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班和往日一样似乎没有什么寻常之处,还是那样忙碌而充实。接二连三做完几个“分娩镇痛术”后,我刚要坐下来喘口气,就接到了一个特别的电话:产房里有一个“HIV”患者要求无痛分娩,你马上过来!什么?我听完一下子懵了,要我给一个艾滋病患者实施“分娩镇痛术”,不是开玩笑吧?产房可不比手术室有一些防护措施,那里连基本的防护服都没有准备,更别说防护口罩、防护眼罩……我还这么年轻,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今后的人生该怎么办啊?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医生的使命感还是鬼使神差般驱使着我飞快地向产房奔去。由于是特殊患者,那名产妇早已被单独安置在隔离间里。在踏进那个小房间之前,我心里一直在猜想着里面住着的这位“怪物”会是什么模样?不会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张牙舞爪、凶神恶煞吧……
当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那间小房间时,我一下子惊呆了。躺在产床上的那位女子肤白貌美、身材娇小,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根本不像我心里勾勒得那般丑陋可怕!是呀,艾滋病人也是人嘛,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有父母生有父母养,也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情感,只不过他们比普通人更加不幸而已。也许这根本不是他们的错,他们也只是一群无辜的受害者!可是,社会的偏见却硬生生地让本已经很不幸的他们更加不幸!更加悲哀的是,往往最终压倒这类人群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疾病本身而是社会的歧视、人性的冷漠!
“医生,求求你,快给我打‘无痛’吧!我快要疼死了……”这时,强烈的阵痛突然袭来,把那张清秀俊美的脸庞折磨得“面目全非”,豆大的汗珠大颗大颗从那光洁的额头上滚下了,无助而恐惧的她情急之中拉住我的手苦苦哀求到。那一刻,我本该潜意识地快速挣脱掉那只“可怕”的手,但是我却没有那样做。因为,在我眼里,面前的这个女人只是一名即将生产的母亲,只是一名正在遭受疼痛折磨的患者!此时此刻,她需要我的帮助!我应该责无旁贷地履行我做医生的职责!
“没事的,没事的,我马上给你打,打好了一会你就不疼了!”我连忙拉住那只有些冰冷的手安慰道。这时,我看到了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谢谢你,谢谢……”她说话有气无力,很显然疼痛已经消耗了她很大体力。
那一刻我再也顾不上许多了,我的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是一名麻醉医生,我要赶紧把疼痛“镇压”住,我要第一时间把我的患者从疼痛中“解救”出来!于是,我飞快地找家属谈话、准备物品、定位、消毒、铺单、穿刺……当我把麻药缓缓地注入她的体内后,那张大汗淋漓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大夫,我不疼了……我终于又‘活’过来了!真的谢谢你……”
“没事,不疼了就好好休息,等一会生的时候才有力气!”临走时我拍拍她的肩膀,想给她传递点力量。
……
惊心动魄的十几分钟终于过去了,走出那间小房间时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上面竟然渗出了密密的一层汗珠。这时,我才突然意识到刚才的自己是多么的“冒险”,竟然“赤手空拳”去和“艾滋”交了一回手!天哪!这可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做得最勇敢的一件事,在心悸之余我不禁为自己竖起了大拇指:自己真是太棒了!
几个小时后,从产房传来了消息:那名产妇顺利地诞下了一名男婴,母子平安,我瞬间感觉自己很有成就感!第二天,当我去病房回访她的时候,她笑得无比灿烂:“打了‘无痛’以后再也没疼,太谢谢你了!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望着她幸福的笑脸,我很为她高兴,同时在心里暗暗为她祈福:愿她和她的宝贝能够平安、快乐!这一次她闯过了“鬼门关”,成为了一名伟大的母亲,以后也许还有很多“鬼门关”等着她去闯,希望她都能和这一次一样可以创造奇迹!
见到我这位大“救星”,热情的一家人对我感恩戴德,不断地往口袋里给我塞香蕉、苹果。见他们如此热情,我只好意思性地收下了一根香蕉,他们激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要在平时,我可以婉言谢绝,但是这一次我却不能拒绝他们的一片好意,因为这是他们希望从社会得到的一点认可:艾滋病人没有那么可怕,他们依然可以和我们做朋友!
事后,我向老公“汇报”了我的“光荣事迹”。作为医生的他举双手完全赞同我的做法,还为我的“见义勇为”而自豪:你做的很对!艾滋病人也是人嘛,也依然享有“无痛”的权利,不能说得了艾滋病就应该受苦,就应该比普通人遭更多罪!
“如果我这次感染了,你还要我吗?”我向电话那边的老公开着玩笑。
“要,当然要……”听他说得那样斩钉截铁,我禁不住双眼濡湿:就为这一句话我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还要去为更多的人减轻痛苦呢!
我非常感激作为同道的老公对我工作的支持,也希望更多的人可以给艾滋病人更多的理解和关爱,不要让冷漠在他们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雪上加霜!
……
又一个“艾滋病日”来临了,让我们一起挥起火红的红丝带,把爱和阳光洒向那一片阴霾: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始终与你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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