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传（六）
九锡之礼
元始五年正月，朝廷在明堂合祭神灵，参加的诸侯王有二十八人，列侯一百二十人，宗室子弟九百多人，这些人一起应征陪同汉平帝助祭。
祭祀完毕后，加封汉宣帝的曾孙刘信等三十六人为列侯，其他都增加赏赐爵位食邑，赏赐的金、帛按照规定进行。这时，官吏百姓因为王莽拒绝接受新野的田地而上书的前后达到四十八万七千五百七十二人，包括诸侯、王公、列侯和汉朝宗室，受到召见的都叩头说，应该给王莽追加赏赐。
于是王莽上书说：“臣以汉朝外戚的身份进入朝堂，越级空占位置，一直很不称职。我深入思念陛下圣德纯正茂盛，顺承上天对应古制，制定礼仪治理百姓，制作礼乐移风易俗，四海奔走相告，百蛮全都归附朝廷，在辞别的时候，无不伤心流泪。如果不是出于至诚，怎么能用空话来招致呢？从诸侯王以下直到官吏百姓，都知道臣王莽和陛下有亲属关系，又因身居要职，所以每次在歌颂功德时，总要把臣王莽列入其中。臣看到诸侯在陛下面前说起事情时，没有一次不流汗感觉到无地自容。臣虽然生性愚昧，才质低下，却依然有自知之明。臣一直德薄位尊，力量小任务重，每夜都战栗恐惧，唯恐做事不周辱没了圣朝。现在天下虽然大治太平，风俗整齐划一，百蛮率服，但毕竟这些都是陛下拥有圣德并亲历亲为完成的，太师孔光、太保王舜等人辅佐朝政，群卿大夫无一不都是干国忠良，所以才能用了五年时间达到这种地步。臣王莽确实没有什么奇策异谋。论尊奉太后的圣诏，宣示给下面，臣做得不到十分之一；论接受群贤筹划，让圣上听闻，臣做得不到十分之五。臣本来应当承担做事无功的罪责，只所以能暂且保住头上的脑袋，确实是对上全靠陛下的圣明余光，对下依靠群臣不懈努力。陛下不能容忍七嘴八舌的议论，很快把奏章交给议事的大臣。臣王莽前番想奏报制止，但总是担心不能做到。现在大礼已经举行，参加助祭的都已经告辞，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那些关于封赏臣的事情不要再上奏议论了，从而能让臣王莽得以尽全力完成制定礼乐的事情。事情做成之后，就能传示于天下，让天下来品评。如果有受到非议的地方，那么臣王莽甘愿承担贻误朝政的罪责；如果没有其他责备，就要同意臣保全性命并赏赐臣告老还乡，为贤良者躲避道路，这是臣的私下愿望。希望陛下哀怜同情为好！”
甄邯等人报告王政君，王政君下诏书说：“准奏。只因安汉公功德光耀于天下，所以诸侯、王公、列侯、宗室、诸生、官吏百姓才意见高度一致，全都守候在宫廷门前要求，这才把奏章转给大家商议。诸侯、宗室在辞别的时候，又前来重新陈明了这个意思，虽然晓谕他们解散，但他们仍然不肯离去。后来告诉他们初夏将要落实对安汉公的赏赐，他们无不欢悦，口称万岁退走。现在安汉公每次进见，都流泪叩头说不愿意接受赏赐，真要给予赏赐就不再身处其位。目前正处在制作礼乐的关键时期，很多事情都需要安汉公作出决定，所以只能暂且听从安汉公的意见。等到礼乐制作完成后，大家再把情况报告上来。对以前的提议要深入研究，把加九锡的礼仪尽快奏报上来。”
于是公卿大夫、博士、议郎、列侯张纯等共计九百零二人奏报说：“圣帝明王招贤劝能，大德隆盛的居于高位，立下大功的赏赐丰厚。所以德高望重的大臣有九命上公的尊位，享受九锡登等的荣耀。现在陛下九族亲睦，贵族安定，万国和睦，百姓富足，祥瑞征兆到处显现，这说明太平盛世已经来临。帝王中最隆盛的莫过于唐尧、虞舜，陛下比他们都胜任；忠臣中建立大功的莫过于伊尹、周公，宰衡能与之相配。所谓时代不同但功德相同，所以成就的功业都要符合形势。臣等谨按照《六艺》中的通行大义，参考文中的记载，查找《周官》《礼记》应当施行于现在的，拟定了为安汉公加九命之锡的方案。臣等请示为安汉公加九锡。”王政君批准奏报。
策书中说道：在元始五年五月庚寅日，太皇太后亲临前殿，请安汉公上殿，宣读诏书说：安汉公你近前来，仔细倾听朕的话。以前你护卫孝成皇帝十六年，纳策尽忠，举报诛杀了原定陵侯淳于长，及时揭露奸臣的乱谋，随后升任大司马，主要职责是在朝中辅佐皇帝。孝哀皇帝继位后，骄横的妃妾窥视权力，奸臣纷纷萌动，安汉公你亲手弹劾高昌侯董宏，改正了原定陶恭王母的僣越坐席。从此之后，公卿大臣们在议论朝政时，无不引经据典。你因为生病辞职，返回府第中，都遭受奸臣诬陷。在到达封国几年后，孝哀皇帝突然醒悟，再次征召你返回长安。在他病情加剧时，还没有忘记你，又任命你特进官位。这夜仓卒去世，国中没有储君，奸臣充斥朝廷，国家岌岌可危。朕认为，稳定国家的大计不能缺少了你，就引荐你进入朝廷，当天就罢退高安侯董贤，随后在转瞬之间，忠言良策已经确定，一时间纲举纪张。绶和和元寿年间，两次遭遇国丧，在你主持下，万事井井有条，没有出现任何祸乱。你辅佐朕五年，使人伦关系的根本得到纠正，天地的尊位得到确定。恭敬敬奉神灵，遵照四时种植生产，恢复了千年废废的事业，矫正了百世的缺失，天下和谐，大众和睦。《诗经》中所说的建设灵台，《尚书》中所说的建造洛邑，镐京的运行体制，商城的法度，在现在又都复兴起来。接着昭章先帝的大功，宣扬祖宗的美德，推行配享上天的大义，修订确立祭祀的大礼，以发扬光大孝道。所以才四海繁荣，万国仰慕道义，蛮夷等不同风俗的人们，全都不用征召自己到来，接受教化改变服饰，奉献奇珍异宝参加助祭。寻求古代典章制度，依据圣人正道，遵循儒术，重视古代传统，凡事必见成效，做事恰到好处。具备忠君孝亲的正道高德，与神灵相互沟通，祖先得到美好供奉。光辉照耀，灿烂辉煌，上天的符命多次降临，百姓精神振奋，共享太平。麒麟、凤凰、神龟、黄龙，众多吉祥征兆，先后出现七百多次。于是制定礼制，创作乐教，建立安邦定国的大功。普天之下，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官居宰衡，爵位列于上公。现在给予你九锡赏赐，用来参加祭祀，设置文武百官，您所得到的殊荣光宗耀祖。哎呀，这难道不是太美好了吗？
于是王莽稽首再次跪拜，接受九锡之礼，这是指衣服、车马、弓箭、斧钺、乐县、朱户、纳陛、虎贲、秬鬯（音jù chàng，具畅）等九个方面的日常待遇：一是绿色的膝裙、礼服、礼帽和日常穿的衣裳，镶玉的佩刀，尖头靴子；二是带响铃的辂车和四匹马，悬挂九条丝绦作为装饰的大龙旗，用皮革做的武冠和白色战袍，戎车和四匹战马；三是配备红色弓箭和黑色弓箭；四是府门左边竖立红色的斧铁，右边竖立金色斧铁；五是盔甲各一领，香酒两卣，玉勺两只，象征最高级官爵的九命青玉圭两枚；六是允许安装红漆大门和营造檐内台阶；七是设置宗官、祝、卜官、史官，配备虎贲三百人，家令、家丞各一人，宗、祝、卜、史等官都设置啬夫，辅佐王莽；八是在官署和私宅，以虎贲勇士作为门卫，出入的人必须登记在册。从四辅、三公起，有事要进入官署和府第，都要使用令符。把楚王驻长安的官邸作为王莽的府第，大力修缮整治，使之和周围的警卫相通；九是王莽祖宗的祭庙和寝庙都可以安装红漆大门并建造檐内台阶。
陈崇又奏报说：“安汉公祭祀祖先，从城门出入，城门校尉应该派骑士跟从。入城有护卫保护，出城有骑士跟随，这是为了重视国家安全。”王政君批准奏报。
这年秋天，王莽因为他的女儿皇后有生育的祥瑞，专门开通了子午道。子午道从杜陵开始，穿过终南山，直达汉中。
王莽加九锡
黄其军
作于2022年5月2日（古历壬寅年四月初二）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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