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相闻言一惊,仿佛两只眼睛都向后缩了一下,面上的笑容却是不减:“哦?不知青叶太子为何要见皇上啊?”
青叶太子正色言道:“为了玄朝千千万万的百姓,避免生灵涂炭,我们愿意摒弃前嫌,与司马荣合作,联手抵御外敌。希望田相可以代为转达我们合作的诚意,让我们可以与司马荣会上一面。”
田相连连叹息,感慨道:“太子若能与皇上联手对抗七星军,必能将北朝军马阻挡在国门之外,多少百姓便可以免于战火荼毒。太子仁德之心,老夫佩服之至。此事关乎玄朝存亡,一切便包在老夫身上了。敢问太子殿下现下在何处落脚啊?”
“便是两条街外的江怀客栈。”
“好,一有消息,老夫就会派人通知太子的。”
司马青叶与许静姝起身施礼:“那我就替玄朝的千万百姓,先行谢过田相了!我们就此告辞了!”
田相手一摆:“请!”
田相刚刚送到门口,便被司马青叶阻住:“还请田相止步!”
田相也不勉强,便站在廊下意味深长地目送这两个人离开。
司马青叶之前虽贵为太子,久在南都,却嫌少外出,更何况数年光阴已逝,南都早已经物是人非,司马青叶的容貌与气宇也改变不少,故而能认出他的人少之又少,他便也不必忌讳在大街上走动。
司马青叶与许静姝慢慢往客栈走,讨论着刚刚田相府上的对话。
“许姑娘,你觉得田相有几分真心?”
“这样的老狐狸,能有几分真心?”
“但是看他刚才的行为举止,说话语态,都十分真诚,不像作伪啊。”
“表面越是真诚的人,心里恐怕越是肮脏。真正的刀,往往都藏在笑容背后。”
司马青叶眉头一皱:“那也就是说,未来他不可能倒向我们咯?”
许静姝冷静分析道:“李公谋,梁公断,田公尤侃侃。铁三角一向同心同德,他们看的,向来不是人,而是形势。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们不需要去主动争取他们,只要我们得势,或者说我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他们自然就是我们的人。”
“正是如此。”
说话间,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街角一处学堂前,被内中的高谈阔论之声吸引,忍不住驻足朝里望去。
“诸位可有听说,朝廷对于北朝的绥靖策略?”
“是啊是啊,听说上次廷议的时候,薛状元秉理直言,却还被石星,吕廷那些老臣呵斥,被皇上责罚了呢。”
“真是荒天下之大谬!薛状元所说在情在理,上为国家,下为黎民,有什么错?”
“我玄朝泱泱大国,富饶万里,难道还拿不出抵御外敌的军饷与粮草来吗?一定是被他们贪墨了!”
“要不然就是怕打输了要担责任,才拿这些事来当借口搪塞,实在无耻!”
“是啊。这些老臣,尸位素餐,终日只想着如何明哲保身,保全自己的利益,心中又哪里还有皇上,还有国家?”
“遥想,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际,何其爱民之深,忧民之切,而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也。反观如今,礼乐崩坏,奸佞当道,暗无天日,真乃吾辈读书人之悲哀啊!”
听到这,许静姝饶有兴致地问了司马青叶一句话:“太子殿下以为,这些学子们说的可对?”
司马青叶皱眉寻思,良久方才回答:“半对半不对吧。虽说有些无端空谈,但拳拳爱国爱民之心,溢于言表。他们都是真诚之人啊。”
“倒也未必。”
“哦?”司马青叶好奇,“许姑娘此话何意?”
“他们所谓的真诚,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贪官贪财是为利,清流不贪是为名,其实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清官爱惜名节,洁身自好自然是好,但也往往言过其实,不切实际,不知变通,真要做起事来容易纸上谈兵。贪官虽然爱财,却也有不少实心用事之人,甚至有时候贪也只是他们的手段而已。故而未来,太子殿下用人,是以才为准还是以德为准,这中间平衡的微妙把控,是我希望太子殿下可以慢慢要开始思考的事情。”
司马青叶将这些话牢牢记在心中,感激地朝许静姝点了点头:“许姑娘所说,本太子自会好好思考。”
而在学堂的另一边,却停了一辆黑色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马车。
“每一个为时代唱挽歌的人,都愚蠢得可怕。”
里面的人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命车夫驾车离开了。
但是司马青叶和许静姝却并没有走,因为他们听到,这些学子开始谈论起他们了。
“想想慕容霆当年,五万打十万的不世功绩,保住边境数年的平静。可如今却被一个假太子所欺瞒,居然……哎,居然走上了谋反之路。这样想来,不禁让人唏嘘啊。”
司马青叶听到“假太子”三个字,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无奈苦笑了两下。
他也明白,司马荣为了剥夺他皇位继承的正统性,一定会这么做的。
“诶这都是慕容霆的阴谋啊!他是早就与北朝达成协议,不然他怎么会突然北上?还不是看七星军来了,想里应外合,攻破北关之后可以会师吗?”
“我想恐怕不是这样的。我老家是苏县的,今年遭了蝗灾,听我父母的来信上说,是那位太子和慕容霆从贪官手里抢来了粮食,帮助百姓们度过难关的啊。”
“是啊是啊,我的家书上也是这么说的。”
许静姝转过头看着此刻无比欣慰的司马青叶说:“请太子殿下放心。有这些苏县的学子们在,慢慢地,这些玄朝未来的栋梁之材,终将明白太子殿下的一片苦心与仁德之心,未来必定能为太子殿下所用。”
司马青叶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说了声“走吧”,便领着许静姝,继续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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