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世间最让人感到虚无缥缈、神秘莫测的是什么?大概就是梦了。梦中境、梦中人,梦中情,让人流连、思忖、惊嘘、欣喜,却终也落得一个枉然。古字“夢”由“苜”( mò,眼看不清)、“宀”(人的变形)、“夕”(晚间)三字会意,意为夜间睡眠中的幻象,现代对梦的解释:“睡着时局部大脑皮质还没有完全停止活动而引起的生理现象”。因了这幻像和现象,梦醒时分,人往往定神片刻,携衣而起,渐渐忘罢了。也因了这隐晦性,由古至今借了一个梦字,不乏抒怀感思的佳作,更以唐诗为著。
李商隐一首《锦瑟》,道尽追忆年华、遂不得志的悲慨。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白居易《疑梦二首》,两句千古反问,叫人卸下多少宠辱虚忧喜。
莫惊宠辱虚忧喜,莫计恩雠浪苦辛。
黄帝孔丘无处问,安知不是梦中身。
鹿疑郑相终难辨,蝶花庄生讵可知。
假使如今不是梦,能长于梦几多时。
杜甫作出《梦李白》,倾尽隔空对望、惺惺相惜之意。
浮云终日行,游子久不至。
三夜频梦君,情亲见君意。
告归常局促,苦道来不易。
江湖多风波,舟楫恐失坠。
出门搔白首,若负平生志。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孰云网恢恢,将老身反累。
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
岑参一首《春梦》,将一名金戈铁马、驻守边塞的铁汉,思乡思家的柔情尽显无疑。
洞房昨夜春风起,故人尚隔湘江水。
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
我们隔着时空,随口吟诵前人寄梦怀思的感悟,耳边跑过浸洗千年历史的风,换不同的时空去体会同样的喜怒哀愁。
渺小如我,远不敢提前人家国情怀的胸襟,却也常常被不同的梦惊醒。好梦噩梦参半,有时一觉到天明,带着许许酣意醒来,做成了意想不到的事,亦或是回到了遥远的幼童时的家;有时梦到了思念的人,聊叙一场未尽的前缘;也曾在半夜被自己哭醒,亲见故人音容,或突发料外之难;亦或梦里呼朋引友,跑前跑后,终是日常碌碌。有人常常梦见考试,有人常常梦见跌醒,许是劳累过度或睡姿不佳的征兆。有人梦见大喜事成,醒来奔波脚步更加有力。孩童的梦最纯真,不是梦见巧克力做的家,就是梦见去游乐场玩,轻轻松松,无关风花月雪,不事功名利禄。
除了夜梦,还有一种白日梦,古时视为黄粱一梦、南柯一梦的荒诞,无非对人生俗世巅峰状态的幻想。现而今在这快节奏的时代,倒减了几分贬义的意味,常常指深深陷入一种宁静后大脑的放空,有人能深入浅出,有人不敢涉足,更多的带着希冀和对未来美好的向往。
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梦却调皮的很,有时候你特别想梦见的却迟迟不来,意料之外的又频频扰了清心。梦,让人人无法摆脱,人人充满希冀,界于现实之间的一个迷雾森林,给人一个缓冲,或正是上苍赐予的一种能量罢。
梦,一旦与梦想搭对,马上提高了境界,亮明了身份,照进了现实,那可得抽离虚幻,扑下身子,行之方可将至。
无论是什么梦吧,人随世变,惶惶来时路,迂迂向前迈,总是一场虚实结合的时空。梦则梦以,无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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