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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绵是在林子里遇见衔秋的,只记得那晚林子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月亮很大很圆,白晃晃的月光透过浓密的树冠洒成了一地斑驳。
月光照在衔秋的脸上,甚是好看,那时候,衔秋的眸子如同一块澄澈无暇的黑玉,散发着夺目的光芒。玄绵只是静静地望着她,默不作声,怕一出声,这个天外来仙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但玄绵还是忍不住问了衔秋的年岁。
衔秋娇羞颦蹙,对一个陌生公子的目光不免避让,她顿了顿足,回答道:“民女衔秋,年方二八”,接着掩着笑靥,便转身走出了林子。
一股奇怪的磁力吸引着玄绵跟着那姑娘的步伐,在林子尽头,他望见姑娘走进了一户人家。进门时,衔秋的回头一笑让玄绵觉得自己内心的一股力量喷薄欲出。抬头看,天上的那轮月亮,也愈加地圆了。
衔秋回到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感觉一闭眼那位公子的脸庞就浮现在脑海里。玉露初零,金风未凛,一年无似此佳时,对于双亲早逝,渴望被人关爱的衔秋来说,这怕是她度过的最甜蜜的夜晚了。
玄绵也觉得,那位姑娘的脸庞甚是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是在何时见过。
可能那件事已经被埋葬在了无关风月的繁杂世事里了,没人记得十年前关于淮王的事:括燥夏日,正值日暮时分,围猎结束的淮王草草放出了最后一箭,哪曾想,那箭不偏不倚正好射在了林间樵夫的胸膛上,淮王赶过来时,那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趴在她旁边的女人歇斯底里地叫喊着,似乎是认出了淮王的腰牌,那女人毫不客气地大放厥词,淮王属下又放出了一箭,不时间,地上已有两具尸体。只剩下夫妇的小女儿在嚎啕大哭……
四月的开封府美得不可方物,街道上繁花似锦,落英缤纷,日暮时分,乌鹊南飞,灯火辉煌的夜肆准备开张。
衔秋也带着没卖完的花正欲归家,只听得一阵哒哒的马蹄声飘近。
“姑娘,这余下的花都卖给小生可好?”坐在马上的玄绵说。
“若是公子想要,那就都赠予公子罢。”衔秋羞羞答答地回答道。
衔秋小心翼翼地将那余下的一捧花交给了玄绵,玄绵接过花时,递给了衔秋一块温润的玉,并在衔秋耳边喃道:“小生玄绵,家住淮王府,那日与姑娘相见倾心,日夜思念,不知姑娘嫁与我可好?若是姑娘有意,七月七日淮王府,相结姻缘不负卿。”
衔秋垂下眼帘,点了点头,脸颊上泛起了红晕。
待玄绵骑着高头大马走后,衔秋却哭得一支梨花春带雨,“淮王府……为什么……”
草长莺飞,人间始入夏,衔秋还是日复一日地在大街上卖着那些五彩缤纷的花儿,也在痴痴地等待着意中人的到来。 “诶,你听说了吗,金人几欲来犯,连淮王府那唯一的少爷也去征战了。”
“是啊,可还没听说,那么年轻,上战场可不等于送死嘛?”……
几个路人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
衔秋听见路人的这几句话,瞳孔不由得放大,她也不知自己是应喜还是忧,她很担心,担心玄绵一去,他们就相会永无期了;她也应该庆幸,杀人凶手有了报应!对于自己的这种想法,衔秋仿佛心在滴血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娶衔秋?难道就是为了门当户对吗?”玄绵歇斯底里地对淮王夫人喊道。
“绵儿,你才刚刚从战场回来,不要动了肝火,何必苦苦只求那一个姑娘呢?世上罗敷众多,何况我们又是王孙贵族……”
“呵!王孙贵族,十年前,你们狠心杀了她父母,一幕幕,我全都看在眼里。先不说我对那姑娘甚是欢喜,就是这十几年来,对人家心怀愧疚也应该请她入府啊!”
淮王见到平日里温和的玄绵今日如此乖张跋扈,不免震怒。
“你给我闭嘴,不知羞耻!”淮王对玄绵怒喊道。
“那姑娘,她已经死了,尸体昨日在河里找到的……”说着说着,淮王放轻了声音。
玄绵感觉世界崩塌了,他一把推开父亲,跑进了大雨中。
玄绵顾不得身后家丁的叫喊和追赶,渐渐消失在雨雾中。
次日,云销雨霁,玄绵来到了那片树林,找到了那座简陋的房屋,试图得到一点希望。
推开门,玄绵看到了衔秋,真真切切的衔秋!他喜出望外,紧紧搂住了她,“太好了,衔秋,你没死,我就知道爹是骗我的……”
“玄绵,我就知道我们会再相见的……”衔秋眼中含泪,却露出了久违了笑容。
“再不分离……”
月子弯弯照九州,今夜清辉尤亮。
七月七日淮王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觥筹交错,人声鼎沸。洞房花烛,玄绵痴痴地望着衔秋,“今日你格外好看”,衔秋羞涩地低下了头,表情中,却有一种不知是悲是喜的韵味。衔秋继而抱紧了玄绵,一把蹭亮的匕首刺入,,崩出的是罪恶的玫瑰色鲜血……
世界,刹那间安静。
“小生甚是高兴,为父亲赎清了罪孽……”玄绵微弱地对衔秋说道,接着便微笑地闭上了眼睛。
鲜红的婚服,本应埋葬了血色,却投射到了窗外的那轮弯月上……
衔秋换上素服,晕晕乎乎地跳下窗,一身凄凉地走出了淮王府。
“玄绵,等我,黄泉我们再相会。”
瓢泼大雨突然降临,豆大的雨点在湖面上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却总是被无情地隔裂。一瞬间,一袭白衣坠入了湖中……
有道是:最关情,漏声正永,暗断肠。料得来宵,清光未减,清樽素影,长愿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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