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止水，梦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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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那棵老柳树，又冒出了新芽，我蹦跳着，手里握着刚做好的小木剑，从一个湿漉漉的木桥上过去，在清澈的河里，我看到有条年轻而调皮的鱼，在水中一个布满青苔的石头上打了一个圈，河面上泛起了一圈圈涟漪，眼前有一座刚翻新房顶的茅草屋，那上面的茅草还散发着秋的的味道，不过我不喜欢那些征讨魔神负伤而归的人们说的“秋”这个字眼，我更喜欢叫它们黄娃娃。
那间屋子里有个半大的孩子，我更加欢快了，蹦调着喊：“嗨，我们比短剑吧？”他说：“你能端平你的剑吗？”我很不服气的端起剑然后持平，鼻孔对着他说：“怎么样？”他从他的腰间取出自己的剑，“啪嗒”一声把我的短剑敲落在地，说：“先练练吧！”我气鼓鼓的拾起剑，对着墙角持着剑端起来。
春天刚苏醒，虽然那个发光发热的大圆盘已经出来了，但吹在身上的风也满是酷冷。就在大圆盘挪到天空的正中央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令人痴迷的香味，我一下把木剑丢掉，嗅着香味找到他，他正在烤着一条鱼。我扑棱着向他冲过去，眼巴巴的望着他，他笑眯眯的朝我吐出一个字：“滚”，我死乞白赖的呆在他身边，眼巴巴望着那条鱼，我知道他会给我。鱼的边缘处呈现出金黄色，身上冒出的油滴落到下方的火堆里，发出一声声“刺啦”的声音，一股股诱人的香气弥漫在空中，引诱着我的肚子“咕咕”乱叫。他在鱼身上划得用于入味的刀痕也已经不再向外翻，他鼻尖抽动，嗅了嗅那令人痴迷的香气翻着碳火说：“等那个木棍冷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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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这样平凡的过着生活，不，是我平凡的生活，而不是他，他有更大的向往，有属于他的真正战场，他在这天地间战斗，不畏惧这天，不依赖这片地，我只是他身边的追随的一众，就像蛾子向往光亮，信徒奉养神明，他眼神总是闪着可以让人鼓起莫大勇气的光芒，与他高大魁梧的身材相比我就像是挺拔的树木旁边的小草。
他天资出众，是我们村庄里出了名的天才，村里的大家都说：他是可以对抗魔神的人选。他也是这样认为，他拼命练武，去跟着村子里最好的老师学习，我呢，就像个跟屁虫，在他身后紧紧的跟着，他能单身挥动百斤巨剑，能百步穿杨，而我就流着鼻涕跟在他后面，像模像样的学着他的动作，但是我连弓箭都拉不开。
他逐渐长高，身上满是结实的肌肉，村里和他同龄的孩子都打不过他，但他还是满是溺爱的看着我玩着木剑，拉依旧拉不开的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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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边显露的太阳像一个煮熟的蛋黄，周围的黑色映衬着旁边几缕彩色的云霞，就像姐姐纺的深色布里镶嵌了几缕彩色的线。他手里拿着那个百斤的巨剑，背上背着我拉不开的弓，在村里第一声鸡鸣之后他抚摸了一下我的头踏上了征讨魔神的路途，我睁着有些朦胧的双眼，看着他魁梧的背影，我看见朝阳的几缕光打在他身上，他好像披上了一个光环。
我也逐渐的长高，但是抬头看着他走时留下的那个记号，我明白我追不上他，村里开始有了他的传说，说他在征讨魔神的路上斩杀了一个个妖兽，说他为人们开辟了一条道路，像伟大的先贤们一样。像其他村庄讴歌自己村子的英雄一样，我们的村子也开始讴歌他的事迹。
但不知为何他的传说开始减少，就只是原来的那些，人们都在私下说，他们已经和魔神相遇了。我想毕竟是魔神，当然会很难对付，如果容易的话那些伟大的先贤怎么会一个个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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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日出，我的姐姐也为我披上战斗的装束，只是我走的时候既没有雄鸡的嘹亮，也没有阳光为我披上光芒，我挥着手向姐姐告别说：“别担心，姐姐，我会找到乐大哥的，到乐大哥斩掉魔神的时候，我一定会替你捅魔神几剑，让你也成为斩掉魔神的功臣！”姐姐看着我脸上坚毅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花，挥着手给我说再见，在我转身的那个瞬间，我眼角余光看见，姐姐捂着嘴哭着朝远方跑去。
我沿着他走过路，看见一头头死亡的妖兽，有的是被一箭射中心脏，有的被巨剑斩掉头颅。我只是走在他走完的路上，感受着他的强大和英勇。
太阳和月亮在天上交换，树木的叶子也茂盛起来。他们簇拥着，随风摇曳，闪着绿光，像穿着绿色外套的活泼小孩。随着前行我看见更多妖兽的尸体，但出奇的是并不像先前的妖兽一样是被一箭射穿心脏而死亡的，被巨剑杀死的妖兽也是这样，他们有很少的是被一剑斩掉头颅而亡，取代致命伤的是妖兽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
我伴着头上两个圆盘的交换前行着，吹拂在身上的风开始冷起来，滴落的水珠打在身上也是凉凉的。如同绿娃娃般的树叶变成了黄娃娃，但是黄娃娃好像没有绿娃娃厉害，因为它们在树上待的时间不如绿娃娃长。渐渐我发现有些妖兽的血液还没有干涸，我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就像离水的鱼再一次回到大海，就像我连鼻涕都不会擦的时候，爬很高的树后回到地面时的感觉一样，一种踏实感突然从心里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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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像蛋黄似的太阳跑到西方变成仿佛是姐姐给我烤的地瓜一样的颜色时，我突然看见了一缕缕炊烟，于是我快速的朝前奔跑着。当我看见在风中飘舞的讨伐魔神的旗帜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股熟悉的鱼香，我像我身体还矮小的时候一样就嗅着那股香味，寻找着香味的来源，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那个曾经高大魁梧的汉子，因为讨伐魔神而致使他的脸变圆了，身体也不是离开村子时的魁梧挺拔，最奇怪的是他有了一个大大的肚子，就像姐姐有了小宝宝的时候一样，他虽然有这样可怖的满身伤疤，但我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他来了，我能从他那肿大的脸上看到他离开村子时的模样。
他看见我时，那因为和魔神交战而肿起来的脸堆满欣喜的笑容，我看着那笑脸泪水不知怎么的就夺眶而出，我摸着他肿起来的肚子说：“乐哥哥，您真是英雄，你受苦了。”说完趴着他肩上哭了起来，他抚摸着我的后脑，一滴滴热泪也洒在我肩上，我从他的眼泪中依然能感受到一种炙热，但里面夹杂着一种我少有体会到的东西，像是，像是我小时候和姐姐打架，我打不过她，但她欺负我，我又不能把她怎么样的感觉，是无力感，我听村里的那些讨伐魔神归来的人说过这个词，我咀嚼过这个词，现在它就突然闯入我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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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为见到他而欣喜的心情突然一下阴沉下来，他给我一条鱼，味道还是那时候的美味，我沉默的吃着，吃着吃着就如同嚼蜡，我的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他拍着我的肩说没事。
见我没心情吃，他就领我进了帐篷，在打开帐篷帘子的那一刻，我惊呆了，映入我眼帘的是那曾经精壮的的汉子现在变的肿肿的，我看着同样有些肿的他，他苦笑着用一种有些陌生的像我踩在那些从树木上掉下来的黄娃娃那样的声音告诉我：“我们伤亡惨重，每个人都受了伤，但奇怪的是那魔神说这不是伤而是，而是胖，看我的肚子上的伤，它那么大，在魔神那里还有一个名称叫“啤酒肚”，在我和他大战的时候他告诉我说，‘从我踏上征伐他的那一刻起，我就有了这样的命运，我会肿，也就是魔神口中的胖，说我脸上会布满褶子，我的牙齿会脱落，黑头发会变成如同冬季的雪一样的白，说我体内的能量源也会被他破坏，他称那种东西叫无力感，他也告诉了我他的名字，他说他叫岁月.成长，而不是所谓的魔神’。”
我哭了，我看着他眼角的褶子，想起他刚才眼泪中的那些无力感，看着他浑浊而没有多少力气的眼睛，我才意识到他经历了多大打完苦难，他是看着自己的精致的皮肤有了褶子，他的热血也变凉了，该死的这该是怎样的痛苦啊？
我拔起背后的剑，他抓住我的肩膀，我一把把他的手推开，在我触碰他手肘的时候，感觉到他原本坚实的肌肉竟然也变的软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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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了疯朝魔神所在的地方跑去，而一个浑厚而广饶的声音似滚雷般响在我耳边：“小子，你们不停地奔向我，但是你们又能改变什么呢？停下脚步看看吧，你眼角有了皱纹，你的肌肉开始松散，你脚步开始瞒珊，你停下看看你的内心，你们就像这个世界的蛾子，而我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光，就像设计好的那样，奔向我是你们克制不住的本能，就像我的那个世界人人逃不过时间的掌控一样，你们必须也只能奔向我。可笑的是你们的时间流逝居然是离我的距离远近，算了 说了你也不懂。”
我跑着跑着突然一股巨大的悲伤涌入我的心头，我不知怎的就落泪了，我气愤的使劲擦着泪水，我答应过我姐姐：在外面决定不会哭鼻子的。我窥探着我的内心，我想到了姐姐，我想起了我的家乡，想到了村里的那清澈的小溪，想起经常爬的树，想到了我斩杀妖兽时的恐惧，它们嘲讽我的语言，对我肉体的伤害，我浑身抽搐着瘫在地上，“你，你真是个魔鬼！”
“哈哈哈，不，我不是魔鬼，我是秩序，是规则，是岁月，你离开你姐姐 离开家乡，你当时的玩伴有很多都不在你身边，无论你们曾经许诺过多么坚固的誓言，在岁月面前都是可以背叛的东西，只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不懂得正视这个事情，我就来帮助你们来了解什么是岁月，什么是成长和离异，在我们那个世界这都是正常的事情，在你们这里你们却叫我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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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让骨子的热血冷却，让我明白冰冷和思念的煎熬，让那些绿娃娃都变成黄娃娃，跌落在地上被雨水和泥土践踏，让欢闹成为落寂，让妖兽横行于世，那些古怪的笑声和神情存在，让我们背后有手指对我们指指点点。这不是魔鬼是什么？你为什么要来破坏我们的美好？”
那魔神或者说时光.成长愣了一下：“这，这就是你要经历的啊，要分开，要离开爱你的人，到一个不属于你的地方去。总有人不爱你，总会有人在你背后指点你的行为。你的美好不会永远属于你，即使你能永远拥有，你也不会永远认为他是美好的。你不会永远呆在那个村子里，你会出来，说到底你们就是一条条死去的鱼，随着我的波涛起伏着，你们一辈辈的人都是这样：长大，征讨我，我让你们受伤，你们带着年迈的躯体回家。你是个好人，给你个劝阻，你不如好好享受这件事。”
我挣扎着站起来持着剑边冲向他边说：“都是胡说八道，都是魔鬼的话语，我偏要守护我的美好到永远。”
魔神脸色一狰狞：“我可以很平和的对待你们每个人，但是没有人能挑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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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人们熟悉了用年月日计算魔神在我们世界存在的日子，到现在应该是经过了50年。一个白发苍苍身材有些臃肿，眼神中布满沧桑的老头看着充满热血响应国家号召去讨伐魔神的孙儿，配着他那把最锋利的剑和最坚固的铠甲，雄赳赳气昂昂在一个日出时分踏上征途的时候，他昏花的老眼中突然溢出浑浊的泪滴，他拄着拐杖，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看着墙上的一柄破败不堪的木剑，嘴角呢喃着：“魔神，我还是要我的美好永远属于我，我一定和你抗争到底，偏不放手。”
他取下木剑，握在手中，奇怪的是居然像他小时候握剑的感觉一样。
他脑海中浮现出烤鱼的香气，想到了绿娃娃，想到了清澈河水中的藻荇，想到一声声雄鸡的啼鸣，想到了在妖兽的怪笑和指点中他的剑变的更锋利，，，，，他躺在床上，呢喃了一句“魔神，你也是个好人。”在那些回忆中，他渐渐没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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