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不再芬芳，我丢了信仰

文/宁夏初开

“当阳光芬芳，我们注定要遇上。”

顾雨坐在梳妆台前，在离婚协议书背面写上这句话。黑色的笔迹被滴落的眼泪晕开成一片灰色，仿佛模糊了她的整个世界。

顾雨是个单纯的女孩儿，十八岁时的她有着最灿烂天真的笑，喜欢迎着阳光眯起眼睛，总是在风雨前灰暗的天空下蹲在台阶上数着急忙搬家的蚂蚁。她像是雨后清新的空气，树荫下凉爽的风，让人心旷神怡。

信阳和顾雨是在高三的时候认识的。

顾雨喜欢孤独。她在日记里写到：我不寂寞，我只是一个人而已我的世界里有我一个人就好，已经足够热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发呆，一个人躺在草地上数星星。一个人，少了很多烦恼。

信阳和顾雨不同，他是个走到哪里都会带来满满正能量的阳光大男孩，淘气，幽默，好像复读丝毫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压力。他最爱在下午最后一节课后去操场打篮球，当然，认识顾雨后，篮球就不是他最爱了。

信阳第一次注意到顾雨，是在开学那天的篮球场上。顾雨蹲坐在篮球架下，抱着双腿直勾勾看着信阳打篮球，黑色的直发吊成马尾，发尾不安分的在她的脖颈处飞起，偶尔会打到胸前雪白的领子上。

“怎么了同学？”看着阳光也晒不红她极度苍白的脸，信阳收起篮球就这样满身汗臭走向他，一脸的担心。

“啊？啊，我没事，歇一会儿就好了。”顾雨回过神看着大汗淋漓的信阳。

“那我送你回去吧？”

“我真的没事，谢谢，我自己回去就好了。”顾雨说着起身，还没走几步，便晕了过去，“咚”的一声把信阳吓了一个趔趄。

然后就是，她被抱去了医务室。

后来，信阳总是找理由和顾雨在一起，比如吃饭。

“我今天不缠着你和你一起吃饭了你放心！”信阳下课后找到顾雨，“但是你身体这么差，医生都说了你营养不良必须多吃，我得去监督。”

顾雨哭笑不得地看着那双无辜担心又要负责到底的小眼神，径直走掉了。随意吧！

于是整顿饭，信阳一直在顾雨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吃讲到冷笑话，从考试讲到八卦，丝毫看不见顾雨满脸的黑线。

就这样，忙碌紧张的日子在信阳一天天的陪伴与“纠缠”中度过，高考之后他们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一起了。时间顺着秋天的痕迹漫上脚背，潮水翻涌高涨，所谓的青春就这样又被淹没了一厘米。异地的四年很辛苦，每一次的相聚都显得极其珍贵。

顾雨看了看协议书上签名处的空白，躺床上翻起相册。时间定格在大二那年，信阳在圣诞节那天踏着皑皑白雪寻她。照片里的她偎在他的怀里，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笑的灿烂，他的脸亲昵地抵在她的额头，满眼的幸福。

“大学里只有两件事，变优秀和爱你。”

时光究竟带走了多少个无法丈量的年华，以至于在回首时，弥漫的大雾几乎隔断了天。时隔多年，他和她都不似青春里的自己，他不再是谁朝思暮想的笔尖少年在绝城的荒途里辗转成歌，她也不会是谁心心念念的云间天使在颓唐的梦境里光芒四射。一个是华丽短暂的梦，一个是残酷漫长的现实，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一步。

她爱他。可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与婚姻相协调。他们没有浪漫的求婚，没有华丽的婚礼，只有两个印着金灿灿的字的小红本。她心疼他，心疼他是孤儿，心疼他不肯卸下伪装做真实的自己。在三年的婚姻里，她每天都在忍，忍他在她的花盆里倒烟灰，忍他扔的满地的衣服袜子，忍他整天无所事事碌碌无为，忍他身上其他女人浓浓的香水味，忍他一次又一次对她的辱骂和殴打。角落里那个满身胶水和裂痕的花瓶，勾起她的噩梦。那晚他摔这花瓶时满眼的仇恨与愤怒，他掐她脖子时的窒息感，他口中“我特么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一切历历在目，就像一把刀子，深深挖着她的心。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那些充斥在雨中的气息 刷新空气中的腐朽。门开了，信阳满身雨水光着脚走进卧室。

“签了吗？”他声音很淡，淡到可以听出他的颤抖。

“还没，”她忍着眼里的泪，收起了相册。

“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他停下胡乱擦头发的手，转过头深情又绝望的望着她。

顾雨没再说话，走到梳妆台前签下自己的名字，颤抖而有力的笔在纸上划出一道裂痕。30岁的顾雨，还有看得见的未来。

我是你的世界，你是我的信仰，只是，前面需要再加上一个“曾经”了。

当阳光不再芬芳我丢了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