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贾琏偷娶尤二姐,借此机会,书中用平儿的贴身小厮兴儿的第三方评价,对主要人物一一画像。其中,提到探春姑娘时,兴儿笑道:
“玫瑰花又红又香,无人不爱的,只是刺戳手。也是一位神道,可惜不是太太养的,‘老鸹窝里出凤凰’。”
这段话,十分生动传神,而且清晰地透露出这样几个信息来:
第一, 探春容貌不俗,美艳大方,属于才貌双全类的。
第二, 探春属于比较有个性的一类典型,锋芒外露。
第三,探春的出身是庶出,这是无法改变的硬伤,原生标签贴在身上,无法抹去。
如果说兴儿是用通俗的语言为我们大致描写了一下探春的性格特点,我们还没有深刻的体会时,可以看看大观园里的核心领导者——凤姐是怎么评价她的。
第55回,凤姐病倒,考虑到李纨是寡妇,便命探春等暂时代理,临时主持工作。而探春刚一上任,就显示出了非凡的管理才能,一是开源节流,二是推行承包制。所以,凤姐身边的首席秘书平儿向凤姐报告时,凤姐儿笑道:
“好,好,好,好个三姑娘!我说他不错。只可惜他命薄,没托生在太太肚里。”
看看,凤姐连用三个“好”字,可见探春的做法,简直是做到了凤姐的心坎上。能得到凤姐如此评价的,好像找不到第二个人。
可是凤姐在给予了探春高度评价之后,紧接着的一句话,更是再一次指出了那个令探春一直深深自卑的根源,“命薄”两个字,更是无情的揭穿了这一事实。
而探春呢,表面上说自己不知道什么偏啊庶啊的,可是这个其实就是探春不能触及的底线。在探春主持工作期间,她的亲生母亲赵姨娘的哥哥赵国基死了,考验探春的关键时刻到了。按照制度,只送20两银子,而李纨及众人却要送四十两银子。探春坚持原则,结果赵姨娘在众人面前和自己的亲女儿开撕,这时,探春彻底发泄:
“何苦来,谁不知道我是姨娘养的,必要过两三个月寻出由头来,,彻底来翻腾一阵,生怕人不知道,故意的表白表白。也不知谁给谁没脸?”
在探春心底深处,自己是姨娘生的,这个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也是她深藏的伤疤。由于亲妈赵姨娘实在不着调,探春只好自揭伤口,不惜把自己的痛处揭得血淋淋的。
搜检大观园时,探春的见识与性格,在这一回里,发挥得淋漓尽致。
王善保家的仗着是邢夫人的陪房,有几分脸面,想在主子面前邀功,在探春房里未查到什么后,想要显摆一番,向前拉起探春的衣襟,故意一掀,嘻嘻笑道:
“连姑娘身上我都翻了,果然没有什么。”
此时,探春的反应是什么呢?
一语未了,只听“啪”的一声,王家的脸上早着了探春一掌。探春登时大怒,指着王家的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拉扯我的衣裳!我不过看着太太的面上,你又有年纪,叫你一声妈妈,你就狗仗人势,天天作耗,专管生事。如今越性了不得了。你打谅我是同你们姑娘那样好性儿,由着你们欺负他,就错了主意!你搜检东西我不恼,你不该拿我取笑。”
先看探春的反应,首先是迅速地打了一巴掌,这简直是掷地有声。同时,这段话里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句句直抵众人。大观园里的小组们,个个都是大家闺秀,金枝玉叶。而王善保家的,因为探春是庶出,以为她像迎春一样,因为庶出的身分而懦弱无能,面对下人的欺凌不敢声张,所以也是下人的一种试探。好一个探春!对她来说,这真是孰不可忍!
对于“刺玫瑰”探春来说,庶出的身份是她身上挥之不去的标签,而应对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锋利的言辞,筑起了一道坚实的防火墙。一旦有人试图触及,探春便毫不留情地予以反击。只是,在她的心底深处,一定会有深深的悲哀!
作者:木易杨,医务工作者,资深红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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