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与老公回了他的老家,在湖南省安化县的一个小村里,门前是一条不宽的河,屋后是一座供养食物的山。刚到码头,天公就洒下了一场倾盆大雨,雨滴重重打在车窗上,外头的南瓜叶疯狂地甩起了头,一会儿,山中云雾缭绕,我便觉着自己置身于仙境了。
船只划开水痕,发动机轰隆隆地提示,前方到站:“家”。那里记载着老公的出生,还有调皮捣蛋的童年;那里有着特殊的磁场和味道,吸引着远行的人儿记住回家的路。
【1】
“你有没有吃过绿色的豆腐?”
在宁静的山水之间,老公突然含笑问我,有没有吃过绿色的豆腐。我在脑袋里迅速搜索尝过的豆制品,白豆腐、米豆腐、日本豆腐、千张、香干......白色黄色褐色,确实没有绿色。
好奇心被调起来了,越想越觉得应该尝试一下。那是他记忆中的味道,传递着山间气息,水中微甜。
于是,我迫不及待地催促老公,去寻找原材料。
【2】
“走吧,带着篮子上山采树叶。”
磨不过我的热情,老公提了一把锃亮的弯月镰刀,婆婆递给我一个干净的篓子,出发了。
原以为需要走进深山老林才能获取的材料,婆婆食指一伸,就给我们指明了方向,很快就在附近找到了一株植物。老公摘下了一片树叶,耸了耸高高的鼻梁,回头深深地看着我,“就是那个味道。”相差二十年的记忆似乎因为这株绿色的植物重合上了,那些清爽好动的儿时回忆,都历历在目,我能感觉到他的放松和热切。
镰刀勾出一条条弧线,一根一根小树枝从树干上取了下来,通过每片树叶上大小不一的虫洞,仿佛可以连接上虫儿的行动轨迹和他们享受美味的全过程。我想起了老人说过的话,有虫尝过的植物最是生态环保。
作者拍摄
我一片一片地把树叶摘下来放进篮子里,有些树叶损伤严重,已经影响到了绿色豆腐的制作,选择主动放弃;有些树叶上还有没跑掉的蛋白质,被我拍完照片后,就让鸡给啄了;还有些树叶保存的很好,略微的一些小洞,并不影响它的食用,轻轻择下来等待清洗。
【3】
“不是豆腐,就是汤。”
我一度觉得制作这道美味的秘诀在于,念叨这一句台词。因为婆婆在制作过程中反复提及,其实是在告诉我们,成功会是固体,失败会是液体。树叶又是怎么能变成固体的呢?
择过的树叶浸泡在山泉水中,我们一遍一遍地为它们提供全身按摩,直到多余地蛋白质被去掉,灰尘在水中离去,第一道工序就完成了。
接着就到了叶绿素做奉献的时候,淋入白开水滋养着洗净的树叶。双手探入水中捞起一把树叶,开始反复摩擦。浮出水面的树叶被搅地支离破碎,沉入水中相互交缠,反反复复地揉捻,最终将经脉分离出来,叶绿素掉入了水中,也沁入了手的纹路中。
婆婆说在没有零食的年代,打豆腐是最开心的事,成群结队地爬上山,一起制作。
还有一种原材料是柴火灰,他们分析是类似于石灰的作用,能够让那一碗绿色的水变成固体。经过颗粒的沉淀,泡过的水成为固化剂,经过纱布的过滤,滴入盆中。然后就是静默。几分钟后,婆婆丢入一根剥掉外衣的树枝,插入其中,它直挺挺地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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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是豆腐不是汤。
【4】
“新口味,加点山楂调调味。”
这种食物的质地看上去特别像四川的凉凉粉,只是它透着一股树叶独特的清香,我找了些山楂加进去,撒了一些白糖,美美地搅拌起来。含住勺子送来的一口,顺溜地滑入肚子,似乎能感觉到它穿过食道,流进胃里,然后蠕动着进入肠胃的路程。
再张口,就是一口清新,闭上眼睛,变觉得周围一片清透。
很快地,我吞掉了一碗,伴随着老公童年的味道。从今而后,这种气味也会沉淀在我的记忆沟壑中,那是清新的空气,流淌的河水,灵动的大山,我们的青春和清而透的气息。
自然界总是给予我们一切,体会到一片简单的树叶也能带给人们满足与乐趣,更加需要警醒,爱护它,有多重要。
对了,当地人把这种食物叫"观音豆腐",大概是因为在最穷苦的时候,它像菩萨一样拯救人们于饥饿之中。现在,生活富足了,观音叶也逐渐减少了,真希望在环境恢复的情况下,我们的后代也能遇见它,尝到大山最新鲜的味道。
齐悦梦想社群 更文第7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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