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7日 星期六 晴 学校
电褥子牺牲了是我一大损失啊!每天在寒冷的夜晚我都会对着床默默悼念一下,同时也会恨铁不成钢地念叨一遍,你咋就不能再坚持坚持呢?哪怕再坚持一个月,再坚持二十天也行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高原环境下,东西坏了也不稀奇。前几天,电脑死活充不进去电,我以为电脑坏了。不甘心,微信问以前在苹果店工作的朋友,她说,是不是因为太冷了的缘故。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恍然大悟。把电脑和充电器都放在了被窝里,你猜怎么着?暖和过来了,充上电了。原来它也怕冷。
今天五年级的晨读和早读都是汉语,我要跟班。晨读是7点40,如果在内地,这个时间不算早,但是在西藏,这时候天还没有亮。环顾四周,群山、校园、房屋、树木,都笼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如果没有学生的朗读声,此时山里静得会让你有点害怕。
我因为失眠严重,每晚都睡不好觉,只有在早上六七点钟的时候才会沉睡一小会儿,所以这个点让我起床真是挺痛苦的,但还是咬牙起来了。
清晨,气温很低,没有太阳,没有热量。孩子们坐在冷板凳上,一张张胡乱的小脸,看不出洗没洗过。蓬乱的头发他们早已习惯,我也习惯了。臭美永远都得排在温饱之后,都冻成这样了,哪还顾得上形象,我自己都不管不顾了。
晨读时间,没有硬性要求他们读什么,老师在教室里陪着学生就可以。外面漆黑一片,教室里昏暗的灯光映射出的不是光明和温暖,而是寒冷和凄凉。我在教室里不停地转圈踱步,学生坐在小板凳上不停地跺着脚。
这个时候,我想给他们一点精神上的温暖都无能为力,冻得我一句话都不想说。另外,自己身体也出了状况。昨天夜里左边太阳穴疼得厉害,随便吃了点药。早上虽说症状有些缓解,但头还是疼。每天还是咳嗽,今天发现轻轻一咳胸口会疼,浑身无力的感觉。
我和孩子们都有一个愿望,盼着太阳早点出来,太阳就是我们的大救星。想起了那首儿歌《种太阳》。
以前,他们吃完早饭后的20分钟早读,只要有太阳,我都会让他们出去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屋里又阴又冷。现在太阳出来晚,一般是9点40分才能彻底照到整个院子,这个时间快要上第一节课,再出去也来不及了。
今天大欧珠老师去县教育局办事,帮我捎回来一箱东西,是次旺拉姆老师带给我的。原计划是说县教育局的人会到我们这里来,次旺拉姆老师认识他们,想顺便把东西捎到学校。但没来,正好我们的老师去了县里。
箱子很沉,我搬回宿舍打开一看。唉,拉姆老师真是心太细了。知道我咳嗽,给我买了梨和冰糖,让我煮着吃,还有饼干、蜂蜜、胡萝卜、姜、暖宝贴。我看着这些东西,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滋味,有人关心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次旺拉姆老师是我来西藏认识的一个最珍贵的朋友。
今天中午吃饭的当口,塔杰副校长趁机开了个会,是用汉语主持的。这是我来学校参加的第二次能听懂的会。话说回来,总共也不过才开了三次会。第一次正式全体会议是其美校长主持的,说藏语,听不懂。后两次都是塔杰老师主持,说汉语。塔杰老师的汉语表达能力比其美校长要好一些。
今天塔杰副校长讲了不少。政府从上往下布置捐款任务,为西藏大学一个患白血病的学生捐款。那文件写的,上纲上线。本来是好事,可是一听完文件的内容,总是觉得哪里味道不对。
学校的老师按正式编制列了名单,指定了捐款金额。上面没有我和阿多老师的名字,我们俩属于编外人员,学校说不用我们捐。说实话,即使捐,我也不想通过这个方式捐,我宁愿直接捐给当事人。
前几天次旺拉姆老师在朋友圈发布了求助信息,为一个白血病孩子捐款。这个孩子所在的卡孜乡是次旺拉姆老师丈夫的老家,她对这件事情特别关注,发了两次微信朋友圈。我看到后,先和次旺拉姆老师联系,了解和确认一下详细信息,然后再确定如何捐款。这都是大伙儿捐的钱,我也得为大家负责。
后来收到拉姆老师的留言,她希望我这边能帮帮这个孩子。她本来想发动她们学校老师捐款,但因为是她老公家乡那边的学生,怕老师们有别的想法,她觉着有点为难。
她说我这边号召的力量能大一些,她提到了上次为那曲三所贫困学校凑钱买车的事。因为那次捐款共有15万左右,她看到了这个数额的力量。她说,毕竟生命比车更重要。
我听了她的留言,心情有些复杂。思考再三后,给拉姆老师回了信儿,至情至理地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解释了一遍。我说我理解你的心情,理解你的善良和焦虑,我说你放心,这个孩子我们一定会帮。
我告诉她给那曲三所贫困学校捐钱买车的事是潘老师倡议的,是他那边的力量大,筹集了那么多钱,我们这边只赞助了一小部分。
当时我一遍遍在微信朋友圈发求助信息,是因为我理解号召捐款时的急切心情,尤其是你身处当下、亲眼目睹、亲身经历时,这种心情会更加紧迫。
记得眼看着冬天来了,有些朋友承诺捐的衣物迟迟未到时,我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打电话问人家衣物什么时候能到。那种心情,只要你亲眼看到孩子们冻得直哆嗦就完全能理解了。
所以当我知道潘老师亲自到那曲考察后的信息完全属实时,我会尽心尽力去助一臂之力,因为感同身受。但是我自己这边的捐款基金相比之下没那么多,我和朋友一起捐了8千,还是潘老师那边号召的力量大才有了15万的捐款。
拉姆老师听了我的话,说不知道事情是这样,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安慰她几句,她才觉得心里好受些。
这件事让我想起我曾经亲自给朋友打电话给学校寻求帮助招来“教育”的事。
朋友教育我的大概意思是,谁挣钱都不容易,谁过得都不容易,不是谁有困难大家都必须得帮。我被教育时,正好是和校长来拉萨给孩子们买过冬衣物的那天,通电话时我正好路过大昭寺门口。当时那心情,无以言表。
说实话,朋友的话不是没有她的道理,但的的确确我听了之后心里很难过,我不想隐瞒。现在拉姆老师也遇到了和我一样的事情,现在是她向我这边求助,虽然她误会了我这边的实力,但我绝不能让她善良的心再次难过。后来,我们用捐款基金给这个患白血病的孩子汇了5千元钱,微薄之力。
捐助的事就先说到这。塔杰副校长在会上除了讲捐款的事,又讲了期末考试和放假的一些安排,还讲了校长在和不在时,某些老师表现得不一样,甚至有不去上课的情况等等。
我听到这,心里苦笑了一下,终于听到校方批评某些老师的不良现象了,可是现在才提,是不是晚了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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