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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时的黄蓉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最终自己会为国殉难,死在襄阳城下。
少女时期她天真烂漫、聪明伶俐,由于父亲是东邪黄药师,使得她行事做人也颇有邪气,她视旁人生死于不顾,做事全凭性子,只求自己开心。在被父亲责骂后,她便赌气出走,却没料到自己的人生就此发生了转变。
佛经里说,人们的缘分是轮回的,既能相逢,便是因为在前世种下了因果,即使这一世分离了,下一世依然会阔别重逢。
在雪夜里,黄蓉遇见了郭靖。她扮作乞丐,头上歪戴着破皮帽,脸上手上全是黑煤,虽然瞧不出她的本来面目,生性敦厚的郭靖仍好意邀她同桌,还因为担忧她衣衫单薄,将自己的貂裘赠给了她。
黄蓉自幼多疑,习惯性地将人往坏处想,她开玩笑让郭靖将汗血宝马送给他,本意是捉弄郭靖,却没想到郭靖豪爽相赠。从那时起,她的心里便只有郭靖了。
之后,她一心待郭靖,和郭靖一起去王府偷药、帮郭靖成为洪七公的弟子,而郭靖也对她百般珍爱,他记得她爱吃精致点心,所以特意将点心揣在兜里,惦念着要带给她;王处一因为她浑身邪气而怀疑她,他便说他与黄蓉是生死之交,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害他;他不顾自己的性命,求梅超风救她脱险,念念不忘她的安危。
她自幼娇生惯养,百般挑剔,看着他四处奔波后不小心压烂了的点心,却红了眼眶,说了一句:我爱吃。她与他心有灵犀,知道不管她是男还是女,是好看还是难看,他都会真心待她。
郭靖为了黄蓉违抗师命,决意不娶华筝,也不娶穆念慈。他告诉他的师父江南六怪,虽然他未与黄蓉定亲,但是他与她心里都清楚,他不能没有她,她也不能没有他。但江南六怪因为黑风双煞害死张阿生,连带着对双煞的师父黄药师也恨之入骨,逼迫郭靖发誓永不与黄蓉见面。
郭靖对师父们第一次有了如此强烈的反驳,他说,蓉儿这么好,她的爹爹也不会是恶人。他一面拉着黄蓉的手,一面斩钉截铁般说,师父们对我恩重如山,弟子粉身难报,但是蓉儿不是小妖女,她是很好很好的姑娘,很好很好的姑娘。
他知道不应该逃离师父,但若让他从今以后和蓉儿不再见面,那他宁可断首沥血,也决不屈从。
他说,我们死也不分开。她说,靖哥哥,我永远听你话,咱俩死也不分开。
死也不分开,当年的誓言,最后一语成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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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隔在郭靖与黄蓉之间的不仅仅是江南六怪的偏见,还有郭靖与华筝的婚约。
华筝性格温婉,惟夫命是从,她曾与郭靖说:跟你成亲之后,我便不是成吉思汗的女儿,我只是郭靖的妻子。你要打我骂我,尽管打骂。别为了想到我爹爹是大汗,你就委屈了自己。
而黄蓉,从不将自己当做郭靖的附庸。郭靖学了降龙十八掌,她便求洪七公教她满天花雨掷金针;郭靖习得九阴真经、双手互博,她便也出任丐帮帮主。在她的经营下,不仅解决了污衣派与净衣派的矛盾,更是让丐帮众人对她心服口服。十几年后,她统领丐帮外抗蒙古,受到天下人的敬仰。她虽然深爱郭靖,但却永远都不会因为郭靖而遗弃她自己。她帮助郭靖成为了更好的人,也在郭靖的影响下,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华筝曾为留住郭靖,将郭靖与郭靖母亲的谈话告诉了成吉思汗,间接导致了郭母的死亡。而黄蓉,从来没有想为留住郭靖做过什么努力。
她深知郭靖言出必行,必然要回蒙古履行与华筝的婚约,她既没有阻拦也没有恶言相向,她只是告诉父亲,靖哥哥要娶别人,那她也嫁别人,他心中只有她一个,那她心中也只有他一个。睡梦间,她告诉郭靖,她不求什么,只要知道他心中是喜欢她的,那就够了。
两人分离在即,她便将一天要当作两天、三天来使,只有这个时候她才在郭靖面前任性了一回,晚间她总是拉着他胡扯瞎谈,不肯睡去。
黄药师曾经吟过汉朝的一句诗: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黄蓉从前不明白这句诗的含义,那时她才知道,人与万物在这世上,就如同被放在炉子中被熬炼般,欢喜快活是最留不住的东西,愁苦烦恼才是一辈子的事情。
但是有些诗句,最怕突然间读懂。因为担心总会成为真实,希望最终不过是一场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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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靖允诺去桃花岛陪黄蓉一辈子,却发现江南五怪被人所杀,郭靖误会是黄药师所为,遂离开桃花岛去找黄药师寻仇。
黄蓉遭此重大变故,却没有失去理智,她不怨郭靖,不怨父亲,也不怨江南六怪。她保持清醒,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之处:江南五怪死在桃花岛,所有人都会认定是黄药师所为,可南希仁却在临死时拼尽全力想写出凶手之名。由此,她断定凶手另有其人。
凭借几番推测,她得知了真相,一切都是欧阳锋与杨康所为。欧阳锋盼望盼全真诸子和黄药师斗得两败俱伤,好让他一举灭了全真教和桃花岛,却不想来迟了一步,黄药师和全真教道士都已离岛。杨康得知六怪在岛,于是便与欧阳锋一起杀了五怪,故意放柯镇恶逃生,装作是黄药师所为。
铁枪庙中,黄蓉说出真相,为保护柯镇恶,不惜被欧阳锋抓走。这不仅解了柯镇恶对她的误解,还彻底收服了柯镇恶的心。一向视黄蓉为小妖女的柯镇恶甚至告诉郭靖,务必要把蓉儿好好救回。
由此可见,黄蓉实在聪明伶俐,但有时太过聪明,就会变得自我中心与多疑。
初遇郭靖时,郭靖怕王处一残废,急着去找药,黄蓉却说那就让他残废好了,又不是你残废,我残废。赵王府内,黄蓉因为管家没说出药材的存放地点,便扭断了管家的臂骨,下手极为狠辣。后来,黄蓉误会穆念慈喜欢郭靖,便打算毁了穆念慈的容貌。又因为郭靖受伤,两人需在密室里疗伤七天七夜,她怕傻姑生事,便打算杀了傻姑,以绝后患。
她戏弄侯通海,把黄河四鬼吊在树上,奚落伪装成裘千仞的裘千丈,故意出术数题目刁难瑛姑。除了郭靖,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她的世界里只容得下她与郭靖这两个身影。
可是在与郭靖的相处过程中,郭靖的仁厚与宽容终于使得她有了悲悯之心,多年后她可以将心比心懂得小龙女与杨过的感情,所以她愿意付出生命,换杨过活着。她也可以在李莫愁杀洪凌波时说道,即便是父母,也不能杀死自己的儿女,何况旁人。
少女时期的她帮助郭靖成了一代大侠,同样,郭靖也让她变得更开阔了一些,更坦荡了一些。
黄蓉与郭靖互相影响,不仅成就了彼此,还成就了杨过。最初杨过心性浮动,善恶难知,一心要杀了黄蓉为父报仇,用郭靖和黄蓉的人头取得绝情谷解药,从此与小龙女隐居古墓,他不管襄阳缺少了郭靖是否能守得住,也不管这天下是大宋的还是蒙古的。在他心里,世人从不爱他,所以他也不必去爱世人。
杨过多番设计要杀郭靖,但由于阴差阳错,他未能成功。直到他听见郭靖与黄蓉的一番对话,才幡然醒悟。
黄蓉问郭靖,是襄阳城要紧,还是你我的情爱要紧?是你身子要紧,还是我的身子要紧?
郭靖回答:对,国事为重。
这两句短短的对答,听在杨过耳中宛如霹雳般惊心。就是这两句话,让杨过脱胎换骨,让他明白了郭靖所说的“为国为民,侠之大者”,“鞠躬尽瘁,死而后己”究竟是何含义。他眼见郭靖与黄蓉情义深重,然而临到危难之际,却处处以国为先,不惦念小情小爱。至此,杨过不再反复无常,走上了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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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国为民,侠之大者。
郭靖自出生以来,就被教导不能忘却靖康之耻,他的母亲深明大义,为护他忠义,不惜自尽。
回想郭靖与黄蓉初识之时,黄蓉曾说:国有道,不变塞焉,强者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者矫。也就是说,国家政局清明,为官仍要不变从前的操守;国家朝政腐败,宁可杀身成仁,也不能亏了气节。只是黄蓉在说这两句话时年龄尚幼,并不能体会其中深意。
在郭靖的影响下,黄蓉的一身邪气也慢慢变得颇有侠风,后世尊称她一句黄女侠,她与郭靖携手并进,率众坚守襄阳。以黄蓉的聪明才智,她不会不知襄阳城无法守住,但她仍与郭靖一同为国殉难,她仍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临终前,黄蓉用杨过送给郭襄的玄铁剑铸成倚天剑和屠龙刀,将《九阴真经》、《武穆遗书》以及《降龙十八掌》分别藏于其中,以待他日复国之用。
这便是侠之大者,是郭靖,也是黄蓉。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最后,我想起了曾经在网上看到的一段话,觉得很适合靖蓉二人的关系:
两个人在一起最需要的是是精神的共同成长,那是一种伙伴的关系,在最无助和软弱时,在最落魄和沮丧时,有他托起你的下巴,板直你的脊梁,命令你坚强,并且伴你左右共同承受命运。那时候你们之间的感情除了爱,还有肝胆相照的义气,不离不弃的默契以及铭心刻骨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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