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精英特训营一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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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从简毅家回来，梅方好像变了一个人。他不再把鞋脱下后随便一扔，就窝进沙发里，而是把那双工作穿的皮鞋，整齐地摆放在鞋架上。洗完手后，进入厨房，从身后抱住妻子董艳，不顾短短的胡渣对皮肤的刺激，脸贴着妻子左侧的鬓角摩挲着。
董艳感到从背后伸出的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小腹，吃了一惊，眉头皱起，双目圆睁，“啊”地一声，正要回头看。
只听一个熟悉的男声低低地说道：“是我，别怕！能让我抱你一会儿么？”董艳听到他的声音，放下心来，微微转头，看到那张熟悉而疲惫的脸的轮廓，安心又惊奇地把头转向前方。梅方此刻只想紧紧地依偎在爱人身边，放下所有的疲惫和沉重，守护着身边最亲密的人。董艳有些不知所措，双肩放松地搭在两边，慢慢地把身体的一些重量倾泻给身后坚实的胸膛，头向左上方微微扬起，迎合着男人的爱抚。她早已停下手中的活儿，享受着这份温情，却也心生疑惑，轻声问到：“你今天怎么了？”梅方依然低声说道：“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今天晚饭的主食是豆沙包，阵阵白烟从蒸锅里溢出，发出柔软的提示。董艳不得不马上关火，说道：“你到底怎么了，豆沙包已经蒸好了，咱们先开饭，有什么事咱们饭后再说吧？阿博还饿着肚子呢！”董艳从紧紧的怀抱中挣脱，转过身来，抱住梅方，笑着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先吃饭，有了能量才能直面所有的问题。”顺手关了灶火，去准备一家的晚饭。听到妈妈在餐厅摆放盘子的声音，阿博从屋子里出来，洗了洗脸，准备用餐。阿博正上三年级，是班里的好学生，在家里闷声不响，在学校也默不言语，朋友不多，经常成为几个调皮捣蛋的同学打趣的对象。一家人坐在餐桌前，没有言语。梅方看着眼前的三个菜和一碗汤，脸上露出笑容。过了一会儿，董艳说道：“快吃吧，别光看着了。”梅方回过神来，看着右边的儿子，那个瘦小有些迷糊的小孩儿，说道：“噢，快吃吧。阿博，你要多吃点儿。”说着拣起一块儿豆腐夹进阿博的碗里。阿博看着豆腐，又看看爸爸，观察着眼前这个男人的变化。他夹起豆腐放在嘴里，细细地品尝着，眼睛盯着菜碟，没有回话。董艳看着阿博，又偷瞟了一眼梅方，马上笑道：“你夹的菜孩子肯定喜欢吃，你看他嚼得多开心。”
如果放在以前，梅方肯定又要大发脾气了。他一直觉得儿子不像他，整天闷声不响，是个迷糊蛋，连带董艳也被认为不会教育儿子。但是今天，梅方没有怒火，心中满是感激与自责。他没有理会董艳的话，眼睛只盯着那个正在咀嚼的男孩儿。这顿饭，梅方没吃几口，全程都在盯着眼前的人。董艳也没吃几口，她在思考男人今天的反常举动。有时，四目对视，董艳也迅速避其锋芒，夹起饭菜细嚼。饭后，孩子回到自己的屋里，只留下梅方和董艳在客厅的沙发上侧对而坐。二
梅方是丽邦漆峪北区销售客服经理，大学毕业后，在家里的安排下，顺利进入丽邦漆峪北区第五分店做销售，经过这些年的努力拼搏，梅方终于在去年升任销售客服经理，目前在丽邦漆峪北区第一分店做首席销售客服。
秋天是一个多情的季节，梅方也喜欢秋天，五天前的一个下午，他正听着秋风吹动着黄叶哗啦啦地响，感受着秋天宜人的气候。一个留着平头短发，着装简洁利落的中年男人闯入店内。
他走起路来坚定有力，一眼看到梅方，就径直朝这边走来。正在梅方仔细回忆眼前这个面熟的男人时，男人开口说道：“三个星期前，就是你卖给我的油漆，还记得吗？说什么净味环保无污染，我刷完以后，每天通风八小时，已经通风一个星期了，味道还是那么大，气得我老婆每天骂我，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首席销售就是不一般，梅方很快就回忆起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三个星期里已经卖了很多单，见过很多人。他微笑着说道：“简先生，我当然记得您，谁不记得也要记得您呀！您那天说要买油漆，要那种环保健康的，没有刺激异味的，我向您推荐了丽邦漆环保健康款，这款漆尤其适合有孕妇、老人、儿童的家庭使用，异味小，很快就能散去，也是今年的爆销款，我们已经卖出百万罐了。听您说您在使用过程中遇到了问题，可以详细说说么？”
“我给你说的还不够清楚么？在你家买了环保漆，使用后没有达到宣传所具有的效果，异味太重，你们说怎么解决？”
“简先生，我是想确定一下，您使用的油漆确实是从我这儿拿去的，在使用过程中按照规程刷漆，并进行规定时间的通风，如果您按照正规的渠道，正确的使用方法进行操作，应该不会出现异味大的问题的，我们的产品是经过国家标准认证的，同时我们自己也有严格的检验标准，每个批次我们都会进行抽检，合格后方能在我店进行销售。”“你的意思是你们的产品没有问题，是我的错了？你们现在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么？你们这是店大欺客么？你们永远不会先承认自己错误么？我告诉你们，你们卖假货、虚假宣传的这些证据都在我家里，我可以找媒体曝光你们，还可以投诉你们，还可以起诉你们。如果今天解决不了问题，咱们走着瞧。”“简先生，请您消消气，我只是在引导您排除您的责任，如果可以及时排除您的责任，那就应该我们来承担责任，如果真的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会对现场进行检测，然后根据程序对您进行赔偿和补偿。”“检什么测？你们的意思还是我们消费者无理取闹了？有没有点最基本的信任？我闲得没事跑你们店里来闹事？我是傻子么？” “简先生，顾客就是上帝，您就是我们的上帝，在售后这边有一定的程序，是为了给您更加便利的服务。我们的产品给您和您的妻子造成了不适，我们很抱歉，请允许我们的检测人员对相关产品进行检测，为了表达歉意，我们会送您和您的家人小礼物的。检测后确实是我们产品问题的话，我们会给您免费换成正品，并赠送您一台大品牌加湿器。”简先生全名简毅，是公司销售部主管，在公司里，他是出了名的“气管炎”。听到要为自己的妻子送去礼物，他情绪缓和了下来，答应可以按照程序进行检测。
三
梅方带领一名技术人员，陪同简毅前去售后检测。来到自家楼下，简毅没有招待上楼，而是围绕楼栋走了一圈儿，没有什么异样，才带领大家坐电梯入户。简毅先是趴在门前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然后将钥匙轻轻地插入锁孔，转动钥匙，又慢慢地分三次增力推开了房门。进入房间，环视一周，家里秩序井然，客厅并无一人。他才放心地向梅方和技术人员招招手，示意他们进入房间，然后又将左手食指立在唇边，示意他们安静。
这样的迷惑行为令梅方疑惑不解，又觉得好笑，一个大男人进入自己家像做贼一样。梅方和技术人员双目对视，眼睛里流过一丝嘲笑，他们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在家里的地位很一般，同时有半分的同情，他们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家里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梅方和技术人员在简毅的暗示，轻轻地进入房间，一阵刺鼻的油漆味儿扑面而来，他们才觉事情确实对自己不利。他们将买的两束鲜花放在茶几上，打开仪器，准备检测。
这时，卧室的房门打开，一个面色白皙，身着米黄色睡衣的长发女人站在门后，双眼疑惑地盯着简毅。简毅听到卧室门响，吓了一跳，转过身来，面带难色，笑着说：“你，你起来了呀？是不是吵着你了，我，我让他们检测完马上离开。你，你先回房间里吧，这儿太吵。”简毅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摩挲着手，一会儿左手握右手，一会儿右手握左手……又指了指茶几上的两束鲜花，说到：“你看，这是他们送你的鲜花，花香淡雅，很美。”简毅把两束鲜花捧起，送给女人，随后揽住女人的腰，好言相慰，将女人送回房间。
梅方看着眼前这个见了老婆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的男人，从内心里生出一种鄙夷。他觉得普天之下，一家之主从来都是男人，家里事也是男人说了算，男人是顶天立地的，根本用不着跟妻子这样客气。他觉得，女人不能有脾气，女人的脾气都是男人宠坏的。他看到房间的装饰，更是觉得别扭，整个装饰是田园风格的，背景墙上铺满了素色的花朵，沙发也是碎花图案，沙发上方挂着一幅欧洲田园风光的水彩画，墙角一圈踢脚线上贴满了小草的叶子。他觉得，这个风格太小家碧玉，充满了女性色彩，没有一点男人的阳刚之气，住在这样的房间里，他都不能安然入睡，他害怕晚上被田园里的凉风吹醒。
简毅从卧室出来，一脸平静地说：“幸好当时只把客厅里的柜子进行刷漆，如果刷了其他地方，家里面就没法住人了！你们检测得怎样？”
“简先生，刚才我们对您柜子上的油漆进行了取样检测，结果显示油漆部分原料含量超标，请问家里面还有剩余的油漆么？我们需要对底料进行采集检测，麻烦您了！”
简毅来到工具间，找到剩余的油漆，递给技术人员进行检测，仪器很快测出了部分原料含量超标。为了化解尴尬，梅方笑着说道：“真的很抱歉也非常遗憾，简先生，经检测是我们产品质量出现了问题，首先请您原谅我们服务的失误，其实我也觉得奇怪，如果我们储存和运输没有问题，同一批次不该出现这样的问题。您放心，我们的责任我们一定会对此负责，这是我们的售后申请赔偿单，请您先登记一下，我们马上用最好的产品免费为您重新刷漆，保证您在一个星期内享受到更加舒适的家装环境，另外我们立刻送来空气净化仪，改善目前的现状，完工后还会为您赠送一台大品牌加湿器。这样您能接受么？”
“我要的是家中的环境得到改善，问题快速得到解决，只要能快速解决问题，你们看着办吧！”简毅闷声闷气地说道。
梅方和技术人员带着狡黠的微笑走出小区，作为骄傲的大男子主义者，他们实在理解不了简毅的现实生活和奇葩心理。
四
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霓虹闪烁，那是光的交织，影的重叠，梦的开始。
梅方停好车，回到房间，爱惜力气不曾弯腰，双脚互相帮助就脱了鞋子，将公文包和外套随意地放在茶几和沙发上，自己窝进沙发里，剥开盘子里的砂糖橘，一口吞一个，果皮也胡乱地扔在桌子上。电视里正在点播的是足球超级杯，梅方无聊地看了两眼，想起下午的事，自觉好笑，又像心头有只苍蝇一样，总觉别扭。董艳已经将冒着热气的饭菜端到饭桌上。阿博从卧室里出来，手上拿着家庭作业找爸爸签字，梅方用左手背一推，不耐烦地说：“去找你妈。”董艳擦干双手，简单检查了作业，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董艳摆好饭菜，对沙发上的梅方喊道：“饭好了，快来吃饭。”
“知道了。”梅方木然答道。
董艳和阿博坐在饭桌前等待着梅方，一家人一起开饭。梅方洗过手，慢慢地来到餐桌前坐下，看了一眼晚饭，百无聊赖地端起打好的汤，拿上筷子，夹了一块儿豆腐吃起来。董艳端起碗，示意阿博快点吃饭，阿博拿起筷子，一口气喝完了汤，才开始吃菜。今天的小米粥稠度合适，非常润口，无怪阿博一口气喝了一碗。董艳喝了一小口，对梅方说道：“今天，我去接阿博的时候，阿博被别的同学嘲弄，他们竟然动手，拍阿博的头，四个人一人拍一下，还笑着给阿博起外号，叫他‘小迷糊’。我批评了他的同学，让他们以后小心点，不要欺负阿博。你说气人不？”梅方正要细问，看了一眼正在自顾自吃饭的阿博，气就不打一出来，阿博从来没有热情地叫过自己一声“爸爸”，两人之间的距离感越来越大，梅方有些生气地对董艳说道：“你看看你教育的好儿子吧！每天就跟个木头人一样，话也不说，人也不叫，我是他爸，都快忍受不了他了，你让他的同学怎么跟他相处？”说着，梅方离开餐桌又回到沙发上。“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好好吃饭，别吓着孩子了。”董艳一边给阿博夹菜安慰孩子，一边忍住情绪说道。董艳收拾完厨房，来到阿博的卧室陪孩子学习，看着可爱却有些呆滞的儿子，怜爱地抚摸着阿博柔顺的短发。想来十月怀胎，临产之时，梅方都没有出现，孩子一直是自己带的。自己本是梅方的同学，家境并不好，当初是父母的安排，也是为了那份彩礼给父亲治病才被迫嫁给梅方的，这些年来的忍耐与承担已经变成了如今的逆来顺受，她希望儿子长大后能够成才，自己也能摆脱这种生活状态，但是儿子却闷声不响，似乎有些痴呆，让她一直感到欣慰的是，阿博的成绩还不错，但阿博的性格总是让别人以为他好欺负，怎么也改变不了。想到这儿，董艳不禁难过起来，她起身回到自己的卧房，暗自落泪，为自己，也为儿子，为她不爱说话的儿子的未来。五
今天上午，简毅申请的售后工程已经完工了，梅方拿着赠品，带着技术人员对工程进行检查，他们再一次来到简毅家。
房门竟是打开的，只听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那也不用恶语相向吧！我这就走，还不行么？”梅方正自疑惑，一个穿着妖艳的女人手拿着小挎包匆匆地走了出来，头也不回地向电梯口走去。简毅正要关门，看到梅方和技术人员，便邀请二人进屋。梅方更加疑惑了：这个男人不简单呀！竟然把女人带到家里，他不是气管炎么，难道就不怕他的妻子发现，哈哈，没看出来，这小子胆儿挺肥。梅方正准备大声地告诉简毅此行的目的，突然，卧房的门打开了，是简毅的妻子。梅方张开的嘴停在那儿，目瞪口呆。“又是这样，你就不能听我的话？”妻子恨恨地说道，转身关上了卧室的门。房间里安静良久，简毅回过神来，说道：“让你们见笑了。”
“哦，我们是来对工程进行检验的，今天进到屋里，油漆味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应该是符合我们共同的愿望的，估计再过两天就彻底没有味道了。等会儿我们会对油漆进行采样检验。”梅方有些尴尬地说道。“关于刚才的事也请不要误会，我对我的妻子是忠诚的，那个女人正是我妻子请来的。”六
简毅的妻子叫刘秀芳，本来是一名小学老师，现在因为生病赋闲在家。刘秀芳时常回忆起她与简毅的青春时光。那年，简毅还在当兵，她还记得简毅挺拔的军姿，刚毅的脸庞。她来重庆旅游，偶然结识了简毅。当时，她在长江索道处买票，她身后的一个男子猥琐地用身体故意触碰她，她无声地警告了男子几次，男子却得寸进尺。简毅一把抓住猥琐男子的手腕，说道：“兄弟，你注意点，这是我女朋友。你要再动手动脚，咱们派出所聊会儿？”说着，走到男子前侧。男子手被抓疼，听到这话，看到这个理着寸头，有胆有识的人，知道不好惹，挣脱出人群，一溜烟跑了。原来，简毅这天请假外出，战友提出一起体验长江索道，在此买票，他前面正是那个猥琐男，才引出了刚才那一幕。为了表达感谢，刘秀芳留下了简毅的联系方式。从此，他们变成了一对情侣。他们进入婚姻的殿堂，已经是三年后了。刘秀芳突破家庭的阻碍，终于和简毅结了婚。那年，简毅刚转士官，又面临高原驻守，经常不能在家里陪伴妻子。刘秀芳进入学校事业编，开始了人民教师的生涯。那年，简毅的父亲病重，刘秀芳瞒着简毅，一人承担了生活和工作的所有。终于，那个秋天，因为生活和工作的重重负担，刘秀芳倒在了讲台上。直到现在，刘秀芳还要靠着瓶瓶罐罐的药物艰难度日。简毅退伍后，进入一家企业单位，靠自己的艰苦奋斗，如今在公司也能独当一面。他努力工作，希望能补偿妻子这些年的辛苦付出。他是出了名的“气管炎”。他怕妻子一个人在家，想不开自寻短见，所以，每次下班推掉所有不必要的应酬，第一时间赶回家里陪伴；他怕妻子孤独寂寞，所以每天都会送给妻子一支鲜花，为她带去安慰；她知道妻子喜欢欧洲田园风格的装饰，因为恋爱时他们共同喜欢的《简爱》，他就把家里装饰成欧洲田园风格；他知道妻子一直想要离婚，想要给他一个完整的家，想要他能有一个孩子，因为她已经很难孕育，太多的山盟海誓都已平淡，他变得沉默，沉默地守护着她；他知道今天夺门而出的漂亮女人，正是妻子安排的另一场邂逅，他猝不及防，只能直面问题，把女人骂走。
他知道，妻子还爱着他，深爱着，她想让他拥有做父亲的权利，给他生命地延续。
他也想让她知道，他也爱着她，深爱着，哪怕一辈子清苦度日，也要养她护她，就像初次相遇一样。简毅讲完这段故事，房间里又一次安静下来，良久……七
梅方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这个美丽的爱情故事，像心头有只苍蝇一样，很不是滋味。只不过这次他是因为自己。爱情是什么滋味？或许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品尝过。为了家庭自己又付出过多少？一直是妻子和孩子默默地承受着自己的坏脾气。自己有多久没有感动过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成了铁石心肠，再也没有感受过爱。是社会和工作给自己的影响吗？家里安排的工作一直让自己衣食无忧，虽也需要自己的勤奋努力，但比起身边大多数同学，已经算是顺风顺水了。为什么一直不快乐，有多久没有大笑过、大哭过，自己已经没有了情绪，常说儿子是木头人，自己难道不是木头人么？职业性的假笑不是更加虚伪么？儿子还那么小，我给过他多少时间呢？我只是名义上的爸爸，从来没有走进他的心里，也许他多次尝试走近我，是我关上了心门，我总是用左手拒绝他……为什么一直那样浮躁？一不顺心就要动怒，特别是对妻子和孩子，我有那么排斥他们么？每天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人儿呀，如果我能对你们好一点，你们可以有多幸福？我忽略你们太久了……回到家，梅方脱下鞋子，整齐地放在鞋架上，洗过手，进入厨房，从身后紧紧抱住董艳……八
梅方的家里逐渐充满了笑声。梅方送阿博到学校，阿博看见同学，一改往日的孤僻，热情而骄傲地告诉同学：“这是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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