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梦境里浮凸的沉醉
姐姐结婚的时候土柯还没上小学,识字卡片是读过的,直到某一天,爸爸心血来潮买来一托成熟的香蕉,入口那一瞬间,识字卡片上香蕉的形色味才算是落到实处,又甜又软,还有一股青涩的酸,一丝盘旋在脑际的快乐,令他满足而又欢喜。
姑且,把时光忽略,在虚拟的记忆中行走,假如这是一个夜晚,那就夜晚好了。土柯发烧得厉害,躺在床上,爸爸下班回来了,手里拿了一大包东西。掀开报纸一看,是一把香蕉。橙黄的,有香味的,从土柯曾经读过的识字卡片上飘下来的香蕉。剥开皮,咬下去,真是美味。
直到中年,土柯才明白自己幼年时侯反复生病的秘密,有时这个幼年的悬疑经过那么多年的苦读深思,也难解难测,就像一件平常惯见的事,你不会费心去思索背后的缘由,它本来就是平常面貌,又怎会生发疑窦丛生的追索?
这个秘密就是自己的母亲,一个不讲卫生的妇女。有时候,当你发现自己的幼年的苦难,甚至身体的残疾竟然是自己最亲的人随意造成的,或许是无意造成的,这种无以言表的恨意怎么着都难以淡淡抹去,只能说自己投错了胎吧。
当然这只涉及了身体,仅仅是你皮囊的部分,至于精神上的种种,当然就是卫生条件更加堪忧,土柯记得自己有时候一整年都是病怏怏的,郁郁寡欢的,就像生来注定的一样,而且没有人鼓励你,仿佛鼓励人是一种很尴尬的事情,说起鼓励的话来就像电台或者电影里的台词,翻译的普通话透着一种域外的前所未闻的感情,真是很尴尬的那种情境。
忙忙碌碌的父亲以及神神叨叨的母亲在土柯看来都缺少趣味,有时候,他躺在凉席上,望着窗外青葱的绿树,树底下的鸡鸭,就会感觉趣味无限,就像他现在已经是中年人了,对于自然的风景总是欣赏到了沉迷,仿佛那山山水水的美,才是自己生于此葬于此的地方。
但人间并不如此,也不让你分身。事情就变得纠结了,尴尬了,碎片化了,一种本来系统化的很坚固的历史,变得破烂不堪,截截粉碎,有些早就化作齑粉,随着遗忘的阴风,飘落到望不到尽头的深渊里去了。
留在心头的,也满是遗憾。这遗憾里有种种错失,失败的打击,软弱的委屈,忧伤的忘却,它们都包裹在一种叫做沉闷的忧郁里,时不时生发出种种嘲讽,讥笑以及伴随着的对一切的残忍。
土柯小时候最喜欢四处晃荡,街上,山林里都留下了他的足迹。那时候的父母根本就完全漠不关心。他会沿着山路一直走,走到四处静寂,仿佛有一种危险的空气向他慢慢迫近,使他头皮发麻,他才会心生恐惧地沿着来路慢慢往回走,即使往回走,他也会寻找一条另外的于来路不同的路走,以便能看到不熟悉的景色。
有一天他在一个满是野兔子洞的山林间的青草地看呆着了,只见有几十个洞口集中在一个地方,他躺了很久,一直盯着那些洞口看,希望能看见一只兔子突然冒出头,跟他打一个照面,但是,他直直看了一个钟,也没有任何动静发生,就像它们已经在深深的洞里面安静地睡着了,或者,因为人迹已至,野兔们为了安全起见,集体搬迁了,留下了这些空洞的洞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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