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翻看着手机里一串名字记录不详的电话号码,手微微颤抖。
第一个电话是他的—徐文郡,她的丈夫,其他的茉莉已记不起分别是谁的。
犹豫再三,她决定先按第二个,“呜呜~”,电话响过几下后被接起,一个欢快爽朗的男声传来,“喂,莉姐,你的快递帮你发完了,你真是太厉害了,怎么会想到要去进购那些东西,真是太受欢迎了。”
“嗯,谢谢你啊!”挂了电话,“原来是大元!”茉莉心里现出大元的模样,高瘦白净,典型的南方男孩,是她在公司带的徒弟。
随后拨了第三个电话,“呜呜~”响了半天,没人接,继续拨了第四个电话,也没人接,第五个,第六个......,大家像商量好了不接电话似的,惹的茉莉气愤不已。
她恨恨地把手机塞包里,抬头环顾陌生的四周,心里一阵怆然,眼眶酸胀,泪水不由得滚落了下来。她伸手胡乱抹去了眼泪,深深地呼吸了几下,才又从包里掏出手机,迅速地按了第一个电话号码,铃声刚响两下就被接起,她心里一阵紧张。
“喂,谁呀?有什么事?快说,刚集训完,要抓紧吃饭了。领导有什么指示?快说。”电话里的声音语速极快。
“集训?领导?不是在银行上班吗?”茉莉心里疑惑着,还没来的及反应,电话那头已无声音,对方挂了。
看着黑了屏的手机,茉莉头脑一片空白,“他以前说话糯糯的,笑着粘人的很,现在电话里的声音听着不像他,究竟是不是他呢?难道不是他?难道我记错了!”茉莉重新打开手机,查看了一遍刚拨出的号码,“没错呀!”她愣怔的看着手机上那串熟悉的号码,心里渐渐泛起一阵酸楚,同每次联络过之后一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又从四面八方的脑罅隙里丝丝涌了出来。
“我去!又来!滚开!”茉莉抬起脚,狠劲地把路边一个小石子踢出了好远。
茉莉在A市工作,徐文郡在B市,两人虽结婚几年,但茉莉来B市的次数屈指可数,环顾四周,陌生的路,天黑将下来,茉莉心里凉凉的夹杂着隐隐的痛。
“不如找个酒店住下来”,茉莉心想道,同时也冒出些鄙视:“怎么还有脸去找他。”
茉莉放弃了往前走,只抄着右手边的小路走去。右边地势较高,小路是倾斜向上,慢慢走上去,呈现出一片楼房,最高的也不过五六层,远远望去,像一座大学的校园,待走到跟前,果然是一座大学。
茉莉背着一个双肩包,面貌倒也可蒙混过关,于是随着人流不自禁的进入了校园。
校园里三三两两的同学们一起,拿着书朝教学楼走去,应该是晚饭后去教室自习的。
娴静,安详的大学校园是人生中最美的一片净土。这里流淌着最蓬勃向上的血液;这里有着精力最旺盛的年轻人;这里是培养友情、滋润爱情的温床;这里是许多人一辈子的回忆。对于她来说又何尝不是呢?往事一幕幕,暮然间在脑海里闪现:欢快的,忧伤的,感动的,刻骨铭心的,像悬于窗前的贝壳风铃,美丽着景致也扰乱着景致。
那一年,她踏入了大学,因着不是理想中的,走在众多欢欣雀跃的面孔中,显得格外郁郁寡欢。好在认识了新的同学朋友,冲淡了些失落。走进了班级,待大家熟悉后,也就都放下了,心情也好起来,再加上没有了升学的压力,天空都格外明媚起来,这让本就活泼可爱的她,很快成为了焦点。然而让她注目的却只有一个人,那人一米八的个子,帅气英俊的面庞,有些黝黑,漆黑的眼睛,圆滚滚的,透着些狡黠,最初被他吸引的,是一口极不标准的普通话,茉莉曾数次在心里暗笑:怎么还有这样的口音?后来慢慢觉的这是他幽默的一部分。
两人熟识后,每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玩笑打闹着,做着最好的朋友哥们。即便中间有人拿“大哥”挤兑过她,神经大条的她也没细想过。
在那四年里,要说他俩之间最好玩的事是什么?就是她曾收到过他写的两封信-道歉信,是的,道歉信,不是情书。一封是外出打工回来晚了,想让他接一下,结果他说睡了,没有去,第二天写了封道歉信,大约有一页半的样子。第二封是出去玩没带她,过了几日,他又写了一封将近三页的道歉信。信上内容已不大记得,只依稀记得当时有些莫名其妙。现在回想起来,能静下心来写满三页纸的,应该是有感情,用了心的。
毕业后两人虽在同一个城市工作,但却没有多少联系,好似以前的一切从未有过。
猝不及防的一天,茉莉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开始稍有拘束,后来越聊越畅快,这通电话聊了近两个小时。他说:“现在所在的企业死气沉沉,为了争取订单,经常需要陪客户喝到烂醉,前段时间胃出血,抢救了许久才捡回一条命,他不愿再过这种生活,也想去A市闯闯,去找你可好?”
她沉默地听他絮絮叨叨了许久,才说道:“来吧!欢迎你!”
这次电话之后,他倒是主动起来,经常发信息聊天,一聊聊很久,聊天的内容丰富多彩,当然忆旧是免不了的,慢慢的似乎在校时的感觉又找回来了。
大约两个月后的一天,他说:“我终于来A市了,目前暂居在朋友家里。”茉莉听后,心里有些失落,她以为他真的会来找她。待两人见面后,茉莉发现他其实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好,于是两人之间莫名生出许多道不清摸不着的东西来,让刚燃起的火苗来不及壮大就又熄了下去。
一天,他打电话说:“再见一面吧,我要去上海了”,当时她正好在深圳出差。
再过了许久他打电话说:“女朋友怀孕了,不想让她受苦,要结婚了!”茉莉的心忽然间变得凉凉的,沉默了许久,才道:祝你幸福。
自此以后,两人再没有见过,只是偶尔会互发一个问候的信息。
东西往往是在失去后,才察觉它的珍贵,或许注定他只会成为她心中的白月光。以致后来的许多日子,只要触碰到涉及他的点或事情,或者生活不如意时,她总会默默地想,如果当时能勇敢一点在一起,人生或许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他结婚后,茉莉也匆匆的同徐文郡结婚了,婚后俩人依然分居两地,茉莉在A市,徐文郡在B市,一趟车程不到两小时。本来俩人感情就没多浓情蜜意,结婚后也愈发冷淡,即便夫妻生活,她也是能推就推,不能推就应付一回,徐文郡为此发过火,但就像碰在冰块上,被冷处理了。想是后来徐文郡恼了,慢慢的也不再主动过来,只是偶尔打电话给她,两人的联系越来越少了,以至于后来她都觉得,她应该是从来没结过婚的,现在想来,是她不专心的冷漠失了徐文郡的心。
这一次同学毕业五年聚会,地点定在了B市,茉莉本是不愿来,但终究熬不过心里对白月光的期待。精心打扮过自己,拿出他留给她的唯一纪念品,小小的一个奇形怪状的陶泥罐子,她近乎发热的脑子里想着,给自己一个交代。两个小时的车程,她设想了无数个再见面时的情景,然而当她看到,紧紧牵着妻子手的他,脸上洋溢着笑容,进入房间时,像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无尽的悲凉和寒冷涌入心中,痛!痛!痛极了!
是的,他真的已走远,不再是她心中的那个人,而她却还像当初一样,在原地踏步期待着。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冲,不能再留在这里,她害怕他过来叙旧寒暄,在这样的热闹气氛里,她只想逃离。
没有与任何人告别,她装作去洗手间,慢慢走出了酒店。
“同学,操场放电影你不去看?”一个男生的声音传来,拉回了她飘远的思绪。她这才发现,同学们都急匆匆的往学校后面跑去,而她却在逆着人流往校门口走。
“不了,谢谢!”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与热情的同学道谢,然后快步向校门外走去。
天地如此之大,熙熙攘攘之人群,就我是孤独一人。她的双眼微红,心在抽泣,“不准哭泣,别哭,求你了!”她手抚上心的位置,轻声道。
脚步踉踉跄跄,走出校门,正遇上顺着道路上来的冷风,她不禁打了个冷颤,拿手紧了紧衣服。
她抬头环顾四周,想找个温暖的地方,哪怕是个街头旅馆也好。
不远处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把路上零星几个人的影子拉的好长。茉莉捡路对面那一排老旧的房子望去,越过凌乱的电线,终于在一个二层楼的前面发现一个写着“学生旅店”的招牌,她心中一喜,忙快步赶去。
行至路对面时,隐约瞥见路灯的阴影下站着一个人,她心中戒备起来:”不要是坏人哟!“,再瞥向那人影时,好似有些熟悉,瞬间一个名字跳入她脑海。
“不可能!”她心里暗暗啞笑:“想要温暖都想出幻觉了吧,他怎么会理你?”她甩了甩头,使劲闭了眼睛,待再看时,路灯下的那个人朝她走了过来,越来越近,人影越来越清晰,果然是他。
茉莉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攫住,生疼,身体微微颤抖着。
“我定位了你的手机找来的。”徐文郡走近,一点不生疏的敞开大衣,紧紧地把她裹进大衣,拥进怀里,“小萌告诉我你从同学会出来了,未曾回去,我担心你。”似知道她心中的疑问,他缓缓地解释道。
“徐文郡,我......”她眼里滚落大颗的泪滴,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哽咽着想说什么,却又思维混乱,说不出来。
“我明白,傻瓜!”徐文郡凝视着她的双眼,嘴角弯出了笑意。茉莉顿时大哭起来,毫无形象,眼泪鼻涕一起冲出来,徐文郡拿出手纸,细细地替她擦了去。
“我以为你找他复合好了。”徐文郡仔细审视着她姣好的面庞,眼中现出黯然,轻声道。
茉莉的心瞬间像被锤子敲打,痛的眼前发黑,身子颤抖着,夹杂了太多的痛,许久没缓过来。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徐文郡的怀抱很温暖,静默许久,待心绪平静,茉莉才鼓起勇气,仰起头来,看向他的眼睛,黝黑深邃,里面有着星辰大海,原来他的眼睛也如此好看,她竟从未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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