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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人生的第一个十年,是在一个叫张家坝的小村子里度过的。它曾经是我的整个世界,可成年后的我试过,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它。
是的,我出生在农村,生活在农村,当别人浑身都散发出洋范的时候,我觉得我农民的身份没什么好掩饰的。
在农村,家里必须要生个男孩才算荣光,因为这样家里就多了一个壮劳力,田间地头的农活才有着落,随着小小的我出生,家里人的希望又一次的落了空,还好家人对我依然疼爱有加,年迈的奶奶走哪里就把我带到哪里,洗衣、做饭、干农活、甚至是刺绣,一样没有落下过。10岁以前我走过最远的地方是汉中市,对于当年的我而言,能去一趟市里,并且能和家人逛一逛批发市场,那是比过年都还要重要的事情。
奋斗不负芳华,幸福不期而遇所以10岁那年,我最大的愿望不是成为科学家或是宇航员,最大的愿望是成为城里人。因为奶奶告诉我,城里人不用走上7、8公里的土路才能赶一次集,如果他们想买什么、想吃什么,随时都可以。而对于农民来说,离开田间地头到有“楼房”的地方上班才是真正光宗耀祖的,哪怕工作很辛苦,哪怕工资也不太高。于是我那个曾经做过赤脚医生的母亲和姐姐商量后,便把我送去了百里之外的宝鸡学护理,学校的生活简单、枯燥,但我却对未来的工作充满了信心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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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二个十年前的今天,刚从学校毕业还没有考取护士执业证。为了生存,我通过应聘在成都某个整形医院一间狭小的房子里做着消毒打包的工作,工作枯燥而又乏味。每次消毒完成后,蒸汽在整个屋子弥漫开来,我们看不清彼此的面貌,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我无法想象自己所处的四川在一天后将会面临一场怎样的浩劫,它甚至会严重的波及到我的家乡,给无数家庭带来灾难和恐慌。
事后,经常有人会问我,2008年5.12那天你在干嘛?现在想想,真的是恍如隔世,5月12日在2008年以前只是护士的节日,自2008年以后它又多了一层意义,它代表灾难,又同时代表希望与新生。
2008年5月12日,我同科室几个护士小姐妹坐在医院输液室的负一楼,吃着医生们晨交班时送来的水果,一个个喜笑颜开的谈论着并算不成功的小人生。突发地震时,我们并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对于那日的印象,是因地震发生时摇晃的液体箱,是堆积在大街上恐慌的人群和车辆,是对面建筑物上摇摇欲坠的广告标识,就在这样一个紧张的气氛中,也是出于职业的本能的反应,我依然匆匆返回输液室,搀扶出一位马上等待准备做唇腭裂的患者。那一刻通讯中断,仿佛全世界都跟我们隔绝了,好不容易接通家人的电话,唤了一声“妈”之后便声泪俱下。
5.12后的整整一个星期里,我们白天在医院守班,晚上跟同事们在远离高楼的草坪上休息。每天都有死亡的讯息传来,每天都在晃动的余震中担惊受怕,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人在这个空旷的城市中举目无亲,那样的卑微又那样的无助,对家乡对亲人的思念倍加浓厚。
离开成都的那天是圣诞节的前夜,房东大姐帮我把东西搬下了楼,并给我叫来了出租车,车子开动前我拥抱了她,拥抱了在那样一个冰冷的城市中曾给我过一丝温暖的女人。再到后来,我曾经试图抹去这段回忆,它就像附着在我胸口的伤疤一样,揭一次,痛一次,但它真实的在我生命中存在过,就像多年后的某一天,我突然从梦中惊醒问自己:川大门口的银杏叶是不是又黄了?磨子桥川流不息的车灯是否依旧那样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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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回汉中,一切从零开始,我甚至没有多余钱给母亲买一双上百元的鞋子,请她在好的餐馆里吃一顿像样的饭菜。永远忘不了闺蜜帮我搬家的那天,当我们拉开简易床的一瞬间,竟然发现那只在我家里经常串门的老鼠早已经在里面安了家。无法用现在的文字描述我当时的心情,悲哀是有的,无力改变现状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实。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来一定要有自己的房子,拥有属于自己一个宽敞明亮的家,那段人生算是逆境中的逆境了。我开始重新制定自己的人生目标,我不想过那种温水煮青蛙的生活,因为我知道,唯一能改变现状的只有我自己,年轻的资本是自己的身体还强壮着,还可以扛受更大的压力。
两年后我通过事业单位的考试,考回了我的出生地——宁强县城。当我重回护理岗位,再次带上燕尾帽的那一刻,我越发懂得了什么叫做珍惜,什么叫做责任。内心充满着对医院的感激,感激她能为我提供这样一个平台,让我在继续自己专业的同时还能养家糊口。我喜欢医院的这种氛围,在学习中成长,在生活中成熟。
随着更多的知识与护理服务理念引进了我们的工作中来,我更像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孩童,对新知识充满了渴望,让我紧锣密鼓的工作生活开始变得生动且有意义起来。我每一天不再虚度,每一刻都过的无比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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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间,我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在这里扎稳了脚跟。虽然我依旧羡慕大城市的繁华,但我更喜欢宁强这个小县城的朴质与宁静。我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在这里我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它虽然不大却足够温馨,能为我和家人遮风挡雨;我又渴望能在房子里摆上我喜欢的家具;渴望我的家人能与我同住;渴望有自己的家庭;渴望有自己的孩子……这是我在十年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通过这些年的努力我都一一实现了它。
一个又一个十年,对于我来说或许只是一个个符号,承载着我青葱岁月的符号。十年,足够将一个人蜕变,在感受过生活的艰辛后,变得更加珍惜眼前。
回头看看这些年来的人生路程,有辛酸,有苦痛,而我坦然对之。若我能回头,必对曾经的自己说一句:嗨!老张,你辛苦了!感谢你撑到了今天。
奋斗不负芳华,幸福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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