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鹿小妮
“哇，我太难了！”她哭的让我猝不及防
01
开工后来了一个女工，她总穿着一件收腰带腰带的短款皮衣，标准的黑人妇女胯宽配上拉不上的拉链让人记忆犹深。
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口罩大部分时间都是耷拉在下巴上，为了口罩的佩戴问题，我基本每天都在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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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来不久就发现她这个人挺事儿的，疫情原因说好了大家都不出门，可她总有理由要出去，一会要给孩子寄钱，一会要买药，每次都不一样。
三年了，被黑人这种撒谎不打草稿的天性磨的一点脾气都不剩了。
02
某天早晨她收拾好了行李在等我，说她要回家乡了。
“你真觉得你撒谎我都信了？赶紧的，说吧，有是为了啥？”我不想打持久战，想要速战速决，因为和她一起要离职的就是之前文章里写过的慢姑娘的故事，我恨不得欢送她。
“我真的要回家了，真的。”她站在办公桌的另一边不改口。
“边境都关着，你要回家？你赶紧的，想个好点的理由，工价低？还是我怎么你了？”我发觉这事没那么快解决，索性坐下来了。
“不是的，工价没问题，我赚到钱了，我也喜欢你，也喜欢在这里工作。”她开始煽情了，还好这种套路我都经历过，打感情牌的战术我没败。
“你记得介绍我来的那个女工吧，她总在工厂里和别人说我的私事，说我老公把我抛弃了，我才来你这边工作，如果不是她说的，人家怎么会直到？”她总算开口了。
“只有这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我和她确认。
“对，就是她，我真的不想和她一起工作了，这样我每天都没法工作，你看我上个星期就没怎么拿到钱。”她真好意思说，上个星期没加班就算了，工作时间和我说去医院了，数不清她出去了多少次，要是拿到钱了只能说明我工资算错了！
“这样吧，我叫她来谈话怎么样？你觉得我还能做点什么帮助你？”最近听了很多樊登读书会的内容，不知道这种教科书级别的谈判会不会有效，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
“你放我走吧，我真的受不了，压力太大了！”她一嘴回过来让我觉得那么多会员费白花了。
还是用我的土办法吧！
03
“你有孩子吗？”我开口换了一个策略。
“有呀，大的15岁，小的7岁和5岁。”她回答。
“你一个人养他们三个？我听说你们那里的学费超贵，你还挺厉害的呀！他们都在上学？”我追问。
“对呀，一学期我要付2800多。”我也没懂是按照南非三个月一学期还是怎么的算法，总之表现出一件吃惊，让她觉得那是真贵！
“南非封城这么久了，我其实特别想回国，这里太不安全了，但是我没办法，我回家了怎么养孩子？”我开始用她的套路。
“对呀，养孩子好贵的！”她附和我。
“南非的孩子有政府每个月发救济金，上学医疗全免费，孩子们都能把妈妈养起来，我们国家可没有，你们那政府发吗？”我明知故问。
“没有呀。”她放下了防御的姿态。
“那你天天的往外跑，我一看不见你，你口罩就卸了，你真是不怕死呀？你死了孩子怎么办？15岁的养剩下两个？”我趁机说她这种自己不怕死还要拖累他人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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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我太难了，我要是死了怎么办！”她哇的一声哭的猝不及防，一时间我居然不知道下一招该出什么了，但决不能停下来让对手看出一丝破绽。
定睛一看，连点眼泪都没有，又是一招狠毒的苦肉计，高手呀！
“南非封城快两个月了，现在疫情一天比一天严重，下一次封城是什么时候谁都不知道，你还不赶紧攒钱，还折腾？你不需要钱是吧？”我打破了她的苦肉计，根本不安慰，继续问她。
“我当然需要钱了！我得赚钱养孩子。”她似乎清醒了一点。
“看到了吗？新活到了，赶紧的，东西收了干活去。”我坚定的说。
“好，我知道了。”她转身进了车间。
04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又改变主意了，一堆瓶瓶罐罐，盆盆碗碗的让我检查。
“你刚跟我说话没带脑子是吧？刚答应了又反悔？你三岁？”我生气的喊，浪费了我那么久，不过进去眨眼的功夫我就前功尽弃了？
“我真的要走了。”她催我检查她的随身行李。
“来，你，进去等着，你，过来。”我支开慢姑娘，叫来眼镜妈妈把刚刚的流程重来一遍，既然你一开始就打算开场持久战，那就来吧！
重新捋了一遍之后，我叫来了另一个女工：“来帮这个妈妈把东西收进去，她要干活了，那个女孩，现在就走。”我替她果断的做了决定，十五分钟够她又出现在了车位上，这一站我赢了！
像这样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吵起来最后动手的、莫名其妙像是中邪一样折腾的，我早已习惯了，起初还会挣扎。
孙悟空犯了那么大的错不过被压500年，我是造了什么孽和这群鬼一起谋生呢？
时间久了我真的皮了，认命了。
两周后，眼镜妈妈还是走了，但我没劝她。
回头想想，其实她不算个什么好工人，坐不住，事儿也多，我第一次拦着可能是因为习惯吧。
总觉得机器空着也是空着，有个人坐在那多少能赚点。
这就是非洲，一个没有什么职场规则的国度，我最大的愿望从在这里有一番作为变成了快点离开他们吧。
可真的想走却一点不容易，没去过北上广深的我，突然的理解了那些喊着逃离北上广的人为什么偏偏是第一个回去的。
比起高手如云带来的竞争压力，和一群庸庸碌碌的无为之辈混日子更辛苦。
和高手过招即便是输了也有成长，和懒汉一起谋生我都不知道自己收货了什么。
走吧，走吧，愿我们往后的日子里别再相互叨扰，一句再见，愿此生不再相见。
我是鹿小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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