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时新闻中尽是伤亡与撤退,我们非但没有沮丧的感觉,反而兴奋得睡不着觉。不管眼前是胜是败,中国动手打鬼子了,到底打起来了。
从不动手的孩子,和欺负他的人打了一架,尽管被痛扁,但是他却会很兴奋,因为他终于走出了自己怯懦的地牢,勇敢地打出了迎来自信的第一拳。
2、从那天起,我不能正确地判断鸡肉的滋味。那时我尚未了解,从灾难中走过来的人会对许多东西丧失品鉴欣赏的能力。
3、少年辞别了母亲,独自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他一面走一面忍不住回头看母亲。母亲渐渐远了,少年快要望不见母亲了,母亲赶快登上高处,让少年继续看得见。就这样,母亲越爬越高,少年越走越远……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
4、唯一的顾虑是,倘若日军出动南下扫荡,黄墩首当其冲。黄墩的人早已有了对策,日军若有行动,必定先通知他控制的保安大队集合,日军自己也要备马、牵炮,有一番张罗。这些都是有目共睹之事,黄墩可以立刻得到情报,东面的横山、北面的北王家庄、西面的插柳口也都可以得到情报。
日军伪军只要走出南门一步,黄墩村头的监视哨立刻发出警报,村中的妇女、青年、士绅,立刻出村往南逃避。那一带土地平坦肥沃,村庄密布,只要逃出两三里路,树林房屋就会把日军的视线挡住。日军到了黄墩,照例要搜索警戒一番再前进,村民就逃得更远了。
游击队的耳目比老百姓更灵通,行动更有计划,自以为有备无患,没有人觉得打游击是“兵凶战危”。
回想起来,日本“皇军”当然是训练之师,但是他们中规中矩有源有本的一套做法,恰恰成了游击队的活靶。他们哪里来的信心、哪里来的胆量,想凭三十个人控制兰陵地区的两万中国人,想凭几十万占领军征服中国的五亿人!
5、打高粱叶子是一年最热的时候,高粱田一望无际,密不通风,......工作的时候,男人把全身的衣服脱光,女人也赤露上身,......所以“男区”“女区”严格分开,绝对不相往来。
女子不可单独进入高粱田,还有一个理由:保护自己的贞操。高粱田是现代的蛮荒,里面可以发生任何事情。一个男子,如果在高粱田里猝然遇见一个陌生的女子,他会认为女人在那里等待男人的侵犯,他有侵犯她的权利。
这段话不由让我想起电影《红高粱》我爷爷和我奶奶在高粱地的那一段故事......
6、有时候,讲道的人语重心长,恨不得把肺腑掏出来,有些听道的人正双目微合,口涎拉成有弹性的细线缓缓垂下,那情态,你不知道可笑还是可爱。
翟牧师说:“不要推她,她的灵魂听得见。”农家妇女起五更睡半夜,哪有工夫午睡,能让她打个盹儿,就是天国。
在那座简陋的小教堂里,日子随着唱诗和祈祷流逝。每周一次,牧师来为我们梳理麻乱的人生,我顺着他的思路过日子,觉得妥妥当当,舒舒服服,一切也简简单单,问题都可以解决,或者可以等待解决。
宗教信仰的妙处在或许于:当你面对混乱的人生、未知的前路时,给你一套解释、预测系统,这套东西科学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你不惧、让你心安,让你相信——“能打个盹,就是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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