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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李苑就被体内的生物钟敲醒。开花店这么久,她早习惯了早起。
旁边单人床上王屿正发出轻微均匀的呼吸声, 她的双肘枕在后脑勺,看起来睡得特别安稳。 为情所困也好,长途跋涉也好,再辛苦也停在昨天了。
李苑开了手机,收到杨子噼里啪啦发来的一堆短信,大致都是注意安全等叮嘱事宜。她不紧不慢地回了信息: "昨晚睡着了,你不用担心。"
前一晚两人嗨到后头累得不行,李苑没留意手机就睡着了。
杨子是李苑的恋人,两人早已见了家长,准备年后完婚。他对李苑嘘寒问暖呵护至极,俨然一个百分男友。但李苑心里头其实对杨子没多少火花。她临时和王屿来元阳的事情就压根没和杨子讲,人家还是从李苑妈那里知道的。
李苑看着熟睡的王屿,不由得心生出一种羡慕。王屿怎么可以这么赴汤蹈火地爱一个人呢?她对杨子更多是习惯上的依赖,从没有王屿对周辰那样的牵肠挂肚过。有时她会怀疑,这样进入婚姻殿堂是不是对彼此都太不负责。她这辈子像王屿那样爱过吗?好像没有。
王屿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屋子里很暗,只有落地窗的缝隙透出一些微弱的光。李苑的床铺显然整理过了,上面空无一人。
她带着疑惑起了床,推开阳台的拉门,走了出去。只见李苑面朝山谷,坐在木椅边拿着手机发呆。
"你怎么这么早! " 王屿打着哈欠招呼。
"你看,天雾着呢。今天咋整? " 李苑把手机插进口袋,再将手掌交替叠在腿上。
广场一侧,镇上的居民们早已开始了一天的活动。菜市场门口熙熙攘攘,前一天王屿买饭的那排饭店早已经开门卖起了早点。树林间鸟语花香,高地的空气尤其清冽。只是天空还是一片灰色,不知道后头有没有太阳呢。
"先吃早点。" 王屿盯着满布云雾的山谷,若有所思。
在云南红河地区,比如建水、蒙自、个旧和元阳等地,人们对豆腐和米线的喜爱超过了地球上任何片区的居民。很多小吃店都备有烤豆腐的矮炉桌,桌子四边被木板围住,木板足够放得下装米线的大海碗。烧烤师傅一般靠墙边的长凳而席,理着桌中央烤炉上堆成坡似的小块豆腐,随时为划米线的食客们翻烤上几个。
王屿和李苑对着烧烤师傅而坐,她们点了豆腐后,歪头看着厨房方向,等着小店伙计端米线过来。元阳本地红米制的米线、宽粉细软润滑,光是配上碗清鸡汤、加几片鲜草芽打底,就已经是人间美味。
“你好,我要一碗米线,一瓶啤酒。还有烤豆腐,十个行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入口方向传过来,他的普通话略显奇特,咋一听听不出是什么地方的口音。
两位姑娘一转头,原来是一位金发高个的外国男子。他对着她们挥挥手打了招呼后,把一个绑着睡袋的大容量绿色登山包往墙角一放。他把凳子往后拉开好远,才够放下一对长腿。末了,这位青年开始解脖子上蓝白相间的方巾。
两位先到的食客礼貌性地笑了笑。在云南,到这样的西方背包客随处可见,他们大多为这里的自然和民俗文化吸引而来。只是,把中文讲得这么地道的,王屿和李苑还真没见过几个。
“你的中文很好!” 李苑由衷地赞美。
“谢谢,我是德国人。我在上海工作快两年了。我有空常常来云南,但这是我第一次来元阳。” 金发男子边说话,边把方巾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到衣兜里。
大概是被人问多了,他直接自报家门,好像这样一股脑回答比较省事儿。李苑拿一只手掌把脸撑往另一边,略显尴尬。王屿不由得噗笑出来,她知道李苑的本意不是翻户口本或者是撩汉子。青年的中文确实很不错。
这时,烧烤师傅往三人面前各放了一个瓷碗和一个铁皮碗。他往瓷碗里各放了三个烤豆腐后,再往三个铁皮小碗里各放了三粒干黄豆。
“请问这个豆子是送给我吃的吗?” 德国青年拿手指掂出来一粒豆,认真地打量。
“zhi(这)位小伙子,豆子是我用来数数呢。这种么我就认得你吃得几个豆腐啦。”烧烤师傅耐心地拿本地方言解释着。
不过貌似这位食客听得一头雾水,他疑惑地皱着眉头,貌似想把豆腐和豆子的关系搞清楚。王屿不想再混淆这位青年的脑子,她直接拿英文解释了一下缘故。
“啊!原来是这样。谢谢你。” 青年把豆子放下,往筷桶里拿了双一次性筷子,往中间掰开夹上一块豆腐。
他先是把豆腐夹在半空,对豆腐的色泽发出一阵啧啧的赞扬声。才入口没几秒,他的头就点得和鸡啄米似的。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豆腐! ”他认真对烤豆腐的师傅说。
吃了二十多年烤豆腐的李苑面部表情有点复杂,她白了那外国青年一眼,拿腿碰了碰王屿的膝盖。意思是,这傻逼要不要这么夸张?
王屿抿着嘴微微一笑,继续吃自己碗里的豆腐。她倒觉得他的表情一点都不浮夸,对着师傅说这些的时候,眼里还全是真诚。再说,豆腐确实很好吃。
伙计把三大碗米线放在食客面前的矮桌上后,给外国青年拿来了啤酒。青年很有礼貌地道了谢。
王屿和李苑两人才开始低头吃米线,邻座的小伙子又哇哇叫开了。
“这是什么?嗯... 好脆,好甜。嗯!和这个汤好配,和这个米线味道也很搭!” 青年似乎正在给美食节目做嘉宾。
“那个是草芽,整个中国没几个地方有。” 李苑尝试耐心对待这位青年的好奇心。
“啊,那我好幸运!嗯!米线的颜色有点奇怪,不过真的好软好滑口!好好吃啊!”
“那是哈尼老品种的米做的,叫红米,也是这里独有气候的产物。”李苑只得又解释一句。
“是那个一千多年前开辟梯田的哈尼民族吗?我的天啊!那真是...太伟大了!米线太好吃了! ” 青年兴奋之余灌下一口啤酒。
王屿留意到,这位青年虽然兴奋得有点过头,吃东西却很斯文,拿筷子的动作也非常标准;喝啤酒的动作很豪爽,但不同于咱们套马的汉子、东北戴金链大汉的势头。
在青年的哇哇声和师傅往铁碗里扔豆子的叮叮声中,这顿早餐显得有点那么与众不同。各自付账后,三人摸着肚子在椅子上停顿了一刻钟,让外头车水马龙的气氛重新回归到眼前。
“再见! ” 青年终于先起身,背上了登山包扬手告别。他似乎想对李苑说什么,但她撇开了脸。
“再见! ” 出于礼貌,王屿淡淡地回应。
“呼...... 我们现在去哪儿呢?” 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菜市场那头后,李苑如释重负。
“哪儿赶乡街我们就去哪儿! ”王屿拿起脚架,两人随即出了饭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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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我也喜欢吃老豆腐。但是没有吃到过草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