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阳光,手指在眼前形成倒影,阻挡阳光,掌握生命,一瞬间感觉心脏在指尖上跳动。
安静的夜里,吕融突兀的从床上坐起,额头上满是汗珠,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同样的梦惊醒,醒来时苍白的脸孔还在脑海中浮现。看看房间的四周,静静躺下,很久都无法入睡。
朋友吕融是个白衣天使,可他没有翅膀,每天都在手术室中忙碌,时间长了才发现他从不主刀做心脏手术,不知原因,年轻的医生满脑疑问,年长的医生拍拍他的肩膀出声叹息。而他总是无奈的摇摇头,不说话。
在医院里,看到新来的实习生总感到格外亲切的微笑着点头,恍惚间记起从前的自己,从前的场景。医院里的人走了又来,来了又走,总是无法停歇,相比之下吕融还是安安静静的停留在原地。
有些人总是那样念旧。
一时间,感觉二十八岁度过的格外漫长,吕融经历了无数次的相亲,还是没能摆脱单身的境地,不是相亲对象不够好,只是好像都不符合脑海中的影子。就像现在,对面坐着的姑娘诉说着自己的喜好,可在吕融的耳中没有任何声响,对面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好像都与他无关。他依旧相信有一天会与脑海中的她重逢。
面对不同的脸孔,吕融总会提出相同的问题。
“你觉得手指的温度和心脏的温度,哪种让人更感觉温暖?”
许多姑娘都会说:“当然是心脏的温度。”
“为什么呢?”
“因为只要有心跳就会有温度。”姑娘说。
吕融坐在靠窗的位置没有搭话,静静看着窗外忙于奔走的人群。
桌上的咖啡已经转凉。
我问过他:“医院里有那么多姑娘芳心暗许,为什么还要相亲?”
他说:“可我的她不在这里。”
每天来来往往的病人,都期盼着早日康复,而吕融则期盼着她再次出现。回过神,身后焦急的喊声惊醒了他:“吕医生,3号床的病人需要马上做手术。”
他说:“快,把病人推到2号手术室,我先过去。”
手术室的计时灯亮起。
“病人有多个出血点,注意不要粘连。”
“脉搏,血压。”
血液喷射在吕融的脸上,他感受着滚烫的血液在脸上滑落,呆呆的站在那里。身旁护士的声音也一并消失。
刘医生把他推向一边,继续做着手术。
“别慌,找到出血点。”
慢慢缓过来,坐在休息位上。
手术灯熄灭,吕融垂头丧气的走出手术室,刘医生上前安慰。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注意休息啊。”
吕融没有搭话,轻轻点点头。脑海中血液在脸上滑落的画面与那许久以前重叠,又浮现那张苍白的脸。
书房里的画架上还留着模糊的轮廓,手指轻抚而过。
又伴随着一夜无眠。
为了避免医疗事故的发生,院方提出了停职反省的处分决定。吕融垂头丧气的走出医院,阳光洒在脸上,突然发现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消磨时光,只能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
手机铃声响起,里面传来老妈的声音:“别忘了,下午要到街口的咖啡厅见面,下午三点,6号桌。”
“妈,别再安排我相亲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能有什么数,听妈的,最后一次。”
“你总说最后一次。”
“听话,别忘记了。”
还没插嘴,手机里就出现盲音。摇摇头,抬起头看看熟悉的咖啡厅。
手表上显示着下午十四点整,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看着里面人满为患,站在过道。服务生走上前来说:“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订的座位。”
“哦,先生那我帮你把人请走。”
“不用了,还没到时间,我找个座位就好。”看着窗口边有人起身说到。
坐在窗边看着街头,咖啡由服务生放在桌子上。头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转过头,对面站着个穿连身裙的姑娘。
“不好意思,没有座位了,我可以坐在这吗?订的座位上还有人,约定时间还没到。”
“没关系,坐下吧。”
姑娘坐下,连声说着:“谢谢。”
吕融仔细打量这个姑娘,姑娘扎着马尾,黑色的无袖连身裙,领口处露出一片叶子纹身。
姑娘不时拿出手机看看时间,约定的时间已过,6号桌的客人还是没有离开,也没有人走近。姑娘像是松了口气,开始开朗起来。
“你也在等人吗?”姑娘说。
“算是吧。”
“家里要我过来相亲,开始还感觉有点紧张,过了时间,人也没有来,也好回家交差。”
吕融只是摇头苦笑。
无所事事,两人好长时间没有交流。
“你觉得手指的温度和心脏的温度,哪种让人更感觉温暖?”看向窗外的吕融转过头对姑娘说。
“我想是不只能够握住手指,也能抓住内心的时候吧。”姑娘像是思考很久。
“为什么呢?”
“两个人在一起不只是陪伴,更多的是懂得。”
“很深奥的理解。”
“当我躺在手术台上的前一刻才明白,之后的很长时间都在做同样的梦,梦见自己的心脏在手中跳动。是不是令人匪夷所思?可胸口的伤疤却告诉我多么真实。”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也许是因为感觉亲切吧。”姑娘略有所思。
吕融惊异的看着她,脑海中的影像慢慢浮现。
那时吕融还是刚刚进入手术室工作的小助理,没有半点经验可言,发生车祸的病人躺在手术台上,是个年轻的姑娘,却不敢看她的脸。紧张的盯着发生的一切,看着血袋中的血液慢慢流入病人体内。
医生紧张的说:“病人心跳骤停,实施抢救。”
大家尽力的抢救,可心跳指数还是一道平直的线。
医生说:“快,心内挤压。”
吕融的手触碰到病人的心脏,有节奏的按压,不敢用力,不敢太过轻柔,抓住的就是生命,那时好像放弃了所有紧张,只是想要病人的心脏再次跳动,喷溅的血液阻挡了视线,耳中只有自己心跳的节奏。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手中的心脏开始有了微弱的跳动,心跳指数慢慢上升。看着发生的一切,好像人世间的温暖都在指尖跳动。
手术灯熄灭,吕融早已虚脱在椅子上,心中充满后怕。手套上还有这按压时留下的血液。
额头上满是汗珠的老师说:“手术很成功,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吕融满脸鲜血用微弱的声音说:“那就好。”
回过神来,姑娘看着他,吕融慌张的拿起已经转凉的咖啡杯。
姑娘的手机铃声响起,姑娘歉意地笑了笑,接起电话。
“见到了吗?人怎么样?”
“人都没有来,妈,你就别操心了。”姑娘说。
“怎么会没来,你等一下我问问。”匆忙的挂断电话。
不久,吕融的手机响起,里面想起老妈的声音。
“你阿姨说你没有去咖啡厅,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到了啊。”
“是不是又骗我,那人家姑娘怎么说你没去?”老妈说。
“我在这里等了好长时间也没见来人。”抬起头看看对面的姑娘,姑娘用吃惊的眼神看着他,吕融恍惚间明白了一切。
“妈,我这有事,先不说了。”挂断电话。
姑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机,两人相视而笑。
送姑娘回到家,返回到住处,画架上的图像开始慢慢清晰。
姑娘站在窗口看着他离开,手捂着胸口流着泪微笑。
仿佛又回到了刚做完手术的日子。
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灯光一明一暗,用拉开的窗帘辨别白天黑夜。
慢慢的能够独立坐起,望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穿梭在病房之间,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昏睡过去。
昏睡当中隐约听见医生站在床头说:“现在病人恢复的很好,要不了多久就会康复,也没有辜负了我们小吕大夫的一片苦心。长时间的心内按压,不管是对病人还是医生都会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还好20分钟的按压没有白费。”
眼睛用力的睁开,却只能够从缝隙中隐约看到医生的背影。身影渐渐远离,眼睛也重重的闭合。
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身体慢慢的康复,出院的时候站在医院人物简介牌前用力的搜索着吕姓医生。
青涩的照片下,写着吕融的名字。
再次看到这个名字时,你已经从小小的助理医师成为了主治医师。那天我勇敢的躺在长椅上,在胸口的伤疤上纹了代表生命力的常青藤。祝福自己,也祝福着你吧。
脑中的思绪渐渐收回,站在镜子前面,连身的裙摆掉落在地上,镜子里的常青藤春意盎然。
“你知道我是谁了吗?”自言自语道。
“你认不出来我也没有关系,因为我知道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是谁。”
拾起地上的衣服,转身走进卧室。
吕融的手机上信息铃声响起,上面显示着姑娘的号码:“认识你真好。”
吕融拿着手机,高兴的像个孩子。
一段时间里,科室中的人们都感觉吕融变了,变得不那么严肃,开始和护士们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人也热情了许多。
在休息室中说着生活趣事,医生们拍手叫好。
身后护士急切的呼叫;“医生,有心脏手术病人,需要马上手术。”
医生们议论着,吕融出声说:“今天我主刀。”
医生们惊异的看着他,露出微笑,跟在他的身后。
手术灯亮起。
雨水打湿岁月的帆,我们躲在船舱里依偎取暖,不敢看雨水淋湿的记忆,可船早已摇摆不定。没有办法看到出现的彩虹,一切都是我们看到的惶恐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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