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敏YANG
我的徒弟曾经调侃我“不思进取”，整天躲在初中不去高中。
我说初中部离医院近啊。
妈妈有几年经常要住院，我下了课赶紧去菜市场买菜回到家煮好饭，再送到医院，在医院喂过饭再回到学校上课，等下了课再匆匆赶到医院。幸好这么多年来无论多辛苦也没落过孩子们一节课。
一
回想09年暑假妈妈在医院住了接近三个月，换了三个科室，住得无可奈何，越住越渺茫。
有一天妈妈说自己，“好像在这一平米的病床上坐牢”。
妈妈身体一天天衰弱，看着妈妈眼睛里那朵神采渐渐黯淡下去，我觉得必须采取行动自救。
在咨询了中医西医外科内科医生的意见后（谢谢我的医生朋友和学生们），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病房外的小路上来回走了许久，最后决定接妈妈出院，还带回了医院的护工做帮手，我要自己给妈妈调理。
按理说虚不受补，我却用了上等高丽参煎水，煎得浓浓的给妈妈喝。还有朋友开的一张药方，普通药房看到都不敢给我抓药，说这样用药太少见。
因为肺部的真菌感染，妈妈服下太多的抗生素已经把身体整垮了，一点“气”都没有，当务之急是补气。
鲫鱼汤，瘦肉水，炖得烂烂的面条……优质蛋白又易消化，少吃多餐，二十多天，妈妈已经能够自己慢慢挪去洗手间了。
妈妈这辈子最怕连累别人，宁愿自己委屈也不一吭声。所以在病床上大小便是妈妈最不愿意的，她觉得太苦了孩子了。只有稍微好一点，她肯定自己挣扎去洗手间。
我把妈妈接回了家，妈妈总说对不住我们，因为生病连累我们。
我说我不累，我甚至很感恩，因为能跟妈妈真的在一起生活。
自从十八岁离开家去读大学，就没跟妈妈真正地生活在一起。现在有这个机会了，我很珍惜。
跟妈妈住在一起，我晚上睡觉基本不关门，妈妈一声咳嗽我就会出现在她床边，看看是什么情况，倒点水给她喝帮她掖好被子。
妈妈病逐渐好起来了，妈妈总说她有几个好孩子，给了她第二条命。
二
13年也是我一放暑假妈妈就住院，其实我很讨厌去医院，是自己有病都不会想去的那种。但是，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真的是深呼吸，告诉自己，愉快上岗，告诉妈妈有我在。
有一天跟林达说起，一想起外婆住院妈妈就不寒而栗，但是，妈妈也要积极面对。
许多事不是你很坚强，而是你必须坚强，因为别无选择。
三
好朋友们经常会问起：“你妈妈最近怎样?”状态好的话我就会说：“稳定”。
是的，稳定，是妈妈最好的状态。
状态不好是什么样子呢？就是严重贫血所以脑子睡着了，身体却一直醒着。看她 “睡着了”正扶她躺下，不到一两分钟又要起来，一起来找不到方向随时就会跌倒，时时刻刻离不开人，去上个厕所都要速战速决。
白天还好，到了晚上简直就是灾难。前半夜还好，后半夜自己就先累瘫了。
那一天，已经凌晨五六点，看着妈妈刚躺下，我心想趁着这一两分钟赶紧去上厕所，可是刚进厕所妈妈就摔倒了，听到声响我冲回房间，看到妈妈刚爬起来，手捂着头，剧痛使她有点清醒，妈妈当时爬起来第一句话是：“敏，妈妈对不住你们。”然后鲜血从妈妈的手指之间直涌出来，我吓得拼命喊老弟。
我那时候已经累瘫了，整个人呆在那儿，直到老弟冲过来让我拿棉花我才缓过神来。
打了120送妈妈去医院的一路上我忍不住就哭，哭妈妈摔倒爬起来说的那句“妈妈对不住你们!”
这个时候了还在为别人着想，妈妈丝毫没有责怪我没照顾好她。
一个人最大的痛苦，就是看着你爱的人在你面前受罪而你却无能为力。
在生死面前，什么事都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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