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今年天气干旱,阴历四月中旬,已到了麦收季节。
眼望着无垠的麦田,嗅着成熟的麦香,我的记忆复苏。在脑海里又浮现出早年的小麦田间地头,父老乡亲们弯腰挥镰收割麦子、捆麦子、扛麦子的身影。
小时候,小麦是夏季田野里最主要的农作物。端午节前后,野田到处起伏着金黄的麦浪,弥漫着一种温馨的幽香。辛勤的农家人在阳光四溅中走进流金异彩的麦地,翻滚的麦浪像一幅油画,堆积起厚厚的油彩。
那时候农业机械化还很落后,麦收季节,还得靠镰刀割麦子。麦收的前一天,家家户户都在做着收割准备。各家都不约而同响起了嚯嚯的磨镰刀声,凑成了农庄里一道壮丽的乐章。那时,四十多岁的母亲弓着身子,在院子里那条磨刀石上磨起了镰刀。“嚓嚓嚓”的声音很有节奏,不时地往磨刀石上洒点水,磨一会儿,就用手在刀口上试一试,倒不害怕镰刀把手划破。磨镰不误割麦工,只要多下功夫,把镰刀磨锋利,割起麦子来,才会又快又省力。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我和哥哥、姐姐就被大人们喊了起来,跟他们一起下地去收麦子。
来到地头,看着金黄色的麦田,我挽起袖子跃跃欲试。我那时才十来岁,个头不过和成熟的麦子差不多高。我弯下腰来,左手把麦子往怀里一揽,右手握着镰刀从麦根底部往后一拉,顺手把割倒的麦子放在一边。不一会儿就腰酸背痛,手上也磨出了茧子。望着一眼看不到边的麦田,我就嘀咕起来:“啥时候才能割完啊?”大我六七岁的哥哥,也早坐在地头休息去了。做教师的父亲在一旁说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活是干出来的,不是看出来的。”在父亲的教诲和鼓励下,我和哥哥又卖力地割起麦子来。
太阳越升越高,又热又累,手也不知什么时候磨出了血泡。再后来汗水弥漫了眼睛,真想一屁股坐在地上。但一想到父亲的话,见父母和姐姐弯腰不辍劳作的身影,感觉又有了力气,弯下腰再次挥舞起镰刀。说也奇怪,不知不觉就割到头了。一大块地终于被我们的镰刀征服了。
割完麦子,父亲将麦子捆成捆子。这被叫作“麦个子”。还得用人力车拉到麦场上。山区地不能通人力车,是靠肩挑翻山越岭担回去的。比我们更辛苦得多。麦场就在我家房子前边,有好几个蓝球场那么大。麦收前一个星期,就开始平场了。人牵着牛拉的石磙,一圈一圈地碾压,直到压平整为止。各家拉回的麦捆子堆积在麦场上,就像一座座小山。我和小伙伴们吃完晚饭,在麦垛丛中捉迷藏、捸萤火虫,数星星,夏夜的空中繁星满天星星,朝着我们笑呢。玩了不一会儿,就各自回家洗澡睡觉了。累了一天,睡得格外香甜。
打麦时,有的是用滚筒打麦机来脱粒的,叫“打场”。有的先把麦子铺在场子上,用拖拉机拖着石盘来回碾轧,叫“轧场”;打场时各家分工合作,互相帮忙。有的解麦捆,有人往机器里塞麦,有人收接连脱粒好的麦子,有的双行排开叉麦秸草,配合得井然有序。儿时的打麦场,是大人的繁忙场,也是孩子的欢乐场。大人忙着打麦,孩子在那麦秸上翻跟头、打滚。帮大人将“轧场”时被拖拉机抖拉起的麦秸堆弄平。在转动的机器边一个劲疯耍,是一件不安全的事,常会引来大人的喝斥。
麦子打下来后,还要扬场。用木掀把轧下来的麦粒迎风抛向空中,借用风力吹去麦糠等杂物。扬净晒干了,要趁热用口袋一装扛到麦缸或柜子里囤积起来,再把没有麦粒的麦秸秆堆成麦秸垛,麦收也就结束了。
岁月悠悠,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随着社会的发展,过去那种靠手握镰刀割麦子的时代早已远去。如今的麦收季节,大型收割机在地里来回穿梭几趟,成百上千亩的麦田,没几天,就能轻轻松松地收割完毕。田间地头,很少见到父老乡亲们“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弯腰割麦子的身影了。用镰刀割麦子,已成了大人们心头的回忆,孩子们耳旁有趣的故事。
2019年5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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