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的某一处,有一片神秘的海域,那里生活着数以万计的海鸥。他们分为灰色和白色两大族群。传说,他们都是人类死后的亡灵所化。在那里,他们上演着惊心动魄的故事。
第一章
天快要黑时,海鸥尘告别了白天一起觅食的伙伴,又一次来到黑礁石上空。在大海与陆地交界的地方,一些外形像树的黑色礁石从海里伸向天空,一根又一根黑礁石连在一起,形成一大片礁石森林。每当有海风穿过这些黑礁石,就会发出呜呜声。一有心事,尘就会来这里,听着风声,他的心情会平静下来。
白天时,尘和伙伴们因为只顾着追赶一群美味的海鱼,差点飞入灰色海鸥族群的领地,如果不是对方族群里一只年老的勇士海鸥大声啼叫警告,他和伙伴们可能会被捉到,说不定命就没了。
盘旋了几圈后他收拢翅膀,快速朝一根礁石俯冲下去,将要撞上礁石时,他呼的伸展开翅膀,不紧不慢地拍打着湿润腥咸的上升气流,然后在礁石上落定。海风呜呜地吹着,他身上洁白的羽毛也跟着摆动。
尘的脑海里仍然浮现那只海鸥,那只他和伙伴在灰色族群领地边缘时,看到的一只白色海鸥。当时晚霞的金光正好洒在那只在高空盘旋的海鸥身上,让她雪一样洁白的羽毛像火焰一样燃烧了起来。他和族群里的海鸥们都知道,灰色海鸥族群里那只白色海鸥的名字叫幸,她和她的父亲是白色族群的叛徒。
“为什么族群中所有的海鸥都说幸是叛徒呢?如果只是她的父亲出卖了族群,那为什么她也要被咒骂呢?为什么我的父亲也被称为叛徒?”海浪哗哗地拍打着礁石,尘想着,他抬起头,天空里一轮巨大的血色月亮正在缓缓升起,两颗闪烁着米字光芒的星星,在血月上方呈一条水平线的位置上彼此辉映着。
“或许我需要找到幸,亲自和她谈谈。”他扇动翅膀,向家的方向飞去。
海鸥白是尘的母亲,天已不早,儿子还没回来,她在巢穴中不安地走动着。因为丈夫被视为族群的叛徒,当尘还是一枚绿色的海鸥蛋时,白就开始担心儿子的安全,她要提防那些暗地里想要了儿子性命的海鸥。所以,此刻儿子还没有回来,白很担心。
“尘出去的时候我告诉他,月亮升过那两颗闪星之前,应该赶回来的......”白望着血月已经慢慢漂浮过两颗星星上方的位置,自言自语。
白和尘的巢穴位于浅海岸边的一处悬崖上,这里远离了族群中大部分海鸥聚居的细石滩,虽然要时常面对岩蛇的威胁,而且和那些热闹的聚居区相比,他们显得有些离群索居,但是将巢穴选在这里,是白特意为之。
想着心事,白向细石滩望去,月光下,由那些无数白色小石头形成的细石滩就像降了一层洁白的雪,而在那“雪地”里,成片的海鸥巢穴中一片祥和,那些海鸥家庭归来的孩子们和父母有的在嬉闹,有的在交谈着什么,大多数海鸥家庭都在整理着巢穴里的树枝、羽毛,他们把巢穴整理的尽可能舒适,准备进入夜晚的美梦。
她又向细石滩的中心望去,那里的海鸥巢穴连成四个大的圆圈。最外围的三圈是勇士海鸥的巢穴,他们身材健壮,白天时,他们全都会昂首挺胸,犀利的眼睛时刻警惕地观察着天空,防备危险地降临,他们紧绷着身体,时刻准备迎接战斗。但是此刻的勇士海鸥们每一圈巢穴中只留四只海鸥分别观察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天空,其他勇士海鸥把脑袋都扎进了温暖舒适的翅膀窝里,正沉沉地睡着。挨着中心那一小圈,是海鸥长老们的巢穴,他们在勇士海鸥的保护下,已经睡去很久了。在四个圆圈最中心的位置,一个又高又大的巢穴耸立着,这里住着的是他们已经上了年岁的海鸥首领——山。
海鸥首领山,似乎并没有想要马上休息,他在高大舒适的巢穴里走动着。有那么一瞬间,白似乎感觉到山向她的巢穴方向望了过来。也许只是一刹那,明亮的月光被夜空里的浮云遮住了一角,巨大的云朵阴影投下细石滩,遮盖住了山和白的巢穴,也隐没了各怀心事的两只海鸥。
“欧——欧欧——”
突然她听到了儿子的叫声,那叫声和平时不同,带着些沉重。尘徐徐地扇着翅膀飞了回来。
“对不起母亲,我回来晚,让您担心了。”尘不好意思地认错,他低着头,没有看白的眼睛。
“儿子,我是有些担心,你到哪里去了,我听出你的叫声和平时不同,有什么心事吗?”白将翅膀搭在尘的背上。
听到母亲的话,尘抬起头,他向来不会对母亲隐瞒什么,于是回答道“是的母亲,我很疑惑,为什么族群里的海鸥,都要咒骂灰色族群中那只名字叫幸的白色海鸥和她的父亲呢?她的父亲为什么要背叛族群啊,我的父亲也被叫作叛徒,他们到底做了什么背叛族群的事情?”
“啊,千万别这样问了,被其他海鸥听到就不好了!”白忙用两只翅膀遮住尘的嘴。
“别问这个问题了,好奇心会要了我们的命的,儿子。但是我要你知道,你的父亲不是叛徒,他绝不会做背叛族群的事情。”白注视着尘的眼睛说。
“可是为什么,我的父亲在哪里?他怎么了?谁会要了我们的命?!”尘着急地又问道,他显然无法理解母亲话里的意思。
“尘,你已经不小了,有些事情你总会知道的,但现在你还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什么好处,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今天的谈话就到此结束吧,我不想再过多地说什么,你的父亲已经离开我了,我不想你也离开!”白表情异常地严肃。
看着母亲坚定而又严肃的神情,尘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他只好说:“对不起,对不起母亲,我不该让您生气,我不问了。”
尘愧疚地又一次低下头。
“好了,我善良的孩子,睡觉吧,明天我们还要参加族群的神圣仪式呢。”白再次将翅膀搭在尘的背上......
第二章
这个神圣的仪式,就是在浅海岸边采集一种生长着紫色海鸥形状的树叶,拥有着巨大蓝色躯干大树上的红色果子,然后将其投进凹入陆地的一片浅海里。
白在前面飞着,她俯瞰着那些耀眼的红色果子,没有任何表情,尘跟在后面。这是尘第一次参加神圣仪式。他听长辈们说过,举行过这个仪式后,再过一段时间,天气就会转凉,血月的颜色也会消失,整个族群就要开始向南方温暖的地方迁徙,那是一段漫长的旅途……神圣仪式可以给族群带来永远的安宁和丰盛的食物。
此刻,海鸥首领山正带领着勇士海鸥们在天空盘旋,他们守卫着浅海的领空。而其他的海鸥都静静地悬停在空中,听着族群海鸥长老的指示。
“大海给我们提供了这片富饶的家园,为我们带来享受不尽的食物,所以,今天我们白色海鸥族群为了表达对大海的感谢,我们要喂养这些大海的精灵,喂养这些美丽的幼鱼,从今天开始,所有的海鸥都要采集红色果子,来喂养这些幼鱼,而且,族群中的海鸥要牢记,这些幼鱼是大海的精灵,我们不可以进食这些美丽的幼鱼,现在我宣布,神圣仪式马上开始!"一只年龄最大的海鸥长老在其他海鸥长老的簇拥之下,大声地啼叫道。
一瞬间,所有的海鸥都向长着红色果子的大树飞去!
这个拥有上百万只海鸥的族群就这样听从着海鸥长老们的指示,往返于浅海和细石滩间,不断地重复着简单的动作:采集果子,投进浅海。
在浅海,每年都会有一种形状细长的幼鱼从白色族群的栖息地所在的海域经过,这些幼鱼在红色果子成熟后就开始出现。而这些幼鱼被海鸥们扔进海里的红色果子鲜艳的色彩所吸引,开始聚集在一起,大口大口的进食起来。看着那些进食的幼鱼,尘感到一阵阵的自豪和喜悦,他没有想到自己和母亲也可以参加神圣仪式。他早就知道族群会举办神圣仪式,但是他和母亲因为父亲曾经背叛了族群,一直被族群孤立,参加神圣仪式只是他的奢望。
尘兴奋地向四周望去,穿过密密麻麻的海鸥群,他望见了有点儿呆头呆脑的好伙伴海鸥木,正衔着一颗红色果子投向浅海。木看到红色果子掉入浅海激起了一朵水花,开心地啼叫起来。尘正要向木飞过去,要向好伙伴分享自己的激动心情。这时候自己的另一个好伙伴海鸥谷飞到了尘的面前。
谷警惕地向四周看了下,向尘说道:“我有个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但是现在这里不方便,等今天的神圣仪式结束后,我再告诉你。”
“是什么重要的消息啊,这么神秘?!”
尘刚问完,这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他望向太阳的方向,原来是一大块乌云把阳光遮住了。
“天气要变了。”谷向尘说道。
可是马上他们就意识到那不是一块乌云,那是无数的海鸥!这些海鸥从深空里降低了飞行高度,他们显然是另一个族群的,因为这些海鸥都是灰色的,他们来势汹汹。
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听见海鸥首领山大声地啼叫道:“所有勇士海鸥列成圆形队阵,平民海鸥快到队阵中心去!”
刚才还在举行神圣仪式的海鸥族群迅速调整队形。白从远处飞到尘和谷身边,将这两只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小海鸥护住,一起奋力地向族群中心飞行过去。
此时,灰色海鸥族群已经在白色海鸥族群上空盘旋起来,并开始不断地发出“欧欧——欧欧——”刺耳的示威叫声。
“保持冷静,保持冷静,准备战斗,准备战斗,所有勇士海鸥听我命令,准备进攻!”海鸥首领山在大声地发出指令,他希望族群的海鸥们不要慌乱。
尘在队阵中心迷惑地看着发生的一切,他用不解的眼神望向白。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尘问。
“看来又是一场恶战,我们族群要和灰色族群战斗了。”白看着灰色族群的方向声音很沉重。
“进攻,拿出我们的勇气!”白的话音刚落,首领山啼叫着发出了命令。
”欧——“所有的勇士海鸥大叫一声,嗖地冲向灰色族群。
灰色族群的勇士海鸥们也大叫一声,向白色族群冲过来。
天空中只见一灰一白两大片海鸥瞬间混为一体。
不断有海鸥从天空落入浅海。灰色的,白色的,一只接着一只。
战斗异常惨烈。
白色和灰色两大族群里,都有平民海鸥去抢救那些各自族群中受伤的勇士海鸥。但是双方受伤的勇士海鸥数量实在太多,根本抢救不过来。而且在抢救过程中,两方平民海鸥遇到,不可避免地也会大战一番,两方海鸥就这样打红了眼,最后又增加了平民海鸥伤亡的数量。
只不一会儿,浅海的海水就红了。嗜血的恶鲨从深海游入浅海,迅速大口地吞掉那些浮在海面上,无论是死去的,还是正在剧烈挣扎着要重新飞起来的海鸥。
如果要问地狱在哪里的话,那么此刻的浅海就是。
因为这是尘和谷第一次遇到族群大战的情况,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惨烈的战斗场面,所以非常害怕。谷来到族群中心后,急忙飞到了自己的母父身边。族群中心那些初次见到这种战斗场面的小海鸥们被吓得啼叫不止。
长老海鸥们也聚集在了圆形队阵中心,他们和一些上了年纪的平民海鸥在漫长的生命历程里已经经历过几次这样的战斗了,所以他们的表现还算冷静。
长老海鸥们在尽力安抚那些受到惊吓的海鸥们,他们在平民海鸥中间穿梭着,大声地啼叫道:“所有的小海鸥要紧跟自己的父母,所有的父母们要照看好自己的孩子,保持专注,不要惊慌,不要害怕,相信我们的勇士,胜利从来没有一次缺席过我们……让我们保持冷静,为了勇士海鸥们!呐喊助威!胜利永远属于我们!”
有一些海鸥的父母是勇士海鸥,家长去参加战斗,剩下他们独自在族群中心不安地盘旋着。但是很快,这些海鸥们自发地组成一支营救受伤勇士海鸥的小队。他们没有时间去恐惧,他们飞向那些受了重伤后从战斗队伍里掉落的勇士海鸥,把他们从空中和海里营救回来。
这些海鸥们飞过尘和白的身边,尘看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好伙伴——海鸥岩。
海鸥岩,是尘三个好伙伴中的一只,他比岩年龄大一些。岩是一只沉默寡言的海鸥,这也许跟他幼时的遭遇有关。虽然此刻他心中也充满了愤怒,但是他依然保持着沉默,那是一种冷静地克制。
岩一边飞,一边愤怒地扇动着翅膀。他看到族群中一只勇士海鸥挣扎着,从战斗队伍里掉落下来,于是马上冲了过去,抢在那只受伤的勇士海鸥掉进海里之前,捉住了他,把他带到了细石滩上安全的地方。顾不上休息,岩又冲向了天空,去营救另一只掉下的勇士海鸥……
尘看到自己的伙伴岩如此的勇敢,于是也要加入那支营救小队,但是白阻挡住了他,白说,不可以去,我们的任务就是保证自己孩子的安全。尘被自己的母亲阻挡,心里正在着急,这时候他看到自己的好伙伴谷也加入到了营救小队里,他顾不上别的,“我得去救他们……”尘挣脱开母亲地阻拦。
话音未落,尘已经飞向了营救小队。
白看着自己的儿子飞向远处,去营救那些受伤的勇士海鸥,她的眼前浮现出海鸥丈夫安跟自己临别时的情景:安望着她的眼睛,充满信心地说:“放心吧,照顾好我们的孩子,我会安全回来的!”然后,就飞走了,从此音讯全无。
战斗仍在进行,伤亡仍在增加。
尘抢救了几只自己族群的勇士海鸥后,因为和灰色族群的平民海鸥有过几次交锋,他身上也有了伤痕。
尘忍着身体的疼痛,奋力地在空中拍打着翅膀,寻找需要营救的目标。这时他看到一只灰色族群的勇士海鸥在海水里剧烈地挣扎着,他要沉入海底了!不远处一只鲨鱼正张着锯齿大口快速游来。没有多想,尘迅速地俯冲下去,抓起这只海鸥敏捷地离开了海面。
把这一只灰色族群的勇士海鸥放在细石滩上后,尘正要再次起飞,这时被他营救的海鸥说话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尘。”
“嗯,谢谢你,你很勇敢,但你本不该救我……”
没等他说完,尘就飞向了空中。
环顾四周,阳光刺眼,战斗的海鸥们尖叫声呼啸着,好像一场滚滚而来的风暴。尘看到远处的好伙伴岩身上的羽毛已经被血染红,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其他海鸥的。
岩此刻正在和一只灰色族群的勇士海鸥战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加入到了白色勇士海鸥的战斗队伍中。
阳光下,岩的羽毛已经凌乱,但是他身上紧绷的肌肉勾勒出来的线条让尘发觉,自己的好伙伴已经和勇士海鸥们一样健壮了,他身上好像充满了力量,转眼间,那只灰色海鸥不敌岩的进攻,悲啼一声,飞走了。
尘正要向岩的方向飞去,他要协助自己的好伙伴战斗,这时一只白色海鸥引起了尘的注意。这只白色海鸥身处灰色族群的勇士海鸥队阵中,不断地向白色族群的勇士海鸥进攻。
“那就是幸了吧,那就是昨天傍晚,在灰色族群领地边缘看到的那只白色海鸥,没想到她加入到了灰色族群的勇士海鸥里。”尘望着那只白色的海鸥心里想。
他不敢飞过去和那只叫幸的海鸥说话,他担心幸和他战斗,这是他不想看到的,但是心里的疑问只能通过幸才能解开,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啊!
尘一边向伙伴岩飞去,一边留意观察这只叫幸的海鸥叛徒。
因为战斗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渐渐地,灰色海鸥越来越少,显然白色族群占了上风。白色勇士海鸥们的数量本来就多于灰色族群的,而那只白色海鸥幸依然在战斗,她身上的羽毛沾上了不少鲜血。此时幸躲避着一只白色勇士海鸥的进攻,突然,她在天空中晃了晃竟似一块石头一样,垂直向浅海砸下去,她不行了!
来不及思考什么,尘嗖地收紧翅膀,向幸飞冲过去,一瞬间,他奋力地抓住幸的翅膀,然后望一眼白色族群,好像没有海鸥注意到他。
尘调转飞行方向,悄悄地向黑礁石所在的海域飞去。身后对战海鸥的啼叫声随着远离战斗现场,渐渐地越来越小,他像一个影子一样晃了晃,消失在了幽蓝如洗的远空。
然而,白看到了尘的一举一动。
第三章
看到儿子把幸救走,白知道以后的生活不会再平静了,她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
“安!你为什么不把我带走!?”白望着尘消失的方向在心里激动地问。
把幸带到自己经常来的黑礁石后,尘不再担心被其他海鸥发现了,因为这里是他的秘密场所,别的海鸥很少来这里。尘将幸放在一根巨大的礁石上形成的岩洞里后,他查看幸的身体。
还有心跳,有救!尘很激动,他又检查了幸的翅膀。原来是翅膀受伤了失血又太多,伤口还在流血,尘迅速用自己的唾液将幸伤口的血流止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向也变了。从海洋吹来的凉风变成了由陆地深处吹来的暖风,裹带着泥土的气息,还有山川和森林的味道。尘看到血色的月亮,已经爬到了那两颗闪星连成直线上方的位置。
“现在赶回去,战斗估计早就结束了,自己的能力有限,能救的勇士海鸥已经尽力了……今天晚上就不回去吧,明天和母亲解释,我想她会理解我的。”尘在心里安慰自己。
这会儿白已经在巢穴中等待着儿子,白天的战斗以灰色族群的撤退宣告结束,长老们说没有发现叛徒幸的尸体,或许没死,或许是被鲨鱼吞掉,白很后怕,幸亏没有海鸥发现是自己儿子将幸救走。她看着月亮已经爬过那两颗闪星很远,可儿子还没有回来,她充满心事地又一次望向细石滩。
月光笼罩着细石滩,看着细石滩上那些巢穴里的景象,白的心里开始一阵阵难过起来。因为白天的战斗,几乎每个巢穴里的海鸥都受到了影响。昨天那里还是一片祥和,今天那里已经多了许多空空荡荡的巢穴,一些熟悉的面孔已经看不到了,有的巢穴里只剩下一只海鸥孤单地沉默着。
勇士海鸥巢穴组成的圆圈那里,情况更加糟糕。大部分勇士海鸥都受伤了,很多勇士海鸥被身上伤口的疼痛折磨地低鸣着,有的勇士海鸥失去了一部分翅膀,巨大的疼痛,让他们身体一阵又一阵地抽搐着。负责守夜的勇士海鸥数量比昨天多了两倍,他们望着天空,提防着任何的可疑目标。而长老海鸥们,此刻正在安抚那些在战斗中失去父母的小海鸥。
海鸥首领山在白天的战斗中也负伤了,他已经上了年岁,激烈的战斗对他来说有点儿难以吃消。他背上的羽毛被啄去了大半,翅膀上的羽毛也变得参差不齐,虽然最终赢得了战斗,但因为是被偷袭,没有做好战斗的准备,所以损失也是巨大的!
山在巢穴里走动着,他回忆起来白天战斗时的情形,他忘不掉灰色海鸥族群首领和他对视时的眼神,那眼神好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深不见底,仿佛要把他吞噬。那个自己曾经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的年轻海鸥现在已经成长起来了,只是在白天的族群大战中,他们互相对视了一会儿,他就能感受到那位族群首领的力量和誓死捍卫族群生存的信念,那已经不是之前被自己打败几乎要丢了性命的那只年轻海鸥了。如果不是自己族群的勇士海鸥保护着自己,灰色族群的海鸥首领肯定会向自己飞过来,向自己发起挑战,而自己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可以战胜他——自己已经上了年龄,他能感受到那些让自己引以为傲的强壮力量正在慢慢从身上减退,而自己的对手,却渐渐强大了起来。
他越走越快,他忍受着身上失去羽毛带来的疼痛,顾不上查看自己伤口的情况,他现在被愤怒和心里的隐忧包围着:“可恨的灰色族群,我以为双方已经停战了这么久,灰色族群不会再来发动挑战,没想到,他们是在慢慢壮大力量,等待最佳的战斗时机,虽然自己的族群拥有强大的勇士海鸥可以充分保护族群的安全,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一位可以接替自己首领位置的海鸥,族群的未来看似一片光明,但是他却分明看到了那光明中升起的一抹浓雾......”他边走边想着心事,突然他停了下来,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他向远处悬崖的方向望过去,那正是白巢穴的方向,此刻悬崖完全隐藏在了月光的阴影里,那边是一片浓密的黑暗。
温暖的夜风徐徐地从大陆深处吹来,月光下,细密的浪花气泡一层一层拍打在细石滩的边缘,发出唰——唰——细碎的声音。
月光是如此明亮,将夜里的世界照的如同白昼一样,终于那些身背痛苦的海鸥们接受着月光地抚慰,在温暖的夜风里慢慢地睡去了。而白忐忑的心更加不安了,一些儿子遇到危险的念头开始在脑子里出现。
“儿子,你快些回来呀,千万别遇到什么危险。”她在心里想。
从陆地吹来的夜风越来越大。尘在夜空里盘旋了一会儿,然后抓了几条海鱼,又回到幸的身边。
或许是闻到鱼的鲜味了,幸渐渐地睁开了眼睛。
“你是谁?!”幸的声音很小以至于在细碎的海浪声中显得很单薄,她还很虚弱。
“我是尘,是我救了你。”尘说,他还想问些什么,只是他看幸太虚弱,不好再问下去。
“虚伪,你们的本性就是残忍,说吧,救我的真正目的?”幸冷漠地问。
“我救你是为了解开心里的疑惑,我这样做也是很危险的,长老们是会......”
“行了吧,你别讲了,我要吃东西!”幸打断了尘的话。
尘看着幸把海鱼吃完,他之前想问幸的问题,这会儿看到幸现在的状况,她对自己怀有着深深的敌意,一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困了,要睡觉。”幸不等尘再说什么就闭上了眼睛。
“那你休息,我在这儿不会离开的。”尘说。
天亮前,尘又抓了些海鱼放在幸的身边,然后飞回了母亲那里,他该给母亲一个自己是安全的报到了。
在向巢穴飞行的途中,尘想,幸真的是一只勇敢的海鸥,可是她为什么要做一只叛徒海鸥呢?他又想,母亲肯定要担心死了,到现在母亲还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他该怎样解释自己一夜未归这件事?如果母亲知道自己救了一只大家都痛恨的叛徒海鸥,母亲又会怎样责怪自己呢?母亲严厉的神情出现在尘的脑海里。
想着心事,悬崖上的巢穴已经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
白已经早早地看到了向巢穴飞来的儿子,但是他在回避着自己的目光,白知道儿子为什么不敢看自己,但是看到儿子平安地归来,她放心了。
尘回到了巢穴,母亲白因为一夜无眠,样子显得很憔悴。
“儿子,你有没有遇到危险,你身上的伤严重吗?!”白见儿子没有说话,但是看到他身上那些伤痕,于是打破沉默,急切地问。
“不严重,母亲,只是掉了几根羽毛……”尘想起来,他不久前刚因为回来晚,向母亲道过谦,他低下头,小声地说着,“我一夜没回来,又让您担心了。”尘不敢看白的眼睛,同时他还在想要不要把救下海鸥幸的事情告诉母亲。
“不严重就好,我真的太担心了,昨天的战斗太可怕了,你一夜不回来,我真的害怕失去你……”白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不会的母亲,你不会失去我,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尘看到母亲因为担心自己伤心起来,他抬起头看着母亲的眼睛坚定地说。
“我知道你长大了,一些事情需要自己辨别对错了,我不希望你遇到危险。”白看着尘的眼睛说。昨天儿子营救勇士海鸥的英勇表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在儿子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影子,那是丈夫安的眼睛。经过昨天的战斗,她突然发现儿子迅速地长大了,那些来自丈夫安身体里曾澎湃涌动过的血液,如今也在儿子身上分秒不息地涌动着,儿子的性格和丈夫越来越像了。丈夫认准了做一件事,就一定要把它完成,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甚至是生命——这正是她担心的。
她知道儿子不想把救下那只白色海鸥的事情告诉自己,她想,儿子大了,就让他自己去慢慢发现那些她不愿提起的往事吧,“但你要知道,我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我善良的儿子。”白最后说。
“母亲,我知道。”尘把头低下去,他把头靠在了白的翅膀上。
巢穴外,尘的三个好伙伴海鸥木海鸥岩还有海鸥谷正向这边飞来。
昨天的战斗结束后,他们发现尘不见了,三只海鸥找遍了尘所有可能去的地方,但是最后一无所获。虽然大家不愿意相信,但是最后不得不接受尘可能已经被海里的恶鲨吃掉,他永远地离开大家了这个事实。怀着悲伤的心情,三个好伙伴最后加入到了那些为战斗死去的海鸥们举行的哀悼仪式里,他们在长老海鸥的代领下,哀叫着,在浅海上空盘旋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血月升起才难过地结束了哀悼仪式。
可是没想到,有海鸥说看到尘回来了,三个好伙伴喜出望外,急忙来看望尘。
正在和母亲谈话的尘在巢穴里听到了伙伴们的叫声,飞了出来。四只海鸥围绕着浅海盘旋,看到自己的好伙伴经过昨天激烈的战斗都还活着,大家太开心了。
浅海此刻阳光明媚,海面平静,细石滩岸边的海水清澈透明,阳光穿透海水,把海里大大小小的游鱼照的清清楚楚,缓慢游动的海龟划动着四肢,悠哉悠哉地沐浴着阳光,各种五颜六色的珊瑚和奇形怪状的水草在海底缓缓铺向远方,浅海这处富饶的海鸥栖息地,养育着成千上万种不同种类的生命。
木飞在尘的身边,他问尘:“你去哪里了,我们以为你掉进海里了,昨天都已经给你举行过哀悼仪式了。”
尘看着一脸诚恳的好伙伴,对木说:“你们可真行,我哪有那么容易就死的,我去做了一件对我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是过段时间才能告诉你们是什么事情。”
“那好吧。”木不再说什么。
听到尘的话,谷飞近过来,问道:“有什么事情对你来说很重要啊,我竟然不知道?”
“你肯定不知道啊,因为这件事只有我自己知道。”尘望着谷那闪烁着好奇的黑色眼睛边飞边说。
而好伙伴岩表情凝重,他在大家旁边飞着,看着细石滩上那些身体有伤的勇士海鸥,向大家问:“灰色族群为什么要来偷袭我们,他们还会再来偷袭吗?”
“啊,这个可不好说。”谷回答道,“灰色族群这次偷袭来的这么快,说不定他们现在又在准备下一次偷袭呢!”
“不会吧!好可怕啊!”木听到了谷的回答,发出了惊叹,他向远处灰色族群所在的方向望去,警惕地观察着那个方向,然而那里的天空一只灰色族群的海鸥影子都没,他们离灰色族群的栖息地领地禁区,还有很遥远的一段距离,当然什么也看不到了。
看到好伙伴木的反应,尘说:“应该不会再来偷袭了吧,按照昨天战斗的情况看,灰色族群的伤亡更大些,他们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发动偷袭呢?”
“对,但是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岩回答道,他的表情仍然很凝重。
“我听说灰色族群被击退后,还有一只他们族群的海鸥飞入我们的领地,而且在浅海上不停地盘旋,这肯定是对我们发出的挑衅,不过最后被他逃脱了。”谷听完岩的话补充道。
尘看到三个好伙伴都有点担心,他就在心里想了想说:“那只灰色海鸥也有可能只是来我们领地寻找没有回到他们族群的海鸥呢?”
这时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了白色海鸥幸。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觉得什么情况都有可能是没错,但是昨天是我们族群在举行神圣仪式,灰色族群知道我们在这天进行神圣仪式时戒备会放松,所以他们才会发动偷袭,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知道我们族群一定会加强防守,而且他们也在害怕我们族群发起进攻,所以我想灰色族群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发起进攻了。”尘看着三个仔细聆听的好伙伴,接着说。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我们的首领和族群的长老们,应该开始在一起商议如何进行反击了,有仇必报,一直是我们族群的传统。”尘说完,等待着大家说些什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啦!”木放心地说。
“嗯,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认为目前不用担心灰色族群再次偷袭了!”谷向尘投去赞许的目光。
只有岩没说什么。
“不过灰色族群付出那么大的伤亡,来偷袭我们族群,会不会是为了阻止我们举行的神圣仪式呢?”谷飞到大家的前方,一边用翅膀拍打着从海面升腾的湿热气流,又接着刚才的话,说出心中的疑惑。
“不会吧,我们的神圣仪式和灰色族群有什么关系,他们就是等着我们举行神圣仪式的时候防御薄弱,好偷袭我们。”木越说越激动。
“卑鄙的族群!”他望向灰色族群的方向厌恶地说。
听着大家的话,神圣仪式、红色果子、进食的幼鱼、灰色族群的突然袭击、白色海鸥幸、这些画面开始在尘的脑海里闪回。
“你不是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我,现在可以说了吗?”尘向谷问道。
“对,我从一只现在不能告诉大家姓名的海鸥那里听说,我们的神圣仪式其实是一个阴谋,那些幼鱼吃了红色果子之后,会中毒死去。”谷回答道。
“什么,你听哪只海鸥胡说八道的!?”尘向谷说道。
“对啊,你是不是疯了,怎么会这样说啊......长老不是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吗,我们是帮助大海喂养那些幼鱼的,那些幼鱼都是大海的精灵......难道长老们的话你也会怀疑吗?”木向谷反问道。
这时候沉默不语的岩问道:“那么你亲眼看到那些幼鱼被毒死了吗?”
“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的话,但是,告诉我这件事的那只海鸥因为身份特殊,所以,尽管我也很吃惊,但是我不得不相信。”谷回答道。
“你这样说,我们怎么会相信,除非你告诉我们那只海鸥是谁。”尘向谷说道。
“不,我不能告诉你们那只海鸥是谁!”谷激动地说道。
“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们的神圣仪式是一个阴谋,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把幼鱼毒死吗?”尘冷静地问道。
听到尘这样问自己,谷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说道:“这个那只海鸥并没有告诉我原因......不过,既然你们不相信我的话,那我们就捉一只幼鱼,喂它吃红色的果子,看幼鱼能不能活下来,不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吗?”他想起来,那只海鸥给他说这个秘密的时候告诉他,如果被质疑,就这样说。
“好,那就捉一只幼鱼。”岩回答道。
“好!”尘看着谷说道。
“好吧,那我也加入......”木还想说什么,但是选择了沉默。
海面上,四只海鸥飞低了高度,他们贴着浅海海面飞行,寻找着那种不常见的幼鱼。
经过一段时间地寻找,他们发现了那种幼鱼的踪迹,这些幼鱼形状细长,嘴巴尖尖的。但同时幼鱼也发现了飞行的四只海鸥,于是不断地变换着鱼群的形状,在海水里盘旋着极快地游动。
尘和谷俯冲了几次想捉到这种幼鱼,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些特殊的幼鱼游的速度太快了,它们大量地聚集在一起,极快地变化着前进的方向,捉到一只实在太难。
而此刻海鸥首领山,和海鸥的族群长老们正在那个浅海悬崖上的洞穴中说着什么。和尘意料之中的一样,他们正在讨论如何进行反击,在什么时候反击。经过一段时间的讨论,最后,海鸥首领山决定等族群里的勇士海鸥们把伤养好后,就向灰色族群发起反击。
族群的海鸥长老们离开洞穴,纷纷向各自管辖的细石滩上的海鸥群落飞去,他们要让海鸥首领山的旨意传进每只海鸥的耳朵,有仇必报,是他们的传统,而现在,就是静静地等待机会......
经过好几次的努力,终于,在四只海鸥齐心协力下,岩抓到了一只幼鱼,他们把那只幼鱼放在浅海岸边的一个水洼里。
而木从大树上早就摘来了红色果子,他其实也想偷偷吃几颗,但是族群的长老们说过,那些大树的红色果实里有死去的海鸥长辈们的灵魂,红色果子只能喂养海里的幼鱼。
在其他三只海鸥的注视下,木将红色果子放进水洼里,很快,那只幼鱼就开始吃起来。
他们围着这条幼鱼,直到整个红色果子都被吃光。但是那条幼鱼依然在水洼里游来游去,甚至好像更加活跃了。
看到这样的情况,谷说道:“这幼鱼吃了红色果子,不会马上死去,它是慢慢中毒死掉的。”
“那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看着这条鱼吧!”木说道。
“这样吧,我们明天再过来看下。”尘提议。
“好!”岩和木同时回答。
看暂时得不到什么结果,于是尘和伙伴们道了别,他要赶快去看下幸的情况,昨天她的伤太严重了。
乘着海面被太阳蒸腾起来的上升气流,尘绕过族群海鸥经常觅食活动的区域,回到了礁石森林。
幸正在吃着海鱼,那是尘早上捉的。看到尘又回来了,幸停止了进食,她用充满敌意的目光怒视着眼前这只羽毛颜色和自己一样的海鸥。
尘也注意到了幸的目光,他说:“你放心,我出去只是去见我的母亲,我没有告诉任何一只海鸥你在这里,包括我的母亲。”
幸一言不发。
海风呜呜地吹着,哗哗——偶尔一大片海浪冲撞上礁石,发出巨大的响声,刚才还平静的海面开始卷起了波浪,远处海平面上聚集起大块大块的灰色乌云,海风变得更加湿润凉爽,一场暴风雨正在快速形成。
尘看向幸的伤口,那里已经开始愈合了,他问:“伤口还疼吗?”
幸仍然一言不发。
见幸还是没有和自己说话,尘看着幸的眼睛又说:“你在这里把伤养好,等你可以飞起来后,就可以回灰色族群。”他看了一下远处越来越浓的乌云,暴雨马上要来了,“要下雨了,我得赶快离开这里了,这些鱼还够你吃一段时间,我得走了。”说完,尘就飞向了狂风中乌云密布的天空。
现在他顾不上思考幸对自己冷漠仇恨的反应,他只想快点飞回到巢穴,暴风雨马上要来了,他加快着速度,现在母亲肯定在等着他回去。
第四章
快要飞到浅海栖息地时,尘看到许多勇士海鸥在天空里盘旋着,海鸥首领山和长老们也在其中,他们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不好!难道自己被发现了?”尘突然紧张起来。
“但是抓自己也不用这样兴师动众啊……”尘放慢了速度,观察着那些海鸥们的一举一动,他准备随时逃跑。可是随着距离细石滩越来越近,却根本没有一只海鸥注意到他。
他看到了悬崖上的巢穴,母亲已经在等待着自己了。
尘放心了,他加快飞行速度,飞回到了巢穴。此时天空里开始落下稀疏的雨珠。
“怎么回事啊母亲,首领和长老们在等待什么?”尘刚一落在巢穴里,就向母亲问道。
“你忘了吗,今天是你的探险家老朋友回来的日子。”白说着,望向了南方云雨翻涌的天空。
“啊,对,他今天要回来了!”尘终于想起来。
盘旋了一段时间后,在首领山的带领下,所有的海鸥努力地扇动翅膀在空中悬停下来。雨珠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所有海鸥安静地注视着南方遥远的天空。
突然,“欧——欧——”南方的天空那边传来了海鸥的叫声,那声音虽然很小,但是在疾风骤雨中却很清晰。
很快,一小队海鸥的白色影子渐渐地从翻涌的乌云后面出现了。
尘也看到了那串模糊的海鸥影子。
“终于回来了!”他激动地说。
“欧——欧欧——”首领山发出回应的叫声,接着所有悬停着等待的海鸥们也都发出“欧——欧欧——”的叫声,他们终于等到了要迎接的海鸥。
在一只年长海鸥的带领下,远空那群海鸥小队,逆风奋力地抗拒着海面杂乱的气流和雨珠的拍打,艰难地飞到了浅海上空。
尘看着这支飞近的海鸥小队,开始在心里默默地数着这支小队的海鸥数量:“1,2,3,4.....”等数到12的时候,发现已经没有海鸥了,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首领,我按约定时间,准时回来了!”
那只年长海鸥飞到了首领山面前低下头语气沉着地说。
"安全回来就好,我和族群一直在等着你们,你们是我们白色族群的勇士和希望!”首领山激动地说道。
听到首领山的话,那只年长海鸥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依然低着头说道:“这次的飞行任务我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
“先避下雨吧!”
首领山察觉到了年长海鸥脸上严肃的表情,他看到这支探险小队海鸥的数量变少了,出发时这支小队一共有三十只海鸥,但现在只剩下十几只,他知道这支海鸥小队一定经历了不好的事情。
山带领着这支远游而归的海鸥小队,以及其他迎接的海鸥们,一起飞向了浅海岸边的悬崖,亿万年前,还没有从海里隆起时的悬崖只是一块巨大的海底岩石,在海水长年累月地侵蚀下,岩石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洞穴,又经过亿万年的岁月流转,陆地拢起,海水退去,巨大的洞穴如今变成了海鸥和其他动物在恶略天气时的避难所。
原来这支海鸥队伍是白色族群的探险小队,年长的海鸥是这支探险小队的队长,他们这次探险的目的,是为族群在冬天来临之前向南方温暖的栖息地迁徙,寻找到合适的飞行路线。他们是一群飞行经验丰富的海鸥,特别是年长的队长----雷,他已经顺利地完成了多年帮助族群寻找最佳迁徙路线的任务。
而雷也是尘的好伙伴,虽然他们年龄相差很多,雷还没有出发前,给他讲了很多在探险旅程中的精彩故事,尘都很喜欢。看到归来的好伙伴和一众海鸥飞进了洞穴,他也跟着飞了进去。
不多时,巨大的洞穴里已经填满了海鸥。被海鸥们包围着,雷开始讲述这次探险的经过。
“南方的迁徙路线不能使用了......"
“啊,那可怎么办!……怎么会这样……”海鸥群里发出惊叹的叫声,但是很快就又安静了。
“出发后,我和队员们一路南下,往年族群迁徙的第一个补给点发生了变化,补给点的岛屿面积变小了,岛屿附近的食物也不容易找到了。”
海鸥们安静地听着,他们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我们不敢浪费时间,继续南下,想尽快查看第二个补给点的情况,但是第二个补给点始终没有出现,那个岛屿在海面上消失了,我们忍受着饥饿和痛苦在大海上飞行了一天一夜,终于发现了一个补给点,但是那已经是第四个补给点了......"
"什么?!”首领山激动地问:“你是说第二和第三个补给点消失了吗?”他打断了雷的话。
“是的,首领。”雷回答。
“你们确定没有飞错方向吗?”山马上又问。
“是的,我很确定,首领。”雷看着山的眼睛回答。
山沉默了,他心情变得异常沉重,其实他知道,雷的飞行经验丰富,他是不可能把飞行方向搞错的。
洞穴中的海鸥们开始窃窃私语,大家彼此交流着心中的不安。
“可是还有比补给点消失更糟糕的情况发生,首领。”雷接着说道。
“你快说!”山变得急切起来。
听到还有更糟糕的情况,窃窃私语的海鸥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我们是在第三天,天快黑时才看到第四个补给点的,刚开始,我们甚至没有认出这是第四个补给点,因为岛屿的变化太大,岛上的大树全部消失不见了,整座岛屿被黑色的岩石覆盖,如果不是岛屿中心的那座高大的火山形状太特别,我根本认不出来这里是第四个补给点。”
雷停顿了一下,看向洞口外面的世界,那里暴风雨还在肆虐,海浪一次又一次疯狂地拍打着细石滩,海面上翻涌着擎天巨浪,浅海笼罩在大自然的狂怒中,那景象就像他们此行的写照,他回忆着,将思绪从遥远的地方抽回,接着说下去。
“和第一个补给点岛屿的情况相反,这座岛屿的面积变大了,我想这是因为岛上那座火山喷发的缘故,岩浆将岛上的一切都掩埋掉,但还好,岛屿附近的海面很浅,那里的食物应该很多,所以第四个补给点太适合我们族群在迁徙时休息了,想着这些,我和队员们接近了这个岛屿,因为飞行了太久,我们又饿又累,所以我们在这个岛屿附近觅食后,降落在岛上开始休息,很快大家就睡着了,灾难也就是这个时候降临了......”
雷诉说着将目光投向队友,队友们坚定地注视着他,这给了他讲下去的力量。
“天快亮时,记不清楚是哪一个队员先发现身边队友不见的,我们马上开始清点队员的数量,有两个队友找不到了,大家紧张起来。我刚发出全体队员立刻起飞的指令,一种巨大的怪兽突然向我们扑来,我们来不及做出反应,一些队员就被这种怪兽抓到了,我和一些幸运的队员飞了起来,我们飞到空中。冷静下来后,马上去营救那些被抓的队员,但是那种怪兽的皮肤就像石头,我们啄不动,有几个队员在反击中又被怪兽扑到,我不得不让队员们停止反击......”雷开始变得痛苦起来,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了。
探险小队的队员们也露出悲伤的表情,他们在缅怀那些昔日里互相照顾彼此的队友们逝去的生命。安静的海鸥听众中也开始传出小声哽咽的声音。
雷接着说:“不能让队员们白白死掉,我们沿着第四个落脚点岛屿边缘飞行,要看清楚是什么怪兽发动的袭击,太阳出来后,我们看到了那种巨大怪兽的样子,那是一种巨型蜥蜴,他们身体的颜色是和岛上岩石一样的黑色。他们的数量非常多,几乎占据了岛屿上一半的空间,太阳照射一段时间后,他们动作变得灵活,看到这种情况,我和队员们只好停止南下,飞回来告诉族群。”
听完了雷的描述,山心里着急,海鸥听众们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过这次的声音显然越来越大,他看到身边默默不语的长老海鸥们说道:“各位长老,关于迁徙路线不能用的情况,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此刻长老海鸥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没有海鸥回答,一位年龄最大的长老海鸥缓缓说道:“看现在的情况,我们需要找到一条新的迁徙路线,但是这需要时间来训练探险队员,所以需要尽早开始选拔可以再次进行迁徙线路探险的海鸥队员,冬天越来越近了。”
“选拔探险队员的事情我会自己来做,我保证尽快开始第二次探险!”雷回答。
“好,但是你和你的队员们太累了,你们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山关心地说道,“等天晴了,我们要给在探险任务中丧生的所有海鸥举行哀悼仪式!”山最后说道。
洞穴外,狂风暴雨依旧肆虐着,大海和天空仿佛调换了位置,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巨大的雨幕之中,没有一只海鸥愿意在这样的场景下呆上一秒钟。
一夜的暴风雨过后,浅海的天空终于晴朗了,晨光熹微,天还没有大亮,尘就早早地出发了。昨天夜里,他急切地盼望着去见到幸,但是又担心一直下雨,直到他听不到雨声,才放下心来,沉沉地睡去。
尘飞到了礁石森林。
一次又一次往返于海面和幸的身边,他又捉了很多新鲜美味的海鱼,这些海鱼在幸的身边堆积起一座小山,直到幸看不下去说:“够了!”他才发觉自己捉的海鱼确实够多了。
他不好意思地说:“我希望你多吃一些,这样身体才好的快。”
幸又不再说话。
尘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叫幸对吧?”
“不准你叫我的名字!”这只脾气倔强的白色海鸥终于说话了。
“好好好,我不叫,那你能告诉我不能叫你名字的原因吗?”尘马上问道。
“因为你们白色族群的海鸥都太卑鄙和肮脏了,叫我的名字是对我的侮辱!”幸大声说道。
这是他第三次近距离和幸接触了,他不知道幸为什么用这么恶毒的词语形容自己的族群,但是他听到幸说话的音量,知道幸的身体情况大大地好转起来了,她看起来也很有精神,这让尘放下心来。
他慢慢地说道:“可你不也是一只白色海鸥吗?你本来也是属于白色族群。”
“不属于,我永远不属于你们这个卑劣的族群,我跟你们不一样!”幸大声地回答道。
“就算你不承认,可你身上的羽毛颜色也改变不了你属于白色族群的事实。”尘说道。
“羽毛的颜色,不能代表什么,我的心永远属于灰色族群!”幸直直地看着尘的眼睛回答。
“长老们说,是你的父亲背叛了我们,将你带到了灰色族群,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吗?”尘问道。
“背叛?!我父亲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们,他只是要和你们划清界限而已!”幸立刻反驳道。
“是划清界限吗,难道我们族群做了什么事情,让你父亲接受不了,才选择了离开?”尘又问道。
“明知故问,你们族群就是这样,从来都不肯承认犯下的卑鄙罪行!”幸激动地回答道。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们族群做了什么?”尘疑惑地问。
突然他想到谷的话,于是又问道:“难道你们这次偷袭我们族群,是为了保护那些幼鱼吗,我们的神圣仪式是不是真的把那些幼鱼杀死了?”
“虚伪!”幸说出这个词语后,不再说话。
尘看到幸不再回答自己的问题,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觉得再解释,幸反而会更讨厌自己。
但是他心里的疑惑更大了,难道族群长老的话真的是假的?难道长老们说幸和他的父亲是叛徒是错的吗?是不是自己的父亲也是因为跟幸的父亲同样的原因,才被族群里的海鸥们叫做叛徒呢?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尘没想到今天幸会和自己说这么多话,他想转移一下话题,心中的疑问还是先放一放吧,于是问道:“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名字的吗?”
幸马上回答道:“这还用好奇,你们白色族群一定说尽了我和我父亲的坏话,用最恶毒的话诅咒过我们,知道我的名字,很正常。”
“但是,我并没有诅咒过你,因为我的父亲跟你父亲一样,也被叫做叛徒。”尘说着,想到了那个自己从未谋面的父亲,那个他也曾痛恨过的陌生而又神秘的海鸥,他接着说道。
“你知道吗,我被叫做叛徒的儿子,除了我的几个好伙伴,族群里所有的海鸥,他们嘲笑我,从小就欺负我和我的母亲,他们咒骂我是族群败类的儿子,要不是我的母亲和好伙伴陪着我,给我生活的快乐和勇气,我就没有活下去的力量。”尘看着幸的眼睛,告诉她自己并不光彩的身世。
听到这只救了自己的海鸥有着跟自己相似的身世,幸问道:“那你父亲现在怎么样了,他做了什么背叛族群的事情?”
尘想起来母亲说的话,说:“我也不知道父亲做了什么,关于他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一个谜,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父亲就离开了,母亲总是不让我问关于父亲的一切事情,她只是说我的父亲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他没有背叛族群。”
“嗯。”幸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她突然意识到今天他们谈话的内容太多了。
不过同时她也好奇起来,一种柔软的东西,在眼前的这只海鸥身上,被她敏锐地捕捉到。
“或许,他不像其他白色海鸥那样可恶。”幸在心里想着,她仔细看了一眼这只白色族群的年轻海鸥。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她问道。
“我是想告诉你,你们痛恨我们白色族群,或许我们族群真的做了对不起你们族群的事情......”说到这里尘停顿了一下,他感觉刚才把幸这只白色海鸥归于灰色族群有些不舒服,不过那只是一刹那的感觉,他接着说道:“但是,白色族群中不是所有的海鸥都是坏的,至少......我希望你可以信任我。”尘望着幸明亮的眼睛说。
听到尘的话,幸心里好似一片平静的海面轻轻地泛起了微波,她避开尘诚恳的目光,望向了远方。
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正慢慢地脱离大海地束缚,终于在海天交接的地方,奋力一跃,太阳冲出了海平面,世界瞬间变得金光闪闪起来。
尘跟随幸的目光也望向日出的方向。
金黄的晨光洒在幸和尘洁白的羽翼上,随着太阳的律动,变换着耀眼的色彩。
此刻他们被太阳金黄的色彩吸引,完全地沉浸在光的世界里了。
“好美!”尘发出感叹。
“只是平常的太阳而已,没有什么可看的。”幸突然淡淡地说道。
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说:“伤好后,我希望尽快离开这里。”
听到幸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尘心里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好,我向你保证。”他说道。
待了一段时间后,尘离开了礁石森林。
第五章
从黑礁石回来后,尘才想起来,只顾着给幸捕鱼,竟忘了给自己吃点儿。他饥肠辘辘地准备去觅食,但是族群里的海鸥们已经开始在天空中集结,他们在族群长老的带领下,要开始举行哀悼仪式了。
尘只好忍受着饥饿飞进海鸥群里,他盘旋着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很快他就找到了。因为昨天探险小队刚回来,他们需要好好休息,所以尘没有立刻去找好久不见的好伙伴雷。此刻,他静静地飞到了雷的身边。
雷看到了尘,他向尘点头示意,一切尽在不言中,尘陪在雷的身边,开始同族群里所有的海鸥一样,用力地煽动翅膀,在浅海上空翱翔起来。
数以万计的海鸥在浅海上空翱翔盘旋着,就像一个巨大的白色龙卷风。
天空中下起了小雨,他们鸣叫着,呼唤着那些在探险旅途中遇难的海鸥的名字,一圈又一圈地盘旋着,好似这样,那些熟悉的伙伴就会再一次从远方飞回来,一圈又一圈,那些熟悉的面孔好像又加入到了他们盘旋着的队伍中,那些身形好像就在他们身边飞翔着,一圈又一圈,直飞到筋疲力尽,他们要陪着那些熟悉的伙伴飞完最后一程,每一只海鸥都不想轻易地把再见说出来......
直到中午,哀悼仪式才缓缓结束,海鸥们都飞回到了各自的巢穴,天空中的细雨依旧下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悲伤笼罩着浅海,细雨一直持续了两天,在这两天中,尘和好伙伴谷、岩、木去看了几次那只吃了红色果子的幼鱼,水洼中那只幼鱼仍然活着,没有一点要死去的迹象。最后岩放了那条幼鱼。谷看到吃了红色果子,幼鱼依然活着,他也不再解释自己说的是真的了,好伙伴们也不再提这件事情。尘几次悄悄地回到黑礁石,他给幸捉了足够的海鱼作为食物,而幸的身体也在慢慢恢复,她的情况好了很多。
终于,在第三天,浅海的天空放晴了,太阳又把光和热还了回来,仿佛之前的阴雨连绵不曾发生过。
但是,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天放晴后,白色族群的海鸥们发现,又有许多在战斗中负伤的海鸥死去了。持续的阴雨天,让那些受伤太过严重的海鸥,身上的伤口无法愈合,他们在坚持了几天之后,最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而那些失去了父母的小海鸥们就变得尤为弱小,失去了父母的保护,这些小海鸥们无法自己觅食存活下去。
于是海鸥族群中那些善良的海鸥家庭,开始纷纷收养这些失去了父母的小海鸥。
白也来到了细石滩。其他的海鸥纷纷避让着她,跟她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因为她是叛徒海鸥的妻子,所以,没有一只海鸥愿意跟她有过多地接触。
白在细石滩上寻觅着,终于,在一个很破败的巢穴中,她看到了一只非常瘦弱的小海鸥,这只小海鸥应该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他太弱小了,以至于没有海鸥注意到他的存在。
其他失去父母的小海鸥,因为饥饿,都在不停地发出明亮的叫声,想要引起好心的成年海鸥们的注意。而这只小海鸥却安静地趴在巢穴里,他已经奄奄一息了。如果不是因为身上的羽毛太单薄,他无法保持温暖的体温,轻微地颤抖着身体,白甚至以为他没有了生命。
白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这只小海鸥,用翅膀将他的身体盖住,感觉到了一些微暖后,小海鸥睁开了眼睛,但很快就又闭上了。白将嘴巴里早就准备好的食物一点儿一点儿吐进小海鸥的嘴巴里,过了一会儿,这只小海鸥又一次睁开了眼睛,他转动着黑色的小眼珠,好奇地看着眼前这只给自己喂食的成年海鸥。
“母亲------母亲------"白突然听到了儿子尘的叫声,她抬头望向天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座绚烂的彩虹出现在了空中,儿子和他的好伙伴雷正迅速向自己飞过来,一瞬间,白有些恍惚,她竟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年轻的丈夫安和年轻的雷从彩虹里飞了出来。她看地出了神。
直到尘和雷来到白的面前,她才回过神来,眼前的是自己的儿子,还有已经有些沧桑的雷。
雷是特意赶来向白问候的,他终于暂时摆脱了几天以来一直严肃的表情,微笑着,注视着白。
“好久没见面了。”雷说。
“是啊,好久没见了……”不管过了多长时间,每次看到雷,白都觉得很亲切。
尘马上注意到了母亲脚下的这只小海鸥。
“母亲,您要收养他吗?”尘问。
“不,我是帮雷收养的。”白看到雷,她马上改变了要自己收养这只小海鸥的想法。
“帮我!?”雷惊讶地问道。
"对,这只小海鸥长大后可以跟着你一起去探险,小海鸥留在你的身边,也可以帮助你。”白回答。
“可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还没有养育过一只海鸥。”雷说道。
白看了一眼尘,说道:“我知道尘在你那里学到了很多外面世界的知识,而且你对探险小队的队员也照顾的很好,所以我想你一定可以做一个好父亲。”
雷刚要开口说话,白接着说道:“这个小海鸥如果我收养了,他会遇到很多危险的,我和尘住的巢穴附近有岩蛇,而且,你知道,我的名声不好,这个小海鸥长大了如果因为我的缘故,在族群里抬不起头,那对他是不公平的。”
雷听到白说的话,他看着眼前这只美丽的海鸥,想到她的不幸,想到好伙伴安,有太多的思绪涌上心头,一缕微风将他的羽毛吹得摆动起来,过去的那些记忆不经意地又被想起,又一缕微风,让他感觉不胜凉意,漫长的冬季正从遥远的地方,缓缓而来。
他在心里想了想说:“好吧,看来我必须收养他了。”
“好!”尘兴奋地说,“这样以后,就有海鸥可以跟你一起探险了!”
“是啊,但愿他以后可以顺利地长大。”雷说。
“一定可以顺利长大的,不过现在,你打算给他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白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雷转过头,他看了一眼天空中那座光彩夺目的彩虹。然后,他回过头来。
“虹。”
雷坚定地回答道。
第六章
刺眼的阳光照射着流血不止的身体,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此刻他在那只强壮的白色海鸥面前就像一颗脆弱的海鸥蛋,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他躲避着白色海鸥的进攻,被赶回到了流石滩,“这次我可以放了你,但是你和你们灰色族群不能再向我们白色族群发起挑战,如果下次你们发起挑战,我绝不会手下留情!”那只白色海鸥对他大声啼叫着......
“父亲,她真的死了吗?”一只年轻的海鸥正伤心地向一只面容威严,虽然年长但身体却很健壮的海鸥问道。
年长海鸥的回忆被打断,他看了看眼前的儿子,慢慢回答道:“是的,我们失去了一位勇敢的战士。”
听到年长海鸥的话,年轻的海鸥不再说话,他流着眼泪,飞向了那个自己曾经最熟悉的,给自己带来无数快乐时光的巢穴,他站在巢穴外面,陷入了对巢穴主人的回忆里。
年长的海鸥是灰色族群的海鸥首领灿,年轻的海鸥是他的儿子信。
海鸥首领灿时常想起自己被白色族群首领山打败的那一天,从此族群再也没有向白色族群发起过挑战,为此整个灰色族群背负了太多的苦难,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那次被打败后,他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在族群中一只善良的海鸥的细心照顾下,他渐渐地痊愈了,但是心里却留下了复仇的种子。那以后,他刻苦锻炼,提高自己的飞行速度和技术,和族群中最强壮的勇士海鸥搏斗,积累自己的战斗技巧。
后来他和善良海鸥的孩子出生了,他坚信总有一天可以战胜那只把自己打败的白色海鸥,所以他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信”,也是为了让自己相信族群在他的统领之下,一切奇迹都可以发生。
灿静静地看着儿子信飞远后,从巢穴里飞了起来,此刻他心情沉重。儿子信还太年轻,虽然自己平时对他严加训练,但是他的表现却总是让自己失望,相对于练习那些战斗时的搏斗技巧,他似乎更愿意花时间在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这让他大伤脑筋。
灿在族群栖息地的上空盘旋着,每当他感到压力无法排解的时候,就会乘着气流,漫无目的地翱翔。
灰色海鸥族群的栖息地和白色海鸥族群的栖息地之间有一段遥远的距离,相比较来说,灰色族群栖息地的生存条件更加苛刻,他们没有白色海鸥族群那样平坦的细石滩用来筑巢,他们的栖息地是在大海边缘的悬崖下面陡峭的流石滩上。为了避免族群中的小海鸥从悬崖上的巢穴里掉落,长久以来,无数代灰色族群的海鸥家庭选择把巢穴筑在了流动的石滩上,而他们灰色的羽毛,经过一代又一代海鸥的繁衍,颜色更加接近流石滩上碎石的颜色,这使其落在流石滩上后,他们的身体和灰色的碎石完美地融为一体,如果不仔细观察,就不会发现他们的身影,这种结果也反过来变成灰色族群坚持把巢穴建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俯视着流石滩上自己统领的海鸥族群,看到几天前在和白色族群战斗时勇士海鸥的受伤情况,灿的心情愈加沉重起来。
流石滩上又多了一些勇士海鸥空荡荡的巢穴,连阴雨天过后,受伤的勇士海鸥增加了死亡的数量,而那些勇士海鸥的尸体已经被放在悬崖上的岩洞里埋葬了。
虽然族群这次的进攻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是他知道,白色族群也承受了巨大的伤亡,所以白色族群一定会反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这也正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他已经让族群加强了防御,在白色族群领地的边缘,也有自己的勇士海鸥时刻悄悄观察着那边的情况。
这时候,流石滩上一只年老的勇士海鸥向空中飞翔的灿挥动翅膀点头致意,灿看到了这只年老的勇士海鸥,他也点头向那位勇士海鸥致意。这只年老的勇士海鸥的羽翼已经变得稀疏而且不再光滑闪亮,他的年龄已经很大了,但还是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灿知道,这只年老的海鸥一定拥有高超的战斗技巧,要不然,在保护族群惨酷的战斗中,不会幸存下来。他的勇士海鸥队伍里,已经几乎都是年轻的海鸥了。
灰色族群世世代代的海鸥们在流石滩上承受了太多苦难!灿在心中感叹。
流石滩上几只小海鸥在嬉戏打闹,他们还太小,体会不到族群中悲伤和愤怒的情绪,他们鸣叫着互相追逐着,一只嘴里啄着什么东西的小海鸥躲避着伙伴们的争抢,吵吵闹闹的声音引起了灿的注意,他在空中看到小海鸥嘴巴里啄着的东西时,心中一紧,放慢了飞行速度。
那只嘴巴啄着东西的小海鸥明显还没有学会飞行,他在流石滩的碎石间奔跑跳跃着,几次撑开翅膀拍打着想要飞离地面,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眼看他就要被身后的小伙伴追到了,他又撑开翅膀拍打起来,一下,两下,三下,这次他终于找到了诀窍,乘着流石滩上上升的热气流,利索地飞离了地面,那些还在追逐他的小海鸥们抬头望着他,只能无可奈何,有几只也撑开翅膀学着像模像样地拍打了几下,但身体马上失去了平衡,歪歪扭扭地撞在了一起,最后还是放弃了。可能这只小海鸥自己也没有料到他可以飞上天空,所以激动地“欧欧”鸣叫起来。
可是他啄着的东西马上从嘴里掉了出来,但是这个东西并没有向地面掉下去,它在空中漂浮着,随着海风,摇摇晃晃地飞翔了起来。
那只鸣叫的小海鸥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他马上向在空中漂浮着的那个东西飞了过去,可是那个东西被海风吹着,竟然像是拥有了生命,一次又一次躲避着小海鸥。看到这个情况,地面上的小海鸥们也追逐着那个漂浮的东西,奔跑起来。
这群小海鸥追逐着,从信的身边跑过。
灿又看到了流石滩上的儿子,他站在那位已经死去的勇士海鸥巢穴外,不知道在做什么。
唉!灿叹息一声,他又看了一眼那个在空中漂浮着被小海鸥们追逐的东西,转身向海的方向飞去。
“你怎么就死了呢,你不会这么轻易死去的,对不对?”年轻的海鸥信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伤心情绪里,他没有注意到经过身边的,自己平时喜欢给他们讲笑话和故事的小海鸥们,他看着眼前这个缺少了主人悉心打理而开始松散垮塌的巢穴,自言自语着,心中像卡了一块难以消化的鱼骨头。
前几天,和白色族群大战过后,信看着族群飞回来的勇士海鸥和参与营救伤员的平民海鸥,几乎都受了重伤,他在族群的领地边缘望着密密麻麻的海鸥群,那些海鸥身上的鲜血让他不忍直视,最后他只好加入到了照顾受伤海鸥的平民海鸥队伍中,等到所有的海鸥都飞回来后,还是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身影。
他冒着生命危险,不顾自己族群边缘勇士海鸥地劝说,几乎是紧贴着海面,孤身飞到了白色族群的领地。
象征着海鸥族群信仰的蓝色大树,在白色族群领地的浅海岸边随着海风摇摆着,那些形状像海鸥的紫色树叶,好像马上就要脱离蓝色大树的枝干,下一刻就要向天空飞去,而那些晶莹剔透在枝头生长着的红色果子大片连在一起,随着树枝的摆动,就像一片火焰在燃烧着。这是信第一次亲眼看到蓝色大树。之前,他只在族群进行哀悼仪式时,听长老们提到过。
而眼前曾经美丽的浅海,海水已变成了红色,空气中满是血腥的味道,他感到一阵阵的恶心,焦急地在海面上寻找着自己要找的海鸥,可是他只能看到海面上大量漂浮着的被血液染红了已经分辨不出具体颜色的海鸥羽毛,还有那些浮浮沉沉随着海浪打转的红色果子,几只巨大的鲨鱼在血色的海水里疯狂地撕咬着一只同伴的尸体,溅起来的海水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发出诡异的红色光影。
因为要避免被白色族群的海鸥发现,所以只能紧贴着海面飞行,但是这样寻找的视线范围太小。太阳马上就要落下,从深海游过来的恶鲨也越聚越多,他顾不上被发现的危险,增加了飞行高度。当他在浅海空中盘旋着,没有多大一会儿,有几只白色海鸥大声鸣叫着向他飞过来,他只好拼命飞了回来。
后来他听族群中参加战斗的勇士海鸥说,看到那只海鸥一直在向白色族群进攻,尽管她受了伤,但是表现得非常英勇。另一只参与营救伤员回来的平民海鸥则说,他好像看到那只海鸥从战斗队伍中掉落了......而又有一只勇士海鸥则让他询问自己的父亲,因为战斗时,那只他要寻找的海鸥和他父亲离的很近。
他向父亲询问结果,哪怕父亲告诉自己那只海鸥只是被白色族群捉走了也好。但是父亲却告诉他,她永远地离开了。
“你会回来的对不对?”
他在心里默念着。
现在,眼前这个巢穴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了,他开始修补起来这个巢穴。
他整理着断掉的树枝,把松散的巢穴拼凑紧实牢固,突然他的眼前一亮:在几根碎树枝后面,他看到了一根白色的羽毛。他马上把那根羽毛啄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这根羽毛放在了巢穴中间,他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只海鸥的样子。
夕阳正慢慢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红,天空中的云霞不断变换着绚丽夺目的色彩,浅海海面上的浪花也变得细碎起来,那些从天空投影下来火红的云朵被搅乱了,揉碎了,好似要聚合起来时,又被打散开来,海面和天空势均力敌,撕扯着争夺谁才有资格留住最美的云朵。
太阳,马上就要沉入大海了。
海面上的一块云朵倒影里突然浮出一只幼鱼,接着浮出第二只、第三只......越来越多的幼鱼从浅海里浮了出来。
那些幼鱼在夕阳的照射下,银色的鳞片发出闪亮的光芒,在浅海觅食完准备归巢的海鸥们看到了这些从海里浮出的幼鱼,纷纷悬停下来,他们看着海面上的景象,每只海鸥都沉默了。灿也飞了过来,他看到那些浮出海面的幼鱼,马上变得愤怒起来。
就在此时,远方天空传来“嗷欧——”的一声鸣叫,接着几个跳动的黑影从一块云朵的后面出现了,它们拍打着巨大的翅膀,快速地向灰色族群这边飞来。
“快躲起来!”灿大声鸣叫道。
一瞬间,浅海上悬停着的海鸥迅速向流石滩上悬崖的方向飞去,流石滩上的勇士海鸥也发现了那些巨大的黑影,他们“欧欧——欧欧——”鸣叫着发出警报,除了勇士海鸥,灰色族群中所有的海鸥,都拼命向悬崖上的石洞飞去。
那只刚学会飞行的小海鸥经过一番努力,终于又啄住了那个在空中漂浮着的东西,他还来不及向地面上的小海鸥们炫耀,就听到了危险警报,他也马上向悬崖的方向飞去,但是他的速度太慢了,远远落在了躲避危险的灰色族群队伍后面。而他的那些还没有学会飞行的小伙伴们,只能匍匐在流石滩的缝隙里,他们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有几只成年海鸥也选择留下来,他们将身体缩成一团,静静地趴在灰色碎石上,陪伴着这些失去了家人缺少照顾的小海鸥们。
刚学会飞行的小海鸥感到体力不支,他望了眼血红色的远空,那些让整个族群恐惧慌忙躲避的黑影已经变得清晰了,那是一只又一只黑色的巨型飞鸟,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因为他嘴巴里啄着的,正是那些巨型飞鸟身上的羽毛,一根足有成年海鸥身体一半长的黑色羽毛!
第七章
一种恐慌的情绪开始在白色海鸥族群中蔓延开来。忧心忡忡的海鸥们聚在一起,就会讨论关于迁徙路线不能使用的消息。除了那些需要为迁徙练习飞行技巧的小海鸥们还不清楚海鸥雷带回来的消息意味着什么,第一次,白色族群中的海鸥们对冬季变得恐惧起来,未来突然变得不再明确,紫月的颜色正渐渐变淡,寒冷的冬季如一位信守诺言的老友,虽步履缓慢,但却昼夜兼程着前来赴约。
雷知道他必须尽快把探险小队再次组建起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而这次的任务也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探险都要艰难。前几天连绵的阴雨给了他一些喘息的时间,上次探险回来后虚弱的身体已经慢慢恢复过来。此刻雷正在浅海上空盘旋着,他扇动着强健有力的翅膀,留意着细石滩上那些羽翼健硕的海鸥,这次他要挑选更多的探险队员。
一群海鸥引起了雷的注意,他看到细石滩上这些海鸥围在一起,正在观看两只年轻海鸥的搏斗比赛,这是族群中经常会出现的场景,年轻的海鸥们通过这样的方式向其他海鸥证明自己的力量,任何一方如果可以连着取得十场搏斗的胜利,那么就有机会加入勇士海鸥的队伍,那是一种荣耀,可以为族群而战,是族群中每只海鸥的梦想,这样当感受到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刻到来时,才有资格进入蓝色大树的“怀抱”中。
被围观的两只海鸥此刻正在互相攻击者对方,他们用翅膀和爪子当做武器向对方冲撞,很快其中身材高大的一方取得了胜利,失败的海鸥被胜利的一方抓着翅膀动弹不得,于是只好深深地低下头,那是表示他已经向对方认输了。
取得胜利的海鸥松开了对方的翅膀,他抬起头向天空“欧欧”地鸣叫,以宣示自己的胜利,这时雷看清楚了他的样子,原来这是尘的好伙伴海鸥岩。
雷快速降落下来,他来到岩的身边,围观的其他海鸥看到了雷,马上变得安静起来。岩看到雷来到了自己身边,他向雷微微低头,以表达自己的尊敬。
雷也微微低头,向岩回礼过后问道:“你愿意加入我的探险小队吗?”
其他的海鸥听到雷的话,纷纷向岩投去艳羡的目光。岩没想到雷会挑中自己,他回答道:“可以加入探险小队是我的荣幸,探险小队的使命关乎整个族群的生存,我恐怕不能胜任。”
听到岩的回答,围观的海鸥们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可以加入探险小队是其他平民海鸥不敢奢望的事情,除非身体条件十分优越,一般情况下,雷的探险小队成员只在勇士海鸥中挑选,每一位探险小队的成员可以说是勇士海鸥中的勇士海鸥,能成为探险小队的一员可以说是无上的荣耀。
雷听完岩的话,说道:“你的担心我理解,你不用现在给我答复,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
他接着又问道:“你的好朋友尘最近在做什么,我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了。”
听到雷问起尘的情况,岩想起来他也好几天没见过尘了。
“不清楚,最近见他的次数很少。”岩回答。
“哦,灰色族群可能还会来偷袭,你们几个伙伴见面了,告诉他们不要离领地太远。”雷听到岩的回答,说道。
“好的。”岩再次微微低头,向雷表示感谢。
雷看岩不再说什么,翅膀一振,再次飞向了空中。
岩看着雷的身影渐渐远去后,也向空中飞去......
“刷--刷--”海水轻抚着黑礁石,无数雪白的浪花周而复始堆积着涌起又消失。尘在黑礁石上空盘旋着,他心情很好,在他的照顾下,海鸥幸的伤已经慢慢变好。他观察了一下黑礁石周围的环境,天气晴朗,海风细微,海面上的热气流让他几乎不用怎么挥动翅膀就可以保持着飞行高度,又盘旋了几圈,他飞回到了海鸥幸的身边。
幸正在用嘴巴梳理着翅膀上的羽毛,见尘回来,停下了动作。
“今天天气很好,正好适合你锻炼一下,找一下飞行的感觉。”尘向幸说道。
“也好,我越早养好伤,可以越早不用麻烦你。”说完,幸走到了黑礁石的边缘,她抖动起翅膀,向空中飞去。
尘嘴里的一句:“没有麻烦......”刚说出口,就看到幸飞到了空中,只是很快他就看到幸的身体开始在空中摇摆起来,好像随时就要坠入海里。
幸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但是新愈合的伤口却传来阵阵刺痛,她越是用力伸展翅膀保持飞行的平衡,伤口就越痛,终于疼痛使她感觉不到翅膀的存在,海面变得模糊起来,突然她眼前一黑,歪歪扭扭就向海面坠落下去。
等幸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又回到了黑礁石。
尘看着有些虚弱的幸说道:“你不要伤心,这只是第一次,只要多练习几次就一定可以飞行的。”
幸看到尘一脸的关心回应道:“我没有伤心,这点困难是难不倒我的。”
“好的,我相信你!”尘说道。
尘又捉了一些海鱼,作为幸的食物,天慢慢黑下去了,趁着夜色尘回到了母亲白的身边。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白色族群接着举行了被灰色族群打断的神圣仪式。
白色族群中的所有海鸥将岸边蓝色大树上的红色果子全部投进了浅海,那种食用红色果子的幼鱼最后也全部消失不见了,只是尘将族群神圣仪式的壮观场面讲给海鸥幸听时,她总会格外的激动,说这不是什么神圣仪式,这只是恶魔的罪行,尘见幸这么抵触自己讲族群的神圣仪式,于是也就不说了。
但是他心里的疑惑更大了,圣神仪式和幼鱼的关系应该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而幸的身世又更让他着迷,有好几次他觉得是时候向幸问出关于她身世的问题了,可是话到嘴边,他又不知怎么问起,那只是这只白色海鸥自己的私事,自己又有什么借口和理由去打探呢?
海鸥岩自那次被雷询问过是否愿意加入探险小队后,在族群中渐渐被其他海鸥熟知,但是因为他的好伙伴尘是叛徒的儿子,所以他还是能感觉到族群中其他海鸥对他的疏远,不过这些对海鸥岩来说不算什么。他现在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锻炼自己的搏斗技巧,上次灰色海鸥族群的偷袭让他又时常回想起父亲离开时的情景。
那时候海鸥岩只是一只刚刚开始学习飞行的小海鸥,冬季到来前,父亲一次又一次带领自己飞向天空,教他如何保持专注,维持平衡,但他总是克服不了心中的恐惧,父亲最终没有看到他学会飞行,因为灰色海鸥族群前来偷袭,父亲作为勇士海鸥,跟随族群前去迎战。临走时,父亲告诉他:“等我回来了,一定教会你飞向天空!”
“等我回来了,一定教会你飞向天空。”小海鸥岩就这样记住了这句话,可是等到战斗结束,父亲没有回来,因为他再也回不来了。
小海鸥岩的母亲因为太过伤心,外出觅食时,一头扎进深海里,没了踪影。
小海鸥岩就这样在短短的时间内失去了自己最亲的两个依靠。
没有海鸥知道小海鸥岩最后是怎么学会飞行的,当紫月彻底失去了颜色变得惨白,白色族群的海鸥们开始了冬季的大迁徙。所有的白色海鸥都飞向天空,向温暖的南方进发时,在那浩浩荡荡,遮天蔽日的白色海鸥群里,也出现了小海鸥岩的身影。
海鸥岩成年后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他要为自己的父亲复仇。自父亲参加的那一战之后,灰色族群再也没有向白色族群发起过战斗。甚至于那些此后出生的小海鸥们认为灰色族群和白色族群之间的大战只是一个流传在成年海鸥世界里的传说,战斗可能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直到上次族群的神圣仪式被打断,灰色族群跟白色族群的大战让他们彻底开了眼界,同时也被战斗的残酷深深震撼到:战斗从来都没有远去,它一只存在着,只是暂时隐藏了起来。
海鸥岩确信,他向灰色族群为父亲复仇的机会不会太远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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