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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们的“双抢”

那些年,我们的“双抢”

作者: 南方散记 | 来源:发表于2023-07-12 05:50 被阅读0次

    昨日因为起风,关了电扇,想起了小时候没有电扇,也没有空调的夏天,想起了酷暑解热的大蒲扇以及夏夜纳凉的竹床。因为是年代旧远的物件,如今的孩子们估计都没见过这些,特别是竹床这个东西,老家现在也无人使用了。

    时代向前迈进,机械化程度越来越高,多少手工制品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从此,只剩怀念。一旦开始,往事如潮水涌来,那些火热的夏天里,还有一件热火朝天的农活叫“双抢”。

    打我能像个小大人做些事起,“春插”和“双抢”这两个农忙日子就与我息息相关了。读小学高年级的,大小也是个能下田干活的人了,每年“春插”时,家里劳动力不足的,也会请假回家帮忙插秧,这个季节种下的就是早稻。

    水稻在我们南方一般种两季,早稻和晚稻。“春插”与“双抢”的关联也就在此。“春插”种下的早稻,到七月就成熟了,必须抓紧收回来后立即耕田再插晚稻。半个月工夫,要完成收割、耕种、插秧的全部农活,如果晚了季节,水稻的收成就会受到影响,产量不足,所以必得抓紧时间抢收抢种,“双抢”由此得名。

    “春插”的时间并不紧张,一般提前育好了秧苗,育苗的过程中,会同步犁田待种,准备的时间比较充裕,最紧张的活计也只有插秧的光景。所以在记忆中,我参与的机会并不多,小学时有请过一次假,还写下毕生第一个请假条,印象很是深刻。此后陆续离家外出上初中、高中,与“春插”便渐行渐远,即使需要,也难顾及了。

    “双抢”就大不一样。一则它发生的时间正值暑期,学生们无论大小,都回家了;二则时间要求紧,每家每户都在同时进行,人手都显不足,必得一家人齐上阵。参与过“双抢”的人,肯定有一个最深刻的印象:“热且累”。炎炎夏日,七月流火的日子,我们走在太阳底下,撑着伞,仍觉得热得受不了,试想一下,就会知道“双抢”有多么辛苦。

    抢收,主要是割稻打谷子。顶着日晒,弯着腰,一把一把地割稻子,手上要使力气,脚下要站稳,因为一把稻谷杆子抱成团,不下点力气一镰刀下去难以割断,稻田里泥巴遇雨水也不会太干,易于淤泥,脚踩上去一不小心易滑倒。割稻子没有太多技巧,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两手的配合,左手握稻穗得靠上一点,右手握镰刀下割时需略下一些,贴近根部,避免割到手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稻穗把子留得长一点,打稻子时方便拿一些。

    割下来还只是抢收的第一道工序,第二步还得将稻谷打下来。最初使用的是脚踩打稻机,它是个很笨重的工具,是一个前端带顶、尾部留空的木箱子,里面装了一个带齿轮的滚轴,机车最前面是能站下两人的一个踏板。一般劳动力足够的家庭,会把抢收同步完成,家中女性主打割稻穗,一排排按序放好,码放量合适打稻人两手可握住即可;男劳动力则负责踩打稻机打稻穗,使稻谷从稻草上分离出来。后来改进一步,不需脚踩了,听说现在已经用上收割机了,从割到脱全部自动化。

    我家属于男劳动力不足的,因为脚踩的打稻机需要很大的力气,而且要手脚并用,边踩动滚轴,边将稻穗放在滚轴上将稻谷脱落下来,因为箱体并不大,待快要满箱时必得拿个撮箕将谷子盛出来装框,不然打稻机满了,推不动事小,更要防止谷子撒出来浪费,这个时候颗粒归仓最重要,忙了大半年,为的就是把这些金黄的小颗粒都收回家。

    抢收完成,抢种开始。中间至少得歇个一两天,因为要犁田。最初是耕牛拉犁,效率很低,队里牛少,待犁的田又集中,两三天才能插秧也是常有的事。当然,后来也有了犁田的机动车,那个速度是牛的几倍不止,渐渐地,耕牛也退出了历史舞台。真应了那句话,时代淘汰你,从来不会提前告诉你!

    插秧这个活,比起割稻子不会轻松,双脚在淤泥里移动,插一排退一步,边插边退,有首插秧诗写得蛮到位,“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想必诗人也是历经过插秧这个活的。

    秧苗插完,“双抢”这个磨人的活就算暂告一段落了。剩下的就只有晒谷子,最早晒谷子是泥巴坪,太阳一晒裂出一条缝,谷子都渗进去了。农民有自己的智慧,拿牛粪在地面上铺一层,堵漏。我父亲不喜欢那味道,不管那些缝,每每晒完谷子,再遇场大雨,晒谷坪上就会生出一排排秧苗来,绿油油的,别有几番生机!

    缝多了会吃谷,加上下雨就会有淤泥,父亲终于决心要打一块水泥坪了。买来水泥、河沙,自己动手把晒谷坪砌成水泥地面,从此,稻谷,棉花,收回来就倒地上让它们晒着,既干净又易干燥,再也不担心有损耗。

    我的农活干得不好,插秧速度慢,左右两边同时出发的母亲和妹妹都比我快,常常被关在中间,母亲也不恼,插完自己的又过来帮我。每年参加一次“双抢”,农活自然是干得不好,虽觉得丢脸,但也无能为力。

    说实话,这些活计里,最怕插秧。虽然割稻也易伤到手,打稻子时也抱起过蛇来,但这些都是小概率事件,惟有插秧一定会遇到水蛭,俗称蚂蟥,只要被它叮上,必钻进皮肤里吸血,当腿上钻心一痛时,立即抬腿,必见一条蚂蟥在往里站,吓得连声喊娘,我妈会立马赶过来帮我扯掉,被叮的皮肤处马上有血往外来,那个当下,哭是少不了的,哭完又接着插。我妈似乎不当回事,蚂蟥也叮她,她扯下来扔进水沟里又继续插。

    再后来,水稻渐渐不种了,“双抢”也轮为历史,留在了我的童年乃至少年时代。那些“双抢”经历,虽然紧张又疲惫,我竟从没有抱怨过,为自己也能为家里出一份力感到荣耀,至少我不是只会吃饭花钱的闲人。

    天资并不聪惠的我,在母亲的打磨下,硬生生催出了一个大学生,一跃“农”门。或许,在母亲的信念里,只有考上大学,才能远离“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苦难岁月。自诩文盲的她,是朴素的,也是智慧的!

    那些年的“双抢”再也不复存在,那些年的劳作依旧没有忘怀!

    (2023.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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