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不二
我是赌徒，但不论输赢。
1.前奏
我叫陆仁甲，鬼知道我爹为什么要给我起这个名字。
可以说我是一名屌丝，没钱，没工作，没房没车。
我十七岁就辍学了，是被我爹轰出村子的，当时我娘拗不过我爹，就偷偷摸摸给我塞了一些钱让我找个工厂打工去。
我独自一人买了车票晕头转向的去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名字的城市。现在想想那时的胆子真够大的！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颜色的灯，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穿着花哨的人，也从来没见过那么高的楼，那一天，我全看到了。
至今为止，我在这个城市已经飘了三年。
我捡过垃圾打过杂，扛过水泥砸过墙。
但是就跟我爹说的一样，我是个十足的败家子儿。因为这些年赚的钱从来就没有在我口袋里呆着超过一秒。
开始的时候，我也有过豪言壮语：他娘的，不拼个亿万富翁当当，爷爷我就没脸见江东父老！没想到，这豪言壮语在网吧里打了水漂。
我白天努力赚钱就是为了晚上在网吧通宵打游戏，有时候月底发工资了，手里能宽裕点，就找几个兄弟出去大吃大喝一顿，过把有钱人的瘾。没钱的时候就勒紧裤腰带过，大不了饿几顿。
卖自己的力气，然后赚钱给自己花，这样的日子我过得心安理得而且不亦乐乎。可是没想到的是，有一天，我会晕倒在工地上。
我一边熬夜一边在工地上进行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不晕倒才怪。可是包工头却以为是我干活太拼命给累到了，私下里塞给我几百块钱让我走人，还一脸怜悯的跟我说：你年纪太小了，国家不让使用童工，工地上活又太重，这要有个好歹就麻烦了，你走吧，走吧。
我微笑着接过他的钱，转身就走，心里想着，钱不要白不要，但别他妈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啥。
我已经把失业当成家常便饭了，每隔十天半个月的失个业是正常的事，这次在工地上的工作已经是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了，可喜可贺。
拿着这几百块钱我又走进了一家网吧，这次可是有钱人了，大战个三百回合不成问题啊！
2.人以群分
被轰出网吧的那一刻起，是真的没钱了。可是我没有丝毫的担心，我有可以拿命换的兄弟！
从口袋里掏出仅有的几个钢镚儿，来到电话亭拨通了我最好兄弟的电话。
“喂，猴子，我是你强哥，哥今儿个失业了，钱全他妈花光了，接济兄弟一下呗！”
“哥啊，你也知道我老婆管的严，平常都找你蹭吃蹭喝，我上哪儿给你找钱去啊！你去问问刘子，我先挂了啊！”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我冷笑了一声，这个死猴子平时找他吃饭时比谁都来的快，这他妈找他帮忙就不见影子了！
接下来我又拨通了刘子的电话。
“刘子，我是你强哥，哥今天失业了，钱全花没了，借哥点钱吧”
“喂，哥……强哥你说什么失业了……喂……喂”嘟嘟嘟……
这一个个的都可以当影帝了，装的可真他妈像啊！不想借钱就直说啊！听不见还叫我强哥啊！
我连续又拨了很多兄弟的电话，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了，等我再打时全是无人接听！
一群狐朋狗友，关键时候一个个都夹着尾巴逃了！
最后的几块钱全花在了电话费上，还是用在一群狼心狗肺的人身上，真他妈的好笑，好笑！
啧啧啧，交人不慎啊！
3.我要抢劫
我没有地方可去，只能选择在电话亭屈就一晚，等着明天想办法找个工作填饱肚子。
隆冬的晚上很冷，有钱的时候我会选择住在网吧里。
别看网吧空间小、空气不好，但是一到冬天人一多再抽根烟，那真是个避寒的好地方！
不想还好，这一想更冷了。
玻璃的电话亭很陈旧，四处透风，四面八方的赶过来要抢走我的温度。我用力拉着我的军大衣，使劲的裹着自己，与每一丝风抗争。
前半夜在我恍恍惚惚的梦境中好不容易渡过了，才知道后半夜才是最磨人的！
后半夜的风很大，玻璃的电话亭好像都被它吹得颤抖摇晃，连带着我也在电话亭里摇摇晃晃。
后半夜还飘起了雪花，开始的时候还很小，后来突然大了起来，从玻璃电话亭里能看到雪花在狂乱的飞舞，从一片片到一朵朵，从一朵朵到一块块。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记得我小时候每年看的第一场雪都是在深夜，躺在娘的被窝里兴奋的透过窗玻璃看雪，那时暖洋洋的。
可此时的我，很冷，透彻骨髓的冷。
我想要那种暖洋洋的感觉！我想要住进温暖的地方！
我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抢劫！
4.一切都准备就绪
其实我萌生过很多次要抢劫的想法，都是在我打工累的半死的时候。
抢劫是在短时间获得钱财的最好办法，不像给人干活这么累，下最重的力气，得最少的报酬。
不同的是这次抢劫的想法跟以前完全不一样，至少这次我是愿意付诸行动的！
他娘的，都快冻死了还管他什么三七二十一的！抢了再说！
奇怪，一下决心，倒没有那么冷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银行，又找了个避风又隐蔽的地方蹲点。
这城市夜生活很丰富，找个半夜去银行取钱的人也不难。可是，可能是下大雪的缘故吧，至今仍没有一个人来取钱！
我有点着急了，雪越下越大，没有停止的意思，我快变成一个被冻僵的雪人。
正在我搓手取暖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身影闪进了银行，我心中一颤，有点激动，又有点不知所措。
我悄悄的站起来，使劲的甩了甩蹲麻的脚，紧紧的盯着银行的门，心里盘算着我的抢劫计划。
我快速的走向银行的门口，偷偷的向里面张望着。
太好了！是一个瘦弱单薄的老头！我心里一阵窃喜！
5.钱，吃饭的钱
老头出来了。
我一只手紧紧的锁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抓住他挣扎的双手，轻松的控制住了他。
然后在他耳边说我事先就排练好的台词：把你的钱都他妈乖乖给我！
没想到那老头执拗的说：“孩子啊，我没钱，没钱啊！”
“不可能，我看你从银行取了厚厚的一摞钞票，别他娘的骗我，我今天只要钱，可不想杀人啊”，我故意大声对老头说。
“孩子啊，我姑娘也是跟你一样大啊，刚才心脏病发作了，要做手术着急要钱，我才大半夜的来取钱。放了我吧，我给你吃饭的钱，叔的钱也来之不易，这是我一包水泥一包水泥扛来的钱啊！”，老头一边哭一边求我，我的心有点颤动。
这老头没有说谎，他确实是个扛水泥的，他身上的水泥味儿我从一开始就闻到了，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水泥的味道。
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给人扛水泥，又脏又累，赚的钱还少得可怜。
老头口袋里的那一摞钱太突出了，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存在，只需要放下锁着老头脖子的手我就可以轻易的拿到，老头太瘦小了，我一只手就可以控制他。
这老头让我想起了我爹，我爹也跟这老头一样瘦，手背上的青筋纵横突出，腰背佝偻，却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我爹也是一辈子都在干扛水泥的工作，我从不觉得我爹瘦小。
那摞钱像是在燃烧，烤的我腿疼。
不知怎么的，我感觉心也跟着在燃烧，烧得我胸闷，呼吸也急促起来。
我双手酥软、酸麻，放开了老头，莫名其妙。
“你……你说要给我饭钱的”，我像是在祈求。
“孩子，我给你饭钱，孩子啊，你年纪正好啊，身体这么好，去努力生活吧，别像我姑娘一样，想努力活都没这命啊！”老头哽咽着对我说……
“孩子，这是200块钱，叔只能给你这么多了，我姑娘还等着救命呢，救命钱还不够啊！孩子，好好活，别再干傻事了！”老头颤抖着双手把钱给我。
我接住了，头也不回的走了。那一刻，我哭了，同样的莫名其妙……
6.赌徒
我看着自己的脚在厚厚的雪里下陷，然后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泪水滴在脚印里，好像融化了什么。
就在那一刻，我决定巡着那串脚印回去……
那一刻，那两张崭新的钞票在我的手心里静静的发烫。
我全身也在发烫。
我是赌徒，但不论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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