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半坛烈酒
“喝 我陪你喝”
“喝过之后呢”
“就此别过 相忘于江湖”
他是人间两步一人头的剑客
她是酒庄的老板娘 酿得一手好酒 生得一副好皮囊
相遇不过是一碗清水
那日他来酒庄歇脚 酒水不要 一碗清水下了一盘兰花豆 着实使她好奇便是 这天下 有到酒庄来不喝酒的男人?她坐到他面前 偏要问出个所以然
“自打我开这酒庄以来 酒是卖得我这银步摇丝绸衣 水配兰花豆这是第一次卖 若是你常来 是否也能给我添个两斤线”他只是一笑:“若是姑娘想要 我给便是”说罢一锭银子抬手放上桌 倒是叫她皱了眉 “自打我开这梅花庄以来 还没收过白钱 公子这般豪气 我怎会好意思”说罢将银子往前一推 “郝老 把后院黑坛的桃酿给我拿二斤来”
“姑娘不必客气 这银两我留着也没用 就当付了这清水兰花豆 他日定会再见 还望姑娘能多待见”纱帽戴上 脚步声都没留下就跨出了门槛
就剩银子和半碗水一盘兰花豆
再见时他带来了一只花狸猫托她照顾
狸猫名唤平儿
她给它筑了窝 备了粮食好生招待 只是这平儿就不亲她 气的她是只能对着它干瞪眼 要不是他常常来这梅花庄探它 她早就将它丢在对面街的野猫窝子里了 她这个人 喝酒不用小杯子自然义气不差男人半分 “要不是我与他相识 我可早就把你丢了”她就这样蹲在平儿半米处恨恨的对它说 平儿不理 只眯着眼打哈欠
每次平儿忽的蹿起来向门口跑去的时候她知道 一定是他来了
他不戴纱帽了 进来坐下郝老就端来水和兰花豆 平儿跳上桌 他就从袖子里摸出鱼干来 平儿一见就开始呼噜 吃完鱼干还得在他手上蹭蹭才走
她坐在桌对面 撑着脑袋看着他把兰花豆剥开一颗颗的喂进嘴里
“为何不喝酒?”
他抬碗喝了一口水 抬手意识她把耳朵伸过来:“我沾酒就脸红”
他一说 没喝酒脸都红得像是抹了胭脂
她也脸红 那是憋笑给憋的
春天这樱花开得正盛 风一过像是下了场花雨
那日里她见着天气好 心情也大好 总是去舀酒喝 醉了就拉过郝老一起喝
她在院子里乱跑迎着风扬起裙摆
倒是把刚来的他看得入了迷
没过多久 她隔着雨发现了他 举着酒勺子就冲了过来 他来不及跑就被按住灌了一勺子 勺子里还有一片樱花瓣
他觉得这阳光烫人 让他的脸变了色从脖颈红到耳根 她半分醉 笑起来更是没遮掩
酒劲上了头 他感觉自己飘在云上 风领他抽出了剑 一步 跃进庭中衣摆将落花拂了起来 二步 剑尖挑断樱花脉络 三步 穿过她发梢 斩断半截青丝 干练温柔 可剑一回剑銷 他竟倒了过去
青丝落地 轻如花雨细碎声 她愣在原地也不知是醒还是醉
直到郝老来 连脱带拽把他带到客房
她还站在庭院 樱花落在好些在她发梢间 她就站在原地像是失了魂 直到平儿一声叫 她方才回了神 转身跑上楼去
他醉了
脸红成晚霞坠落的样子 染尽她心房的白天
他叫着她名字 她定了定还是去握住他的手
梦魇时分 他额头的青筋暴起 眉间尽是苦楚 他只握紧了剑 她 选择握住他的手 轻轻摸着他的鼻尖和脸
她说:“我在呢 我在呢”
像是在哄一个害怕失去糖葫芦的孩子 向他许一个承诺
“若是这世事这人间都还没消失 我还没死 我愿就如此拉住你 你也是我心口烙死的朱砂”
如何呢?她在心里问 如何呢 你将如何作答我这番绵情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在那场花雨里饮酒 酒顺着脖颈淌下两滴 她实则是个美人 梅花庄的生意靠的都是她眉眼间笑意招来的 他自然清楚 毕竟他到梅花庄也不全是闻着酒香来的 她在梦里对他笑 他心脏跳得厉害 恍惚间 背后一影子穿过 他警觉 挥刀一去 回头时只见黑影到了她身后 寒光一闪 脆弱得像是被折断的枯枝 她倒下时他心口的疼痛让他从梦中挣扎了出来
醒来时天已深了 她伏在床边睡熟 握紧了他的手 发丝垂在她耳畔 月光寒冷 挠起他心底的痒 他起身 在她耳边落了一个淡淡的吻
刚准备再度躺下的他 突然被她一把拉住了衣领 一双杏眼省视过他的忐忑不安后 用最温柔的方式回绝了心底那个最怯懦的自己
她吻了上来 他看见她闭紧的双眼和颤动的睫毛 唇又似深海 夺了他呼吸
又一次 他觉得自己醉了
这梦魇太张扬 不像话 但他愿意死在她手里 今生今世 奈何桥边跳忘川的起因 就是她了
窗外平儿的叫声传来 吟了这月光清冷的寒
来来往往 到了初夏
一日
知县家的李公子来了梅花庄上 要了二斤水花酒 付钱时一粒金砸得桌腿摇晃
“哪个跟我喝了这二斤酒 我再与他一块金”
“哟 我当是哪位公子爷出手这般阔绰 原来是李公子”她说罢往桌上一坐“看公子这气势 莫非是不痛快来这梅花庄找痛快?”
远处 他手握剑靠着窗看这出戏接着如何唱
“听闻这酒庄老板娘是个厉害人物 今我李某前来领教一番 果然不是一般人”李公子挑眉一笑 “听闻姑娘酒量也不一般 不知是否愿意和李某比试比试”
“李公子这么说了 小女我也不敢不接此茬”
郝老拿来碗 酒满上 她先喝光了一碗“先干为敬”
李公子一惊:“果然 好酒量 李某我也不能输了不是”说完一碗咕咚下了肚
几个回合下来 空了几个酒坛 李公子已经倒在了桌上 她举着坛子跳上桌子:“来呀 继续喝!”
郝老从门口幺来两个流浪汉 塞了串铜钱好生交待让他们把李公子送回知县府上去
他一把将她拉下来 像拎一件器物一般将她逮到她房里 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酒坛 她意识到他生气了 半醉半醒里 她还是委屈的拉住他袖口
“你别生我的气 我就是想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嘛”“我可不气 喝得丑态百出的人可不是我”“那你还会脸红 我都没说你呢 你就嫌弃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竟然就开始抽抽搭搭 眼泪像银珠子断了线般 他冰一般坚的心化成了清水 叹了一口气 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绣了淡蓝莺尾的手绢
“给你 别哭了”
次日
他在市集里闲逛 看到街边的一家名为世缘阁的小作坊 走进一看 是一家银器作坊 他随手拿起一根发簪 上面刻了一只蛇 制作精细 栩栩如生 鳞片纹路都清晰可见 他仔细抚摸观摩 只听见身后一人说:“客官想要什么样的 这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海里游的 只要客官需要 鄙人都能做出个一二来 ”他转身 是位胡须花白的老者 拄着一根口含玉珠的龙杖 看来是店老板
“请问 这店中可有步摇卖?”他拘谨的弯腰低头询问
“客官只管随我来”他拄着龙杖一步一步慢慢走 他跟在后面也不催
他将他领到一木柜前 步摇 发钗 发钿 琳琅满目 花色繁多 制作得尽善尽美 他拿起一支水仙步摇 清冷淡雅的光泽绽开在花瓣尖 不似人间之物 他一看见它 便想起了她 嘴角不自觉扬起淡淡的笑
“先生我要这支吧 多少钱?”
老者眯起眼睛笑了:“我不要钱 公子要是喜欢 只管拿去便好”
“这怎么行 若是先生不要钱……”他低头摸索一阵 碰到了剑“若是先生不要钱 这剑 不知道先生是否看得上眼?”老者眼神凝固了一阵 缓慢说到:“公子是名剑客吧 这步摇定是送给某位姑娘的 一名剑客也肯为了这步摇放弃手中的剑吗?”老者摇了摇头“这人世间啊 唯独情最不值钱”
他笑了:“只要她开心 别说是这剑了 命我也愿意换去”
老者说:“终究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话 这剑 我就先替你保管 你若是明白了我的话 再来把剑赎回去吧”
“谢过先生”
他将步摇藏在左胸前 回了梅花庄
已经是夕阳渐下之时 天边被染成血红的颜色
一进庭院 几只箱子放下樱花树下 箱子上系着大红花 她一人 赤足蜷曲着坐在那箱子上 手边放着一壶酒 夏日的余光照在她披散的头发上 显得多了几分寂寥
他步子很轻 因此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明显怔了一怔 “天快暗了 还不回屋坐在这里干甚?”他问
她只低着头 风好像把她眸子里的光吹暗了 良久 她开口说到:“今日 李公子来提亲了 这些是彩礼 金银三箱 布匹罗绫三箱 李公子看似也是个性情中人吧 我在思量着 嫁还是不嫁”
不知是这夏夜风凉 还是胸口的步摇太冰冷 他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酸楚 这几箱珠宝放在此处 他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将步摇放在她手中
他张了张口 说:“李公子 或许是个好人 你若想嫁 那就嫁吧”他不知自己说这话时 言语颤抖的厉害
夜已黑了 郝老走来将庭院的灯笼点上 看着院中的两人 却只摇了摇头
郝老的脚步声远了 庭院里只剩风声时 她忽的说出一句:“你可曾爱过我?”她眼里燃起火焰 随即又被一阵水波扑灭 他说:“不爱”
他悔将步摇藏在左胸 心口传来的疼痛让他皱紧了眉头
她苦笑了一下 一把抓起酒壶 两滴酒沿着她的脖颈滑下 一滴泪在月光下一闪便没入发中
他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半坛烈酒
“喝 我陪你喝”
“喝过之后呢”
“就此别过 相忘于江湖”
烈酒烧心 也不止他心里翻腾的痛楚 烈酒下肚 酒壶碎在地上 他没了剑 也失去了保护自己的最后手段
到最后 他也没有办法把步摇拿出 告诉她 自己到底是不爱 还是爱
实是太悲哀 情 实在是太悲哀
他在床上昏睡了三日
醒来时 门外的鞭炮声正热闹 他下床 走到窗前 看楼下庭院挤满了人 唢呐声尖锐得刺耳 郝老换了一身新衣裳 小心搀着披着红盖头的新娘一步一步慢慢的走 鞭炮声 唢呐声 人们的喝彩声 是应了这人间的热闹景象 他站在窗前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新娘一步一步走向大门 脚还未踏上台阶时 忽的转了身面对着阁楼 他怔住了 眼前的世界被拆分开 鞭炮声消失了 唢呐声消失了 人群消失了 世界只剩下了白色和她 她穿着金线嫁衣 披着红布盖头 站在那白色末端 但他知道 她在看他
而后 盖头轻轻一颤 她转身从白色里走了出去
平儿不知什么时候跳到他房间的铜镜前 它在他身后“喵呜”一声 他走过去想摸摸它的头 只是他刚伸手过去,平儿便一下跳下桌跑了出去 只剩他愣在了原地
桌上 安安静静的摆着那支水仙步摇
他一把抓起步摇 奔出了院门 想奔去那家银器店把剑赎回 刚到店门前 那老者一手拄着龙杖 一手背在身后站在店门前望着他 眼里留着笑 他上前行礼 还未开口 老者背在身后的手伸出 手中是他的剑
他一惊 拿出身上的银两 还未开口 老者先说:“这钱我不要 这剑 你拿去”
他心里来不及疑虑 从老者手中接过剑 行了礼说了一句:“此行若是成功 归来定还给先生此番恩情”
门外 宾客喧闹声扰了她的耳廓 门内 檀香丝丝缕缕让她想要入梦
可她只是一直端坐着 睁眼眼前只有一片红色
忽地 她听见窗被打开的声音 她立刻站起 一把将盖头扯了下来 红色一过 他站在她面前 手里握着那只水仙步摇
“若是这世事这人间都还没消失 我还没死 我愿就如此拉住你 你也是我心口烙死的朱砂”他看着她的眼 从未如此坚定过
她将凤冠从头下取下 松手落在脚边 侧坐在床边 她说:“这凤冠沉了 你把这步摇 给我戴上”
水仙开在她发间 是锦鲤住进的清水 这水仙便开得更艳些
宾客们喝得正欢 忽地听见“哐当”一声巨响 众人狐疑 只见得新娘从洞房里出来 嫁衣拿在手里 只着了一身素衣 正在给李公子敬酒的官吏见了硬是被刚到嘴边的酒呛得直咳嗽 李公子也怔住了 手中的酒杯也忘记放下
“小女方才想通了一些事情 才觉得自己这身段配不起这身金线嫁衣 这头顶的凤冠也沉得不行 我到底还是一贱民 这李家的大门 我跨不进去”她始终不逃李公子惊诧的目光 也任众人将不可置信的眼神放在她身上 但她觉得煎熬 是因为他说 他在镇上的清河边备好马匹等她 这时间的消逝 她却还不能早一秒见到他 而这人群看来又是那样的痴傻 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蠢货
“如何 李公子?”她将手里早已脱下的嫁衣放下桌上 “不如你我喝一杯 就当咱们都解了这段情 缘还在 你我还是朋友 可好?”可李公子迟迟不说话 她一皱眉 说:“李公子不说话 那我就当你默许了罢”她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 倒满 和李公子迟迟未放下的酒杯叮地一碰 一口喝下后径直走向了大门
“等等”她身后突然响起李公子的声音 她转身 看向他
“只怕是姑娘的心 从未放在我这里过”
她看着他胸前的红花 说:“是啊 李公子也是个明白人 我好不容易 得了一份奢求已久的爱 终于等到我和他都明白的时候了 只是对不起了你 但我还是要去 我们终究无缘 但还留有情分 还请李公子 成全了我吧”
他沉默了 手里的酒杯也缓缓放下了
她转身 这一转身 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宾客们见状纷纷起身向李公子作揖告辞 戏已经唱完了 再留下去就不知道又该出些什么岔子 于是大家都心有默契的一同离开了 只剩了一个人
此人是名刺客 名汣
众人散去 院内安静得只剩风声 所以当汣提起酒壶倾倒时的声音有些刺耳
李公子转身 还未开口 汣抢先一步说:“李公子难道不对那姑娘的意中人留些好奇?”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话不多说 你开个价吧”
她几乎奔向河边去 河边两匹马 一匹白的一匹黑的 他正在整理马背上的鞍 见她来了 便将她扶上马背 他笑着:“跟着我 我带你回我的家乡见我爹娘”
她也笑 轻轻点头应许:“好”
在一片竹林里向着南走了几个时辰 偶尔几处青烟在林中升起 将近了黄昏 一路上并不觉得无聊 有的只是对未来的满心期待 乌云将至 好似将来一场大雨 他们快马加鞭 正准备沿途寻个住处
风卷着落叶擦着马蹄边过了 林中沙沙作响似是人的脚步声 越向前走着 路越是窄了 他们只好下马牵着绳头一步一步慢慢走 天色越暗了 他正寻思着怕是只能在这竹林里过一晚的时候 前方不远处有一处微弱的光 他惊喜地指着那道光对她说:“看那 有户人家”
他们正向着光寻去时 林中竟传出一阵笛声 他一惊 拉起她向着那光奔跑起来 跑出了小径 是一片空地 有一盏灯笼和一块石头 汣坐在石头上悠闲的吹着笛子 他心里暗道不好 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握紧了剑
“若是我没想错的话 这位应该就是汣大人了吧”他向后退一步恭敬地说道“小人今夜只是路过此地 绝不劳大人费心 只是还请大人 也给行个方便”
汣放下了笛子 睁开眼说道:“你既然知道我 那也应该清楚 我拦的路 没那么好走”汣从石头上跳下 双手放在背后“你今日从我的金主那抢了一样东西 我既然收了钱 事得办得利落才行 你若是归还让我带走 这路 自然就让了”
身后忽然传出两声马的嘶鸣 而后李公子从小径里缓缓走了出来
她一怒“好啊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小人 幸亏我没嫁与你”
“我看你生的一副好皮囊 中意你 抬举你让你进我李家大门 谁知你竟然半路毁约 让我颜面尽失”李公子将脸上的血迹拂去“不过我大人有大量 如果你今天跟我回李家成亲 我便留他一条命”
“我呸 就你这种小人 我宁愿嫁给路边的疯子也不会嫁给你”
他着实被她这份性情吓了三分 即使这种情形下也不愿退让 但这性情 又让他多喜爱了三分 只是眼下 实在不适合多再走一步棋 走错了 他们两人怕是都得葬在此地
他面对着汣 身后是她 她面对着李公子 马匹已被杀 看来今夜 必须得有个结果了
“公子 如何?”汣的声音似是从另一边飘来的
“若是要别的器物 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但要去她 拿的是我的命”
“那看来我只能拿命了”
说罢 汣俯身冲了过来 从袖筒中落出两把短刀 她转身逃走 他抽出剑挡住了第一击 她逃向竹林中 李公子也随她紧跟而去
竹叶锋利 割破了她的脸和手 但她无暇顾及 只是一直在这片黑暗中摸索着去 她不知道方向 但身后紧跟的脚步声让她根本不敢停下
忽地 她一脚踩了空 她一把抓住旁边的竹子将自己稳住 借着月光才看清这是一片陡坡 李公子扑上来抓紧了她的手 她使劲挣扎 将他向着那个空处推 他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一把将她推到在地 转身两只手抓住两旁的竹子 还未站稳 她已经爬了起来 而后一脚踢向了李公子的肚子
他只觉得一阵闷痛瞬间堵住了他的呼吸 重心已经控制不住 他眼里只剩了了吃惊和不甘心 就这般落下了陡坡
她抱紧身旁的竹子 定了定心神 毅然照着原路回去
这边 氿的几次攻击他勉强接下了 但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 反观氿 他惊觉自己低估了这个人 几次过招下来 自己的短剑竟然被击出了缺口 他清楚 这场斗争需尽快结束才行
他也觉得有些奇怪 自己的剑自从被取回后 使起来竟轻便了许多 不像先前那般吃力笨拙 他想着快些结束后带着她离开这里
正思忖着 氿又冲了过来 他举剑挡下 没曾想氿这次只用了一只支剑 另一只手丢了剑点住了他左手的麻穴 左手顿时松开了剑 抵御的力道顿时弱了不少 氿使剑的手趁机用力抵开他 他向后退了几步 氿的短剑一划 他的胸口便开了一道横着的血口子 “结束了”氿说
“不会 不会让你带走她的”
“何必呢 为了她 白白搭上一条命 你一死 她依然得嫁给李公子”
“我不会死 我要带她离开这里”
“是吗 那我先送你离开”
“不要啊!”他背后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氿将短剑指向他冲了过去 他的左手用最后的力气举在胸前挡住了氿的剑 氿似乎听到了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氿看着他的眼睛 他眼里是燃烧着怒火的决心 将氿的心狠狠击了一下 这一下 竟使氿慌了神 他却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下一秒 将剑插进了氿的腹部
“结束了”他跪倒在氿的尸体旁
她连忙跑来 解开自己的腰带替他将伤口包住 眼泪控制不住的淌
“你不准死 我没准你死 还没到你家呢 还没见到你的爹娘呢 我还没和你拜堂成亲呢 不准死……”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 又看了看自己身旁这个泪人儿 抬起右手轻轻的抚去她的眼泪 将她揽进怀里说“我哪敢死呀 我爹娘还没见儿媳还没抱孙子呢”她便轻轻笑了
“李公子呢”他问 “被我推下陡坡了”“那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好 扶我起来”他站了起来 她替他将剑别在腰间 他的右手搭在她的肩上 缓缓向着另一条小路走去
“站住 我得不到的东西 你也别想得到!”
他们一转身 短剑已经飞了过来 正刺在她的胸口
“阿澜!”
那个梦 终究在他眼前变为了现实
她无力的倒下 他抽出了剑 耳旁的风声夹杂着李公子的笑声快把他的耳膜撕得粉碎 眼泪挤的他的眼眶胀痛 他怒吼着冲向了李公子
天空是黎明将至的模样 空气有些凉 她有些颤抖地对他说“晗 我怕是见不成你爹娘了”血渐渐将素衣染成嫁衣的样子 他哭着抱紧了她 “不准胡说 你不会离开我的”她吃力地从衣袖里抽出了那张绣了淡蓝莺尾的手绢“别哭了”
他攥紧了那张手绢 一把将她拉上自己的背 “我带你走”
他背着她 在这竹林艰难的行走着 天快亮了 露珠浸湿了他的鞋 她靠在他肩头轻轻说“放我下来吧 我想跟你说说话”“有什么话 留着出去再说”“没有机会了 我现在就要说 放我下来 ”他倔强的走着 没再应她 她便开口说了 他只静静听着
“要是我能活着度过这一劫 我们要筑一个大屋子 我要在房子前种几棵樱花树酿酒喝
生个男孩叫他嘉晗 生个女孩叫她伊澜 还要养只跟平儿一样的猫
等我们老了 我们就坐在那树下 看看夕阳 这辈子 就算过的快活了
下辈子 我还做你的新娘”
头顶的步摇叮叮的响 风停了 林中的鸟儿起了 开始叽叽喳喳的觅食吃 不远处有潺潺的水声 他加急了脚步 阳光开始倾泻 她的伤口已经不疼了 睡意升腾了起来 睡着前 她在他耳边留下了最后一句
他走出了竹林 不远处的河流上蒸腾着雾气
她在他怀中睡正熟 他低下头吻她 可她再没睁开眼质问他这一吻所意为何
他背着她走到了河边 他跪下抱着她 说着 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走 等我
说完 低头吻了她的前额 跳下了河
忘川水 奈何桥畔
“姑娘在等谁?”
“等一个 要来的人”
“你看 过了这桥 上辈子的缘便结了 下辈子定能好生过活”
“这段缘 我又怎么能舍得断掉呢”
“那你愿意和我一起 再等千年吗?”
伊人回头 故人立于身后
“孟婆汤苦 咽不下喉 若是你爱我 忘川千年 我也愿意等”
他牵起她的手 千年后 樱花树下 一只狸猫扑向一片掉落的樱花花瓣
屋内一老妪走到樱花树下 树上一老头摘着树上熟了七八成的樱花 老妪在下面接着 夕阳西下 老头从树上下来 将掌心里那朵最美的樱花插老妪耳畔 对她说“现在你有两朵花了”老妪笑得像个孩子 他们并排坐在天空下 她轻轻的靠着他的肩 头顶的水仙步摇微微的摇晃着
春燕归巢穴 夕阳燃烈焰 请君一杯酒 今宵醉圆月
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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