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前街8号
十二
小黑走了,投牢了,听行长说确定是送白茅岭了,他是听樊管教说的,樊管教是二楼监区的警长。
林慕凡也从老大嘴里听说了,驴脸杠子衫确实是行长,是一家大型国有银行的副行长。因为涉嫌一桩重大经济案子进来的,案由是违法发放贷款,涉案金额特别巨大,高达2.6亿,一审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6年。
行长不服判决,遂向二中院提起上诉,二中院以案件事实不清为由,发回重审。不知道是真的事实不清而导致的量刑过重,还是他家里的关系到位了,二审只判了6年,这下区检察院不干了,遂提请中级人民检察院提出抗诉。就这样来来回回的,案子现在还在检察院和法院飞来飞去,没有终审完结。前前后后已经在看守所呆了四年多了。
得益于朋友们的“关心”,在管教的特殊照顾下,他出了监房做了临时的杂役劳动。之所以是临时的杂役劳动,因为按照规定,未决犯是不能役使劳动的,他的终审未曾完结,自然也是被归于未决范畴。
此外,就算是已决犯,基于他的刑期,留所服刑也是不允许的。不过在“紫外线”般强大的“关系”面前,技术性操作也不是不可以的。林慕凡只有“红外线”的“关系”,就可以免了许多手续,直接睡到第三块板子。前三块板子,许多人官司吃到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由此可见“关系”的厉害。那么所谓的“关系”是什么呢?呵呵!你懂的。
不过,行长只限于二楼监区行走,出不了监区大门,晚上还是要进少年监房安寝。
少年监房位于二楼监区的最东头第二间,第一间是禁闭室,只有其他监房的四分之一大,是用来监禁严重违反监规的在押人员。隔墙的四分之三是监区外役劳动的监室,他们睡架子床,入夜也是要锁门的,白天就放出来了。少年监房西边紧挨着的是一号监,设施及大小都与七号监一模一样。
当然了,行长早已不是什么少年了,但是作为一名少年监房的安全员还是可以的,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或许应该这么说,有钱能使磨推鬼,听起来更为恰当一些。
有人曾经问行长,“放出去的贷款是不是都追回来了?”行长哈哈一笑,反问了一句,“你觉得这可能吗?”哦!应该是不可能的,明眼人都明白了,他的妻女在英国锦衣玉食,不愁开销,日子过得相当的滋润。
苦了我一个,幸福全家人,他对自己的付出应该是感到挺欣慰的,在熟人面前成天阶乐乐呵呵。但是,有来自少年监房的传言,他们的老大经常半夜里蒙着被子偷偷地哭,怪不得许多人老是见他早晨眼睛浮肿,原来并不是天生的肿眼泡。
看来处心积虑造就如此的“幸福”,也并非他想象的那么完美。话反过来说,假使这种“幸福”真如他预期的那么完美,岂不是人人都向往着作奸犯科了。
香烟是男人的交际品,一根根神奇的小白棍,缩短了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加深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自从加入了同老大一起放风抽烟的队伍,老大与林慕凡的关系也日渐热络。
放风抽烟的人群里,除了各监房的老大,就是各色“红外线”“紫外线”。要么是雄霸一方的江湖人士,要么是腰缠万贯的大、小老板,最次也是林慕凡这样家族关系庞杂的“红外线”。
这些人见多识广,谈资非常巨量。总是时不时冒出几句金句。林慕凡虽然有些文采,口才也自认不错,可是在他们面前,他选择了缄口,聆听或许是最适宜的做法。
“官司单位,只有认识,没有解释;道理充公,理由没收。”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一年以下,全当无事;三年以下,眨一眨眼;五年以下,一个瞌睡;七年以下,恍若一梦;十年以上,伤筋动骨;无期徒刑,雾都茫茫。”
在缭绕的烟雾中,众人说着、笑着,可是他们的心里也是那么的洒脱吗?
行长的一句话挺耐人寻味的,“如果心里没有牵挂,刑期再长,官司也好吃;如果心里有牵挂的人,刑期再短,官司也难吃。”
闻听此言,众人都默不作声了。他们在想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但是,林慕凡想起了莫雪离,很想,很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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