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杜呼哧着急动了几下,就趴在老婆孟丽的身上不动了,片刻后,便翻身躺了下来。孟丽闭着眼睛待了一会儿,侧身把被子拉过来盖在身上。
俩人都不说话,不一会儿,孟丽细微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老杜很沮丧,他才40岁,正当年,可是在夫妻生活上,却越来越没有了感觉。老婆孟丽是个对这事不看重的人,自打孩子出生后,他们的夫妻生活就在逐渐减少,轮到现在,一个月一次都是寻常。
老杜从开始缠着,黏着,到后来的定周期规律,到现在听之任之,也已经疲了,随着年龄增大,对这事的感觉也淡了,以前偶尔还做个春梦,现在连春梦都没了,安安稳稳的日子,仿佛把一切都磨平了。
他们做这事的时候,已经很少接吻了,今天不知怎么了,他兴了心想吻下去,却突然想起了孟丽这两天让他看了她的龋齿,心里就像皮球泄了气,没了兴趣,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往软了走,急急匆匆就结束了战斗。
算了,还能怎么样,老杜想,谁的日子都是这样过的,不少他一个。但是还是有点沮丧,难道身体的激情就这样过去了?不甘心啊。
早起吃完早餐,老杜准备去上班。他心里还在想着昨晚那场无疾而终的性爱,沮丧劲儿还没过去。他安慰自己,或许是最近没有运动,身体有些疲,所以当他准备坐电梯下楼时,又临时改变主意,去走了楼梯。
“哒,哒,哒”,当他走到6楼的时候,头顶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他抬头看了看,啥也没看见。平时基本没人走楼梯,难道是他听错了?
“哒,哒,哒”,声音离他渐渐近了,他又回头瞅了一眼。一个穿着粉紫色连衣裙的女孩儿映入眼帘,奶白色的高跟鞋,细弱的小腿,再往上,才看到她的脸。
是个挺清秀的女孩子,过肩的头发披散着,杏仁眼闪着光,鼻梁直挺,嘴唇红润,微微有点厚,看上去年纪在二十七八岁,粉紫色给她添了很多青春气。
他们互相点了点头,女孩羞涩地露出腮边的小酒窝,老杜的心也跟着忽悠了一下,青春啊,他叹了口气。
女孩儿走得很快,像是已习惯了每天这样下楼,老杜想,现在的女孩子都注意身材,估计是想靠这种方式来减肥,他又探头看了一眼已经下了两层楼的女孩,她也不胖啊。可还没等他把头收回来,女孩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把头抬了起来,俩人的目光穿过栏杆的缝隙碰在了一起。
老杜尴尬地想把目光收回来,却见女孩儿对他摆了摆手,竟甜美地笑了,那两个酒窝更深了,仿佛真的有酒一样,让老杜晕眩。
空荡的楼梯间,老杜慢悠悠往下走着,耳朵却被自己的心跳声撞得生疼,“嘭,嘭,嘭。”,难堪地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竟然有难耐的情绪在抬头,他拍了拍头,想把脑子里那些旖旎的想法都赶跑,脚步也加快,要赶紧逃离这个充满女孩儿体味的楼梯。
这天晚上,老杜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都是“哒哒哒”的声音。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老杜站在电梯口踌躇了半分钟,脚还是不受控地又转去了楼梯里。他看了看表,跟昨天时间差不多。
等他走到六楼的时候,果不其然,“哒,哒,哒”的声音再次响起,老杜心里竟然有了莫名的欣喜,这种欣喜就像是初恋约会时,等待心爱的姑娘出现时一样,悸动,难以抑制。
老杜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女孩儿已经走到了他身后。他连忙侧身,以为女孩又要快速下楼而去,没想到女孩儿却在他身后停了下来,“嗨,你好!”她说。
老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羞涩,像个懵懂的小男生。他看着女孩儿的笑脸,也轻轻地答应了一声:“嗨。”
“我住八楼。”女孩儿说着,慢慢往下走着。
“我住七楼。”老杜站直了身子,也跟着往下走。
“我有密闭空间恐惧症,所以不愿意乘电梯,你为什么也走楼梯?”女孩儿歪着头问老杜。
“我?为了健身。”老杜临时为自己想了个借口。他看着走在前面的女孩儿,感受到心情的澎湃,他突然明白,他不是没有了激情,而是激发他激情的生活没有了。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女孩儿又问。“为人民服务的。”老杜脱口而出的小幽默,不禁让女孩儿莞尔一笑,也把自己吓了一跳。幽默?好久没出现了。
“我是做设计的,就是你在广告页上看到的那种设计。”女孩儿给老杜解释,老杜点点头,这很容易理解。
女孩儿今天穿的是宝蓝色的连衣裙,身上有淡淡的奇香,却也不难闻,老杜就有点走神。他想起跟孟丽谈恋爱的时候,孟丽也爱穿宝蓝色,可是孟丽长得偏黑,穿了宝蓝色,显得特别老气,而女孩儿白皙的皮肤映着宝蓝色,像是被包裹在蓝色丝绒里的一颗圆润的珍珠,让他忍不住想去摸一摸。
等老杜发现自己已经握住了女孩儿的手时,他的额头瞬间冒了汗。女孩儿并没有将手抽回去,这让老杜稍稍好受了些,难堪和尴尬,让他不知道接下来还能做什么。
“你的手很暖。”女孩儿突然开口,老杜这才觉察出来,女孩儿的手除了柔滑之外,冰凉透骨。
“我的身体不好,手脚一直都是这样冰凉凉的。”女孩儿的脸上一直有着甜甜的笑,老杜忍不住攥紧了手,“谢谢。”女孩儿说。
4、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总能够在楼梯间里相遇,然后相携着走完那120个台阶,各自离去,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第七天的时候,在2楼转角,女孩儿突然定住脚步,低着头羞涩地对老杜说:“我住八楼801.”说完,她抽出自己的手,加快脚步出了楼,“哒哒哒”,脚步声清脆,渐渐远了。
老杜搓了搓有点凉的手心,咧嘴笑了。
中午,老杜给孟丽打电话,说下午要跟王处去应酬,晚上应该很晚才回去,让她不用等自己了。孟丽从来不管他这些事,她的心思全扑在孩子身上了,所以对于他的通报,只嗯啊说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老杜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了半晌,随后面无表情的把手机装进兜里。下午他请了假,先去理了发,又去商场买了新的内衣裤,去泡了桑拿,等从桑拿室出来,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老杜把车放在了单位,打车回了小区,他想趁着小区里的路灯还没亮起来,先窜进楼道里,然后直接去八楼。然而,等他从出租车上下来时,却发现自己公寓门口,围了很多人。
两辆警车停在楼下,一辆救护车在一旁待命,警戒线外的居民们都探头往楼道里瞅,有担架从里面出来,顿时一股浓重的臭味弥漫开来,人们纷纷捂住口鼻,但还是忍不住挺着脖子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杜见那么多人在看,怕孟丽也出来看热闹,就躲在一边边猜发生了什么事,边想一会儿去了801,该如何进行之后的事。他躲在阴影里的花池边,一边抽烟,一边等人散。
“可怜啊!”苍老的声音突然在他的右手边响起,吓得他手一哆嗦,烟掉在了地上。奇怪,刚刚明明没有人在这里啊,老杜心想,或许是自己没有注意到。因为说话的老人,极其瘦小,又穿着深色的衣裳,在夜色里不注意看,很容易看不到。
“可怜啊。”老人又说,老杜捡起烟,发现老人一直盯着他看,“您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老杜问。老人没有说话,眼珠慢慢移向老杜的身后:“他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还是赶紧走吧。”
老人的神态让老杜毛骨悚然,尤其是夜色下,阴影里,老人的话更增加了阴森感,仿佛他身后真地站了人一样。
老杜想,估计这是个头脑有些毛病的老人,只是这么晚了,他的家人也不出来找找。“您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天太晚了,一会儿看不见路,容易摔跤。”说着,他走过去,便把老人搀了起来。
老人跟着老杜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呵斥:“还不赶紧走,不要在这祸害人!”,老杜的心就一哆嗦,他也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卷着地上的一个纸袋,呼啦啦地飘过。
又等了一会儿,老人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他先是点点头,然后摆了摆手,风渐渐远去了,老人才回过头来对老杜说:“去把那个纸袋拿过来,她说留了东西给你。”
老杜愣住了,直到老人不耐烦地用脚踢他,他才反应过来,几步过去把刚刚被风卷过来的纸袋捡起来。他把纸袋递给老人,老人嫌弃地说:“给你的。”
老杜迟疑地打开纸袋,里面是一张手绢大小的方纸,上面是一副素描,一个女孩儿正微笑地看着她,仿佛活的一样。
老杜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手心里又有握住女孩儿手时那种沁凉的感觉。“可怜啊,那孩子身体不好,身边又没有亲人,失恋了,心结解不开了。唉,自杀,自杀就不痛苦了吗?头七已过,她要走了,走之前来看看你,她让我告诉你,这个人世太冷了,幸亏遇见过你,只是迟了点。”
老人说完,背着手,叹着气,悠悠地走了。
老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去的,楼道口的人流都散去了,三三两两地说着奇闻:“唉,真可怜,都死了七天了才被发现,尸体都臭了。”,“是啊,听说死得时候,还是自己穿戴整齐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啥,还那么年轻,真是可惜。”
老杜拐进楼梯间,他倚在栏杆上,手里还攥着那张素描纸。仿佛又有“哒哒哒”的声音响起来,老杜似被惊醒般,大步窜着爬上了七楼。
回到家的老杜,在看见孟丽的那刻,瞬间放松下来。孟丽惊讶地问:“不是说不回来了吗?”,他笑了笑,“不乐意去,我就回来了。”,孟丽看着他,担心地说:“是不是又喝酒了,脸色这么苍白。”
老杜边机械地换了拖鞋,边摸了摸冰凉的脸,然后径直进了卫生间,镜子里的男人,看上去精神焕发,只惨白的脸,让他看着那么像个鬼。
他打开水龙头,水声很大,然后他突然伸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接着左右开弓,连扇了四下,他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看着镜中自己越来越红润的脸,他放心地笑了。
攥在手里的那张素描纸终于被水浸透,化成纸浆,顺水流走了。
一起流着的,还有老杜脸上不再清透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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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作品:他在另个世界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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