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维夫的孩子、杀手与前锋

作者: 罗伯特小恶魔 | 来源:发表于2017-11-09 10:15 被阅读153次
    不知道还有多少孩子,像扎哈维小时候那样,在端着枪的士兵和隆隆作响的坦克间穿梭奔跑,寻找一块可以踢球的空地。他们惴惴不安地,看着大人们的世界。最后,惴惴不安地成为大人。

    中超2017射手榜(1)广州富力-扎哈维

    一、

    去过以色列的人,都知道一句话:祈祷在耶路撒冷,取乐在特拉维夫。

    特拉维夫-雅法,以色列第二大城市。以其为中心的城市群(Gush Dan),是以色列最大的都会区,人口最稠密的地带,也是以色列的经济枢纽。

    1948年,特拉维夫和雅法合并成了这座城市,让它同时拥有了美景与商业、现代与历史、艺术与音乐、文明与时尚。

    雅法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港口城市之一,已经有至少4000年的历史。犹太传统认为,在毁灭万物的大洪水消退后,幸免于难的诺亚的儿子雅弗建立了这一城市,人们因此以他的名字命名该城为“雅弗”,后来读音慢慢演变成雅法。

    也有人认为“雅法”是希伯来语“美丽”一词的谐音,因为这里滨临东地中海,景色美不胜收。

    如今,特拉维夫-雅法是中东地区生活费用最昂贵的地区之一。

    而在整个二十世纪当中,由于政治与宗教的特殊性,这里则是恐怖主义和暴力攻击的代名词。

    1987年,著名的“石头革命”又一次将“巴以冲突”推到全世界的新闻头条,以色列采取“铁拳政策”大力镇压。

    于是,全世界的电视机里每一天都有关于这里的新闻。

    画面里总是挤满了愤怒喧嚣的人群、全副武装的军人、飞来飞去的石块和催泪弹,以及嘈杂的枪声。

    扎哈维就是这一年出生,在特拉维夫南部的里雄莱锡安。

    动荡不安的时局,几乎每天都有人受伤或死亡。

    扎哈维和同龄的孩子们,穿梭在在特拉维夫的陋街暗巷,踢着破皮球,渡过童年。

    二、

    1995年11月4日,特拉维夫的国王广场,一场有十万人参加的“要和平,不要暴力”的大型集会结束后,发表了重要演说的以色列总理拉宾遇刺身亡,震惊世界。

    杀手是一位27岁的法律系学生,他用两颗子弹让和平陷入低谷。

    “100多年了,我们试图平静地生活,种下一棵树、铺好一条路……我们一边梦想一边作战。在这片苦难深重的土地上,我们和炮火、地雷、手榴弹生活在一起。战争和恐怖使我们伤痕累累,但不曾摧毁我们对和平的梦想。”

    今天,回头再看到拉宾当年的演讲,仿佛依然会有一种巨大的声音在心头回响。

    当时8岁的扎哈维,有没有感到那时充斥着整座城市的悲怆,有没有和大人们共同唱起那首著名的《和平之歌》?

    之后的很多年,作为以色列的商业、经济、文化中心,特拉维夫一直是恐怖袭击的主要目标。

    直到2016年的6月份,依然发生闹市枪击,造成4人丧生,超过10人受伤。

    然而这里的人们,对这样的事件早已习以为常,该悼念去悼念,该在海滩上享受阳光,也绝不耽搁。

    他们的生活,如同在不断重复拉宾的遗言:这不可怕,这不可怕……

    不知该赞叹他们的坚强和勇气、还是该哀伤这些不幸和伤痛、还是该遗憾当年仿佛即将到来的和平。

    对于我们这些远离战乱和动荡已久的人来说,那样的生活,无从想像。

    当2016年的夏天,扎哈维从特拉维夫马卡比转会至广州富力,舆论也带着异样的疑惑,打量着这位以色列国家队队长。

    说实话,除了新闻联播里的战火纷飞,我们并不了解以色列,和他们的足球。

    没想到,扎哈维只用一场比赛,就征服了越秀山。

    三场比赛过后,所有质疑他的人,不但闭上嘴巴,而且唱起了赞歌。

    三、

    在足球世界的版图里,特拉维夫是个陌生的名字。即使是“看中国足球,学世界地理”的我们,对特拉维夫马卡比俱乐部也颇为眼生。

    扎哈维早些年闯荡过意甲,在巴勒莫过得不甚如意,回到以色列之后,大放异彩,连续三个赛季拿下最佳射手,将特拉维夫马卡比带上了一个台阶。

    尤其是15-16赛季,扎哈维联赛出场36次打入35球,效率惊人。并打破了以色列联赛尘封了61年的单赛季进球纪录。

    他是特拉维夫的孩子,也是特拉维夫的主人。

    来到中超之后,扎哈维延续着火热的状态。

    2016年7月2日,广州富力对阵石家庄永昌。扎哈维中超首秀即一射一传,帮助富力4:2取胜;

    7月13日,在足协杯广州富力对阵河北华夏的比赛中,扎哈维在下半场替补出场,并在20分钟内完成帽子戏法,帮助富力3-0战胜对手;

    2016赛季,扎哈维代表富力在联赛中出场15次,打进11球,高效出彩,尤其是考虑到他630万欧元的转会费,简直是性价比之王。

    要知道,同城的广州恒大花了4200万欧元引进的J・马丁内斯,一个赛季只打进四个球,被斯科拉里无奈弃用;

    上海申花天价引进的特维斯更不用提了,一个赛季有一半时间在迪斯尼养伤,另一半时间在场上站着养伤;

    其它如拉维奇、塔尔德利、胡尔克、奥古斯托、帕托等被寄予厚望的球星们,都是上千万欧元身价的级别,也均是经过了漫长的适应期,才逐渐进入了角色;

    而扎哈维没有任何适应与过渡,出鞘即见血,实用而高效。

    富力这些年在引援方面,总有些潘家园淘宝式的邪运气,2012年,从南美淘来达维、2014年,从北非淘来哈默德、2016年,又从以色列淘来扎哈维,都是物超所值的范例。

    由于善长在性价比上做文章,富力总被同城豪门恒大球迷嘲笑:咸菜做出烧鹅味。

    然而,扎哈维虽然名头有限,拿出的却是巨星级的表现。

    5次对阵恒大打进6球,狠狠地争了一口气,让天河的球迷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2017赛季,扎哈维以27球高居射手榜首席,差一步打破埃尔克森单赛季28球的纪录。

    看得出来,他很遗憾。

    除了记录之外,他还想要更多的钱。

    四、

    关于对钱的渴望,扎哈维从来不掩饰。

    初到中超,接受采访,当被问到你选择中超的原因是什么时,扎哈维直接回答:是钱。

    我相信他很清楚,什么是最得体的答案,但是他不屑掩饰自己的想法。

    2016年加盟广州富力以来,扎哈维的合同半年就要重签一次,因为他总是在要求加薪。

    本赛季,以压倒性优势拿到了中超金靴,他迫不及待向富力提出,希望自己的年薪可以达到1200万美元。

    对于球迷们“贪得无厌的犹太人”的指责,他会说:钱就是对我的工作最好的褒奖。

    就像古龙笔下的某一个杀手:你要我杀人?可以,付钱。就算杀你,也要付钱。

    一个在约旦河畔战火中长大的孩子,对那种“情商高,会说话”的小游戏嗤之以鼻,好像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当以色列记者在采访中揶揄中超竞技水平低下,他也是撇撇嘴,回答:以色列联赛的水平,还好意思批评别的联赛?

    当世界杯预选赛,以色列0:1马其顿时,看台上的球迷发出巨大的嘘声不满球队表现,被换下场的扎哈维直接摘掉胳膊上的队长袖标,摔到了地上,并宣布退出国家队。

    当他的亲生父亲,通过媒体指责他不照顾自己的病,只顾着自己挣钱,他甚至不屑去解释,他的父亲早在很多年前就抛弃了他和母亲,根本就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

    处事为人,扎哈维从不掩饰脸上的轻蔑,即使,这让他看起来很狂妄。

    他只是个从特拉维夫远道而来的杀手,受雇于人,不辱使命。

    也许事情结束后,他就回到地中海畔的那座城市,消失在雅法古城的幽暗窄巷中。

    所以,何必一定要互相理解呢?

    五、

    关于“杀手”的臆想,有个无聊的巧合是:扎哈维的进球庆祝动作便是双手交替开枪。

    而他踢球的方式,让这种巧合成为风格。

    他的身体条件很一般,速度、力量、爆发、灵敏都没有绝对的优势,但他总是能战胜那些比他高大强壮的中后卫或后腰。

    比赛时,他通常游弋在对方的禁区前沿,观察,等待,不和防守队员过多纠缠,寻找机会,一击致命。

    在斯托伊科维奇的战术体系中,扎哈维扮演的是终结者的角色。在快速传递的攻势中,左翼的姜至鹏、右翼的汤淼、身前的肖智、身后的雷纳尔迪尼奥、卢琳、陈志钊,以他为核心组织进攻,他负责最后开火。

    战术体系之外,他也能保证稳定的杀伤力。很多时候,在球队整体打不开局面,战术受阻的时候,他会抓住一些不是机会的机会,进一些意想不到的球,让比赛的局势登时逆转。

    他具备锋线杀手的一切素质,冷静、果断、技术全面、心态稳定,动作简洁合理。

    如果不犯错,他会保持惊人的杀伤力,但是,没有人不会犯错。

    赛季末的破纪录角逐中,他被自己强烈的进球欲所捆绑,看着眼前的28球纪录唾手可得,贪功独断,屡失良机。

    将自己的欲求凌驾于球队利益之上,反而功亏一篑。

    日前,保罗索萨接掌天津权健帅印,甫一到任,便传出扎哈维转会的流言。

    当然,如果权健开出了高于1200万美元的年薪,相信流言不久就会成为现实。

    不可否认他是一名优秀的射手,一个坦率的人。

    但如果以这样的态度对待职业生涯,他将难以成为伟大的球员。

    六、

    足球场是个奇怪的地方。

    每个人所表现出的,不仅仅是技术与意志,同时,也是内心和情感。

    扎哈维在球场上,一如很多年前那个在特拉维夫的小巷子里踢野球的小孩儿,贪婪地快乐着,用来报复身边,危险严苛的生存境地。

    他在场上以攻击为生,在生活中也是。

    他用危险的方式保护自己,骨子里充满了轻蔑和戏谑。

    那是一种习惯,更是本能。

    1995年,当广州的人们在录像厅里看着《大话西游》笑出眼泪的时候,特拉维夫正在陷入嘈杂的沉默。

    人们站在拉宾的尸体旁,唱着《和平之歌》,歌声中有着无法言说的悲伤与不安。

    是的,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而我们的世界,却又如此不同。

    不知道还有多少孩子,像扎哈维小时候那样,在端着枪的士兵和隆隆作响的坦克间穿梭奔跑,寻找一块可以踢球的空地。

    他们惴惴不安地,看着大人们的世界。

    最后,惴惴不安地成为大人。

    2017.11.8

    (所有图片来自于网络,如侵删)

    让太阳升起/让清晨充满光明/最圣洁的祈祷也无法使他们复生/生命之火被熄灭的人/血肉之躯被埋入黄土的人/悲痛的泪水无法将他唤醒/也无法使他重获生命/无论什么人/无论是胜利的欢乐/还是光荣的赞歌/都不能使他从黑暗的深渊中/回到世上与我们重逢/所以/请唱一首和平之歌吧/不要小声地祈求神灵/引吭高唱和平之歌/这是我们最应当做的事情。——《和平之歌》(拉宾遇刺之前,在集会上与群众最后共同高唱的歌曲,由以色列词人罗特布利特1969年所做。)

    特拉维夫·雅法古城的小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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