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风像往常一样胡乱的刮,我不记得这是冬日还是夏日,只觉得眼前灰蒙蒙一片,看不清不远处的树木是绿意盎然还是枯枝败叶,我站在天台的边缘极目远眺,不远处站着一个长发及腰的姑娘,她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一会儿在打电话,一会儿在跺脚,直到另一个身影出现
她在等他,看她跑向他的姿势就知道
他伸开双臂,迎着她来的方向,逆风将她抱住,还温柔的将她的头发整理了一下,然后唇落向她的额头,她挽着他的胳膊晃荡,撒娇似搂紧他的颈子
像可以拉进距离的镜头,我竟然看见他拿掉眼镜擦拭一下,眼睛里光影交错,分明倒映着眼前的这个人的身影,随后又缓缓整理了一下衬衣领口,脸颊上的胡须剃的极其干净,虽然笑容满面却又呈现出极不自然的表情,嘴角甚至还抽动了几下,我潜意识试图去知道些什么,但一点声音都没有传来,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我竟有种心痛的感觉
直到那个挺拔的背影消失不见,我依然站在天台的边缘,任由风灌满全身,凉凉的寒意瞬间从心底席卷全身,我开始大声呼唤,但好像喉咙被卡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能意识到疼痛,悲伤,难过,哪怕是梦,也真实的让人绝望
好在电话铃声及时响起,解救一个梦魇之人,就如去深渊底部拉一个快绝望的人出来一样,大部分时候我们讨厌被吵醒,尤其是困顿难忍的午休时间,但是此刻多么感谢那个打扰自己的人
工作在梦的间歇里溜了进来,又是严重失误,又需要及时补救,大部分工作总是重复之前发生的程序,如果足够熟练,不需要太多技能,按部就班保持一贯作风就能应付。但是工作又需要相互协调,所以常常有误差,虽不至于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但往往容易出现蝴蝶效应,那微微轻振的翅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一阵沙尘暴
这种可怕的事件一旦发生,首先经济损失惨重,其次企业信用不良,消耗人力物力财力的同时,也消耗着处理事件的当事人的热情,损失往往也会形成一个难以磨灭的记忆,哪怕最终平安着陆,也如同在沙漠中迷路数月遣返归来的骆驼,瘦骨嶙峋,只剩一口气喘息
我们总莫名的喜欢"大难不死",因其后总跟着"必有后福"的期盼,对死灰复燃就不甚有太多好感,一个事件的发生总有起因,灭火及时当损失量最小,任其发酵,威力就会数倍增长,恐有吞噬自我的危险。所以临场的压力与未知的后果都在不确定中让人忐忑不安。
决定生死的那扇门还是必须的去敲,内心依然保有幻想,或者说如果判死刑总要知道怎么死,量刑标准与之行为是否匹配,能不能据理力争,有没有转圜的余地。猛然想起五年前的税务风波,公司领导层判断失误后被不断深挖,蛛丝马迹牵扯出陈年糊涂账,执政为民的政府主管们拍案而起,经过三五月不懈努力与妥协,最终以偷税漏税定案,以三五倍涉案金额的罚款与滞纳金并存结案。这罚款不能拖,滞纳金这东西比复利更能生孩子。
这损失相当于一朝回到解放前,像极了门口屋檐下蜘蛛经过千辛万苦布结了一张大网,眼看着各种昆虫误入,硕果累累排长队成为盘中餐,谁知道房屋主人突然归来,怎么看都觉得这网如法网那样不吉利,既挡了阳光,又挡了财运,于是拿根竹棍一通乱搅,蜘蛛在有动静之初以光速逃离得以保全自己,眼睁睁看着心血毁于一旦,虽欲哭无泪但好在一息尚存。
站定于门口,深呼吸,举手敲击房门,未听到人应声便轻轻打开房门,领导诧异的抬头问:什么事?我揶揄道:净资产不达标怎么处理。你是哪一家?我忐忑不安的说出公司名字,没想到他一听更来气了:你们也算是老企业了,怎么总是犯这种低级错误?你看看除了净资产,人员配备也不合格,工程库里数据更新的前后矛盾…
是是是,主要是最近管这一块的员工辞职,一时半会还没有懂得人接手
三个月内处理不好,资质降级直至吊销,准入门槛是根本,你们不能在底线上疯狂试探
是是是,那我这个需要什么材料修改报错的数据?
中标通知书,合同,发票,工程量清单,审定单。。。
回来的路上,稽查局的电话发出了准备核查五张税票的通知
那一夜,连噩梦都没空做了
只想搞清九百万的净资产如何扩张到一千五百万,有三年经验的工程师去哪里可以挖到?项目经理的聘用能不能在三个月内完成?缺失的三类人员安排谁考试?那五张税票躺在何处?通缉令来的蹊跷,估计母胎早已走逃。。。
这好比一个陷入桃色风波的艺人,作为经纪人不停的以人格担保他不会有问题,却每天一个雷一个雷的被外界引爆,你明明知道他不是靠真才实学脚踏实步走到今天,却还是会沉迷于他短暂的辉煌里不肯放手,自欺欺人的相信只要别人不再为难你,你就可以横冲直撞的继续前行,或者不要脸的去坐实一些事情,比如跟出轨对象结婚好了,反正大众也没空去追溯前尘往事,慢慢就记忆模糊,慢慢就洗白从竖人设
但居然没有想过放弃。。。
好朋友说:坚持不住就放弃吧,那么累,转个弯也许就柳暗花明
我说:哪里有一马平川的路?哪里有一蹴即成的事?熬着吧
她说:那个谁谁谁跳槽工资一次比一次高,谁谁谁再婚一次比一次好。。。
我哑然失笑
我喜欢防患于未然,而老总喜欢激进与冒险,格局不同,风险不同,收益更不相同,却不知从何时起绑定在一条船上共进退,共患难,哪怕有溺水的风险,都不曾想过半路脱逃。
哪怕是夜夜失眠,都不能阻止暗夜按部就班无声无息的掩盖了大地,依着习惯找到属于自己的家,和那张永远等着自己的床,在半个月后的某夜对自己说:做梦去吧,明天的事明天再烦
床头随手贴的一个挂钩,空挡了好多年,落寞的孤寂的清冷的梦全都挂不住
直到多年后的某一天,那个午间在我梦里搂紧别人入怀的男人带了一大袋薰衣草来,灌了一小袋,一眼就看到那个悬空的挂钩,挂上去,毫无违和感
从那天起薰衣草的迷迭香阻挡了噩梦的侵袭,我又开始相信爱情,相信委屈有地方可以发泄,工作的一地鸡毛也可以慢慢清理干净。
在一段感情中,真正的强者是主动为这段关系全力以赴的人。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心灵接纳痛苦的能力,相信美好的东西永远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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