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任绪光;摄影:完 璧】
成都市锦江区三圣祠街街东头接北新街、中新街,西头接暑袜街,南面与荔枝巷、北面与蜀都大道平行。在成都,最容易混淆的街名,其中一例就是“三圣祠街”与“三圣街”。邮局分拣员分信件时,一不留神,错把“三圣祠街”当“三圣街”而让收信人收不到或迟收邮件的事时常发生。
我家住在三圣祠街,我幼年就读的小学叫“三圣祠街小学”,民国时期名为“二区二小”。三圣祠街小学还有个正式名称——“暑袜街小学”。建校时,是一个旧庙子,叫三圣祠,记得庙改为学校时,有前后两殿,前殿三尊塑像,后殿改为教室,已没有塑像。那时处在抗日战争时期,上学的人不多,一间教室里有两个班。一、三年级在一间教室里上课,实行复式教学,没有轮到上课的年级就休息或预习。我当年成绩不错,期末与一位女同学并列第一,老师奖励我们一人一架木制玩具飞机。老师也处罚违纪的同学,方法是“打躺板”,挨打的同学趴在板凳上,老师拿掸帚子打屁股。个别同学早有准备,裤子里垫一本书或者垫一张笋壳。露馅后弄得老师哭笑不得:“胆大包天,挨打也要作弊吗?”那时,童子军训练很严格,立正时要求挺胸收腹,两眼正视前方。一时要领记不住或立正时大小腿没有夹紧,就要挨童军棍,老师从背后,冷不防的一棍打在腿上,如果腿没夹紧准被打得跪下。
放学回家吃过晚饭,我们一定要到街中间余庆昌商号(内有商栈和客房)前面的小坝子去,玩跳房子、躲猫儿(捉迷藏)、跳绳、摘核桃花等游戏,有时惹得商号看门大爷不高兴了,就用水把坝子泼湿,把小孩儿赶走。
三圣祠街上小商小贩多,有卖茶汤的、卖蒸蒸糕的、卖红苕的、卖唱的,好不热闹。那时有个沿街叫卖“大头菜丝子夹锅魁”的高个子就住在三圣祠街口子上。他用白色大头菜切丝,菜丝之细几乎可与头发丝媲美,菜丝夹在一个直径约两寸的小锅魁里,既麻且辣,又略带甜味,买他的大头菜夹锅魁的人相当多,可算成都名小吃之一。
夏天,卖蚊烟儿(蚊香)的叫卖声很有老成都特色:“蚊烟儿——药蚊烟儿,买——二仙牌的,香料药蚊……烟儿啊——”几个儿童,轮番用高八度的童音,大声叫卖。
要说商铺特色,也就是鞋铺很多,有10多家,可与三倒拐街、纯阳观街的鞋铺比美。
那时,三圣祠街上“讲圣喻”也是一道风景线。20世纪40年代,我家大门口常有讲圣谕的。“讲圣喻”也就是清朝康熙皇帝修订了《圣谕十六条》之后,颁发到全国各地宣讲。当时,当然是讲三纲五常的伦理道德和因果报应那类的东西。
傍晚,在街沿上放两条板凳,再在板凳上放上一块门板,门板上放一个小桌子,桌子旁边放一把椅子,桌子是香案,上面有香炉和蜡台,讲圣喻的人在点燃香蜡,焚烧黄裱纸,念了圣谕之后,就开讲。我们街上有个姓杨的民间艺人讲得很好,声音洪亮,舒缓有致,讲到伤心处,声泪俱下,听众也越围越多,大家一齐难受。我还记得当时杨师父讲的可怕刑具:“铜梁铜柱,铁梁铁柱,木人木马,梭刀戮剑,地洞翻板,水牢千斤铡”。
1949年前,三圣祠街上有打更的,打更匠名为“虚虚儿”,是形容他眼睛眯成一条缝。成都那时一般住户没有钟表,全凭打更报时,另外打更匠还有看街、巡逻的任务。
按一般规矩,每天晚上8点为“定更”。一夜分五更,由于一更还未到夜深,人们没有必要听打更提醒时间,所以,打更是从二更打起的,几更打几下,一直打到四更,成都不打五更。“虚虚儿”很热心,街上如果哪家小孩夭折,他就背到城外去埋掉。逢年过节,他则挨家挨户讨要点喜钱。
我问过现在健在(注:本文成文在2007年)的老年人,三圣祠供的哪三圣,已没有人能说出所以然来了。查阅资料,说“三圣祠街,为道教建立的供奉三霄(云霄、琼霄、碧霄)娘娘祠庙所在地。”此说比较可信。
(下篇:《三元街“打背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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