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故事节|后来的我们 再也找不到以前的自己 - 草稿

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423故事节|后来的我们 再也找不到以前的自己 - 草稿

      那年,我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一时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便背着行囊,独自闯荡,从闽西北一个小山村,来到南方A城漂泊。

      还记得,离开时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冬天,山村寂静,路旁田里铺满霜花,水沟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晶。

      我回头望了一眼家里老屋檐角挂着的一根根冰凌,毅然踏上了客车。我知道,我终将远离这偏远的山村,不想再回来。

      乘车到临县火车站已是暮时,火红的太阳已经悄然躲进大山里。火车站在县城一个偏僻的角落,沿路打听找到那里,已经有很多乘客在等待列车的到来。大多都提着大包小包,形色匆匆,大都像我一样充满梦想,外出拼搏打工经商。

      听到乘务员播报列车即将到站,大家急忙排着长队检票,火车在小县城只停留2分钟,乘客都担心耽误了班次,我被裹挟在人流里,赶到站台候车,远远的便听到了火车的轰鸣声,在离我们好几百米便开始刹车,车一停稳,便刚忙向车上奔去,担心被落在后头。

      第一次出远门乘坐火车,总有点提心吊胆,由于隔壁几个县只有这一个县城有火车线路,根本买不到硬座,只能一路上站着。车速很慢,大概一小时40,50公里,而且一路上每个站点都要停靠2,3分钟,到A城,要将近20个小时。

      深夜,实在顶不住想睡觉,便将背包放在过道上,一屁股坐上去,靠着别人的座位,打起瞌睡,一路上睡了醒醒了睡,不时有人到站下车,便挪开位置,过后再继续睡一会。

      天渐渐亮了,车窗外,朦胧看到白茫茫一片,终是下雪了,离开家乡越远,不知道是否心理的原因,感觉气温也降得厉害,身上缺少温度。

      到了临近A城一个站,终于等到一个硬座,又有乘客上车。看到一个娇小的女孩,夹杂在人群中,提着一个行李箱,身上还背着一个粉色背包走过来,到了我身边停下后,女孩两只小手便将沉重的行李箱推往行李架,看她吃力的样子,真担心那个行李箱掉下来,我赶忙起身帮她将行李放到行李架。

      女孩连忙说:谢谢大哥。我说:不客气。便稍微往里挪了一点位置让她坐,女孩起初还很矜持,不肯坐下,两个小时候,便看她斜依在座椅上,异常辛苦。我再次说,还是挤一挤吧,舒服点。然后,她便小心翼翼的轻贴在位置上,不敢靠我太近。我说,怕我把你吃啦！她微红着脸细声说,哪里有。

      路上,我们交谈起来,知道她今年16岁,也是到A城,她在读一所中专,学的是医学护理专业。因离A城不算太远,前几日周末便回家探亲,今天返回。她问我,到A城干嘛,我开玩笑说:出来碰碰运气,找个店开,或者打份工,实在不行就去讨饭吃。她笑着说,看你也像读过点书的人。我说:比你高两层楼,高中毕业而已。她连忙说:过两年毕业,我就赶上你了。我说:你要努力。不要毕不了业。她用手肘捅了我下,说声你少乌鸦嘴。

      然后,她就从自己的肩包里拿出一个梨子,用小刀分成两半,递了一半给我吃。我开玩笑说:怎一认识就要分离呀。她茫然道:什么意思?我解释说:在我们家乡,梨子是不能分开吃的,意味着分离。她笑着说:还有这种说法,迷信吧你,我才不信,第一次听到这个歪理。

      几小时后,火车到了A城,我帮她把行李搬下车,并一起走到出站口等公交车。临分手,互相留了联系地址和方式,并知道了她叫小名叫青青。

      我到了一个亲戚家暂住,他在A城一小区门口里开了一家杂货店,并经介绍,暂时被一家矿泉水公司应聘为业务员。

      白天,我骑着自行车在公司划定的区域,挨个到每家便利店,食杂店推销,是否要下单这种矿泉水。有的老板看我辛苦,便下单一两件,有的总找各种理由推脱,说另外一种品牌水更好卖,一种杂牌水进价便宜,利润更高,你公司这款水不好卖,销量不好,便不再理睬。

      A城打工大不易！有的老板未直接拒绝的,我便软磨硬泡的呆在一旁,向老板推销，尽量尝试让他们下一两单试卖一下,一旦同意,就立即欣喜的给他开单。中午,便外面随便吃点午餐应付后,继续满街跑业务。等傍晚时,将全部单子交给代理这种矿泉水的经销商后,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暂住的地方。

      在A城,没有其他熟人,一次整理行李,看到一张字条,字条上娟秀的字体写着某城某区某某卫校字样,落款青青。这才想起，在孤独的A城,还有个曾经在火车上认识的女孩。

      一个周末,依循地址,我踩着脚踏车,找到青青学校。并向门卫打听学校护理专业教学楼的大概位置。学校已经放学,学生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我看到学校不大,只有几幢楼房。我抓住一位同学,向她打听护理专业是否有青青这个人。那位同学说:我带你去宿舍找她吧。

      那位同学带我到一幢四层高的老旧宿舍楼203室,在门口喊道:青青有人找，然后便走了。我连忙向她道谢。青青回头看到我,先愣了下,然后惊喜的说,你还真的来看我。然后她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床铺,让我坐,并递过来一个牙缸让我喝水。一会,青青说:带你看看我们学校。我们一起走在校园林荫路上,相互聊起自己的近况。

      临6点,青青说,走,请你吃饭去。在学校附近一个小菜馆,青青叫来她的舍友玲儿。三个人点了三个菜,一荤两素。菜一上,我就毫不见外的立马吃起来。

      吃完饭,玲儿就先回宿舍了。青青说今天是周末,就带着我在学校附近的街上瞎逛。路上,我说,你还是这么瘦小呀。怎么都吃不胖？她说,可能小时候营养不良造成的,怎么吃都瘦。路旁,刚好看到有个桌球店。我说,会么？我们打打桌球。青青说不会。我说:教你吧。

      那时很少打斯诺克,比较流行中式打法。我教她如何击球,如何推杆后,就和她对决起来。几局下来,她渐渐熟悉,学会掌握了基本的打法,虽然以输为主,但她每击打进一个球,却是异常兴奋。看她高兴的样子,我故意放水,多给她制造机会进球。

      许久后,青青要回校了,但还是依依不舍。我说:下次早点来,让你打个痛快。到学校后，发现校门已经关了。“这下咋办？”我问。青青指了指门顶！小声说:爬进去。我说:这也行。她嘘了一声,叫我小声,并让我帮忙扶她上去。看她踩在铁门顶，再另一只脚跨过,我看的胆战心惊,叫她要担心,别被门顶部尖状栏杆给刺伤了。看她最后安全跳到地上,我松了一口气,最后和她挥手告别。

        一来二往,我们越来越熟稔,周末就聚在一起，打桌球,爬山,逛街,游公园,而最时常的是去小歌舞厅唱歌。

      当时的歌舞厅消费比较便宜,适合我们这种打工仔,舞厅里卖点茶水,绿豆汤,并用点唱机点歌或者跳简单的交谊舞。

      那时候,还是港台明星的天下：小虎队、四大天王、王杰的歌非常火爆，大家点唱的都是这些类歌曲。

      周末,我和青青一起去歌舞厅,我们点了几杯茶水和花生、瓜子等几个小碟,我将服务员递过来的歌单给青青她们,让她们点歌。玲儿不爱唱歌,她说嗓子不好,青青便点了几首。轮到她时,见她走到歌舞厅T型台上,单手握着麦克风动情的唱起来,记得好像唱的是齐豫的《橄榄树》。“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而后我也上台唱了一首王杰的《她》：独自走在下雨的寒夜里,是你是我,再也难忘记,每天每夜,都会问自己,今夜梦里,会不会哭,我一个人......略带沙哑苍老的声音,引来了一阵掌声和喝彩。她们两个也夸我唱的好。

      对于唱歌,我是颇为自得,高中读书时,即使住校也还是省吃俭用,省下有限的一点点钱,用来买磁带,当时流行的童安格、王杰、小虎队、周华健等的歌曲,随手拿来都能唱。

      青青邀请我跳舞,我连忙拒绝,说自己这倒不会。青青笑道:歌唱这么好,竟然不会跳舞,怪事。她硬拉上我说:我教你。然后,他们俩儿便台上,三步、四步跳起来,不小心,我总不时踩到她的脚。青青总会说:你怎么这么笨呀！羞得我面红耳赤,幸好舞厅灯光旋转、耀眼,看不大清。几曲罢,又坐了会,我们便散了,然后送她回学校。

      一次,青青邀请我到她家做客。做了两三个小时车程,来到一个小县城。便看到一条河像一条玉带,将小城被剖成两半,夜幕时分,万家灯火通明,河岸灯火鳞次栉比的亮起来,甚是美观！

      青青和我打车到城郊一幢院落停下,到了门口,就看到院门口一块木牌上写着社会福利院,我有点疑惑,青青忙说我就住这。进了院门不远,一个阿姨看到我们叫到:青青你回来啦。青青说:是呀,周末放假刚好回来。她带我到她寝室,说道:今晚你就住这里,我去和隔壁阿姨睡。我看她房间只有四五个平方,简朴干净,一张木床,一张木桌,床上挂了几个女孩喜欢的饰物。

      简单的晚饭后,青青带我到附近走走,她住所临河,在河边公路漫步。她说:你一定感觉很奇怪吧！我说:有点。然后她告诉自己的生世,打小就不知道父母是谁,被孤儿院养大,并送去上学。

      听了她平淡的叙述,我感觉一阵心酸,却也不由得内心佩服,虽然生命凄苦,却能坦然面对。

      找了河边一处草地坐下,我们很自然的肩膀挨着肩膀。我们看到河对面有很多灯光闪耀,河中央偶尔还有渔船经过，不时照亮暗黑的夜。

      青青轻声对我说:跟你见了几次,感觉和你在一起很舒服,挺喜欢和你在一起。她问我对她的感受。我说:你也挺好,单纯可爱。她接着把小时候的一些故事告诉我,包括她有哪些女伴。间隔中,也询问我的故事。我便把自己小时候在农村上山砍柴、河里抓鱼捕虾、读书求学的事告诉她,她感觉挺稀奇。

      她还说:要用功读书,以后毕业找个工作,生了小孩一定要好好养。我听着,默不作声,感觉有点心酸。

      不知不觉到了11点多,她说我们回去吧。洗漱完毕,青青说,你好好睡,明天见。

      夜晚,睡在陌生的床上,想着青青的一些话,不知不觉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大早,青青过来敲门,并提来早餐,有包子、油饼、豆浆,都是我爱吃的东西。我说:一起吃呀,这么多！青青说:我早早就在食堂吃了稀饭,然后特意骑自行车去外面店里买了早点。我说:辛苦你了。吃着早点,感觉和平常很不一样,撇开味道,或许是今生吃过的最美味的早点了。

      两日后,我们又回到A城。

      临分手，青青对我说:有机会想去你老家看看。我赶紧说好呀,等你放暑假的时候,一定带你去领略一下我们农村的大好风光。

      终于等到青青放暑假,我也向老板请了好几天假,然后带着青青回了一次老家。

      我住的小山村,在一条省道公路旁,只有几十户人家。这里的房屋基本上是青瓦,白墙。到家后的次日下午,我对青青说,时间正好,带你去山里捡田螺。

      我们提着小竹篮上山。沿着山间小路,寻找到一片片梯田。毕竟也是城里人,我看到青青走在田埂上摇摇晃晃,遇到不好走的地方,便牵着她缓行。步行一段,就看到成片的梯田,甚是壮观，田里青苗郁郁葱葱。青青说道:好美呀。

      我便带着青青一起下到田里，仔细找田螺。当看到田里趴着的黑壳田螺,便弯腰捡起来,扔进竹篮。

      当时农田还没有使用用草甘膦以及农药,梯田里水清见底,能够清楚的看到一尺高禾苗下的水草,田螺以及小鱼。看到大的田螺,我们便捡起来,每发现一个,青青便欢欣雀跃,喊道:好大的螺,并摇手得意的让我看看。我提醒道:小心,别摔了！青青说:别乌鸦嘴。

      一会儿,我突然听到青青的惊叫:有虫子咬我,快,赶快。我离青青仅仅十几步距离,便赶紧小跑过去,扶着青青,让她把腿抬起来,我看到,原来青青右腿上有一只水蛭,紧紧黏在她雪白的小腿上吸食血液。我用手指捏住水蛭,将它从青青腿上拔了出来,并故意拿给她看,青青连忙闭上眼睛,惊恐着说:拿开,拿开。我将水蛭扔了，再将青青扶到田埂上,用田里的水清洗干净她腿上的污泥。这时，发现她腿上还有一个水蛭吸食的小伤口。青青担心道:没事吧。我找了一根水草绑住她的伤口,一会血就止了。我说:农村田里水蛭很多,虽然吸食人血,但没有毒性。如果将水蛭放太阳下晒晒,不久就会死了。

      我问青青:还捡田螺么？青青连忙说:不捡了,回吧。青青说:收获挺多,随随便便也捡了这么多螺。然后，我们便踩着夕阳下山。路上,我不时向她介绍山上的各种野果和草木种类,山间不时响起青青惊奇欢快的声音。

      晚上，吃着自己捡的田螺，虽然青青吃的直喊辣，却是嘴里吸食个不停，一直说味道甜美。

      当时农村家家户户都自己养猪，猪食量大，粮食不够吃。我便带着青青去帮助家里采猪草。

      我们提着一个大竹筐，下到田野里。遇到鲜嫩的猪草，便高兴的采摘起来。待到满满一竹筐后，便用胳膊肘提着竹筐，沿着田埂回家，田埂不平整，青青不小心摔了一跤，手里提的猪草都掉了出来，我赶忙跑过去扶她起来，帮她把猪草放进竹筐里。并开玩笑说道：摔摔更健康！

      夏天赶着双抢，村子四处弥漫着稻香。我还带她去田里割稻。她戴着一个大草帽，半蹲在旁边上看着。我就弓着腰身，手里握着镰刀，有节奏的快速收割着，身后是一大摞一大摞金黄的稻穗。而在我们身后，成年劳力就使用打稻工具，将谷子打落下来。

      我还带她去山里捡野果。暑假里很多野果熟了。山上有榛子、板栗、猕猴桃、藤包……。在一处灌木旁，我们看到一棵藤包，毛茸茸的白腾上摇摇晃晃挂着几个藤包。有一个熟了，我摘下来掰开成两半，先给青青一半，我们将藤包送进嘴里，吮吸一里面的黄色果肉，并把黑色的籽吐出来，味道甜甜的、滑滑的。还有几个半黄半青，不大熟，我交给青青，并跟她说，拿回去要埋在谷壳里几天，待捂熟变黄后才好吃。

      在家乡那段时间，我还带着青青去砍柴、挑水、采桔子……

      我对青青说:农村还好玩吧！青青回答:这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我还向她介绍:如果过年元宵来,带你去看花灯，那才真的精彩。

      青青担心不一定能来,便撒娇的拉着我的手,叫我讲给她听。

      我向她娓娓道来: 这里的灯节，每次都盛况空前，能吸引了周边两三万人来观赏。

      花灯节当天，每家每户，尤其是添丁、过寿、娶亲的人家都会专门制作花灯一盏。花灯主要有宫灯、麒麟灯、龙灯、凤凰灯、鲤鱼灯、牡丹灯、荷花灯以及会转动的走马灯。

      家乡人大都心灵手巧，自己制作花灯。花灯骨架用竹篾扎制，骨架外层糊上印有各色图案的纱布或者粘贴绘有各种画面的彩纸，有“八仙过海”、“天女散花”、“鱼跃龙门”、“麒麟送子”等图案。骨架中间装上耐热的小玻璃瓶或开口的小铁罐，瓶罐中盛上茶油或菜油，用灯芯草做芯，点亮芯火，每盏花灯皆剔透玲珑，分外妖娆。

      等到华灯初上，我们男孩儿，便提着花灯参加灯会。花灯队伍在大街上集结完毕后，便开始绕主要街市游行，长龙般的花灯，远看似星河缓行，近观则璀璨耀眼。

      除了花灯队，有还彩旗队、鼓乐队、迎神队、舞龙队、摇旱船队等表演，异常热闹。

      尤其是迎神，造型精美，用人拉板车以铁枝装制而成。每辆板车上载着真人男女孩童，特意打扮成各种脸谱造型的人物，他们或站或坐，扮演诸如“天仙配”、“西厢记”、“八仙过海”、“大闹天宫”等神话、历史人物故事或者戏剧情节。还有的制作成“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五谷丰登”等主题故事。

      街道上，家家户户就在家门口等待着花灯队伍到来，并准备了鞭炮烟花燃放，以庆祝五谷丰登，添福添寿添丁。这时候,鞭炮声、锣鼓、唢呐声就交织在一起，整个街市便犹如炸开了锅，热闹喧嚣不已。我还说，如果你来，就带你一起提着一盏花灯去游行。

      青青听了很神往,好像觉得自己已经感受其中。并说道：如果有可能,将来怎么也一定要来。

      后来,我们又回到A城,青青也回了自己家。

      开学后,青青告诉我,新学期开始实习了,在一家医院,可能会更忙,没那么多时间。并说有空再联系我。

      此后,我便开始重复自己的跑业务工作,整天早出晚归,骑着单车沿街跑,希望能多拿点订单。

      2个月后,还是没有接到青青的电话。本想去找她,但想想只得作罢,怕影响她实习。

      又过了1个月,还是没有接到青青的电话,也没有她其他信息。我心里有点担心,于是下定决心再去找她。

      因不知道她实习的医院，我又到了青青班级和宿舍,可是都没有见到她。一种不好的感觉在心底萌生，我想到青青为数不多的好友玲儿。几经打听后，才最后找到玲儿实习的医院。

      玲儿对我说:你来迟了,青青已经走了,前几日刚火化。我犹如听到一声晴天霹雳,一阵阵心悸。连忙抓着玲儿的手,询问她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