物，中午刷几道数学题，晚上看一套理综。很快，每一场考试都基本发挥出了正常水平，当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的高中时代彻底结束了。有人狂欢，有人悲戚，只不过那些日子已经过去，都不再是我的了。

突然记起后座的同学墙壁上贴着的毛笔字，上面写着东坡的名句：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这个高四，凝聚了我从来没有过的努力，教会了我坚韧，宽容，用心。它让我知道我不仅是为家人，更是自己搏一个未来。青春至此，无悔。

高考在上，千辛万苦，甘受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