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王祥云奇案

作者: 吴美丽讲故事 | 来源:发表于2023-07-10 00:28 被阅读0次

    大清年间,王源县有个叫王祥云的人,那一年当地闹瘟·疫,父亲母亲哥哥嫂子相继染病去世,家里就只剩下了十七岁的姐姐王小桃和他两个人。

    十七岁的姐姐带着当时只有十二岁的弟弟王祥云,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好在王小桃早年就由父母做主许配给家住大孤家子的叶成万。

    大灾之年,百姓生活都很苦,叶成万与王小桃草草完婚,只剩下年幼的王祥云孤苦无依,只得跟着姐姐来到叶家。姐夫将王家的房子田地变卖,留着给王祥云长大之后买房娶媳妇。

    一转眼几年过去,王祥云渐渐长大成人,姐夫叶成万托人把他送到了李高屯的大财主赵鹏家里做佣工,又托媒人给他说了个媳妇,是邻村花在春家的女儿。

    花在春常年在外做买卖,妻子前几年就去世了,女儿在家无人照料,所以几次三番催促叶成万两口子赶紧把婚事办了。

    两口子不得已,只好把家里的左厢房收拾出来,给王祥云办了婚事。

    王祥云刚过门的新媳妇花巧儿年轻貌美,个性活泼,爱说爱笑,觉得跟姐姐姐夫住在一起实在太不方便,屡次劝丈夫分家,搬出去住。

    时间长了,王祥云受不了媳妇的软磨硬泡,便找姐姐姐夫商量。姐姐姐夫认为弟弟既然已经成家,确实也应该分家出去单过,于是就答应了。

    说来也巧,此时村里有户人家正好要卖房子,有房屋三间,独门独院,并且与叶成万家只隔了一条巷子。

    叶成万两口子立即以平价把房子买下,王祥云跟姐姐姐夫分了家,带着媳妇住了进去。

    搬了家以后,一家分成两家,关系还像往常一样,王祥云仍旧在赵财主家做佣工。

    第二年四月初的一天,王祥云从赵财主家干活回来,路过村口的古庙时,有六、七个孩子正坐在地上玩耍,远远的指着王祥云大喊:“乌龟来了,乌龟来了。”

    王祥云走到跟前一看,原来是毛家的小孩福儿。福儿见他走近了,又问了一句:“乌龟,你回来了?”

    王祥云一把扯住福儿,蹲下来问道:“你这熊孩子,干嘛叫我乌龟?看我不揍你。”

    福儿笑着说道:“你媳妇晚上跟徐二睡在一张炕上,你怎么不是乌龟?”

    “你说的是真的?”王祥云脸色一沉,追问道。

    福儿接着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是真的,村里人都知道!”其他孩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王祥云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回家,而是径直来到姐姐家。姐夫不在家,他一进门就拉住姐姐问道:“姐姐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做了乌龟?”

    姐姐大吃一惊,立刻问道:“你这是什么话?”

    王祥云垂头说道:“你弟媳妇跟徐二睡在一起,村里人都知道了,我不是乌龟是什么?”

    姐姐赶忙问:“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王祥云答:“是毛家的福儿说的。”

    姐姐赶紧说道:“你傻呀,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别听他瞎说。”

    王祥云听了姐姐这么说,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踉踉跄跄地回了家。

    半夜,王祥云又敲开了姐姐的家门。

    只见他双目无神,一脸冷漠,见到姐姐便道:“姐啊,你弟弟我真做了乌龟了。”

    姐姐赶忙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才慢慢地把事情原委告诉了姐姐。

    原来,王祥云从姐姐家离开时,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在家门口想了好久,很快就有了主意。

    王祥云回到家后,媳妇花巧儿立即笑脸相迎,问道:“回来了?累了吧?”

    王祥云答:“累坏了。”

    王祥云坐下之后长叹不已,花巧儿赶忙问他怎么了,王祥云答道:“王屯的李五欠了东家一大笔债,要了多少次都不给,如今东家打发我去要,还说要不回钱来就别回去了。看来我是要做周老耀第二了。”

    话说这周老耀,是一家叫做会同当铺的掌柜,为了给当铺追债,被欠债人朱万仓杀死后又给·煮了,是当时吉林省的冤狱之一。

    花巧儿连忙安慰丈夫道:“周老耀这样的案子,世上少有,也不会再有了,千万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王祥云叹叹气说道:“王屯离这里有十多里,我今晚就去,说不定晚上能堵到他。我太累了,少睡一会,你去给我做晚饭,做成了就叫我。”

    饭做好后,花巧儿叫醒丈夫,王祥云边吃边嘱咐道:“我这次去没事最好。今天先跟你说好,以半个月为期,过了期限我还没回来,你记住李五这个名字,是王屯东头第三家,到时候你去打听一下,能不能为我报仇,就看你的了。”

    花巧儿闻听此话,不觉流下眼泪来,说道:“我虽然福薄命薄,但也不至于这样。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发誓一定像鲍齐氏那样为你申冤报仇。”

    (所谓的鲍齐氏,也是吉林人,她为夫复仇的事迹在东三省脍炙人口。)

    王祥云拉住妻子的手说道:“我父母双亡,你又不识字,纵然是效仿鲍齐氏,只怕也很难有什么结果。况且我也没想这么多,只要死后能留个全尸,能埋进祖坟里就知足了。”

    王祥云说完,见天已经暗了下来,放下碗筷就要走。

    花巧儿握着丈夫的手再三叮嘱,哭得像个泪人,王祥云推开她的手转头出了门。走了几十步后,回头看了看,见花巧儿还站在门口看着他。

    然而王祥云所说的都是假话,走出村之后他就拐了树林子里,靠在树下闭目休息,一直等到夜深人静之后,才又悄悄地摸回了屯子。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自家墙外,屏住呼吸,观察动静。(当时吉林只有官宦世家才有砖墙,普通百姓家的墙都是黄土三板墙,所以能扒着墙窥伺。)

    没过多久,他就看到有一个人从远处慢慢走了过来,仔细一看,果然是徐二。

    只见这徐二翻墙进了院子,来到屋后,敲了敲窗户。很快,花巧儿打开屋门,放徐二进屋去了。

    王祥云把自己设计引出奸·夫的事如实告诉了姐姐,姐姐没觉得意外,只是叹了口气,问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打算怎么办?”

    王祥云气得满脸通红,恶狠狠说道:“我要杀了这对狗·男·女。”

    姐姐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知道怎么对付奸·夫·淫·妇吗?”

    王祥云答:“知道,先杀男的。”

    姐姐说道:“我不担心别的,只怕你杀了一个以后,气也消了,手上也没力气了,那淫·妇又跪在你面前哭着百般求饶,你就是想杀也下不了手了。”

    王祥云对姐姐说道:“不会的,你弟弟我不会懦弱到那个地步。”说完找了一把刀便要出门。

    姐姐赶紧拦住王祥云,提醒道:“咋这么沉不住气呢?现在还不能去,这时候他们还没睡熟,你一个人去,他们是两个人,万一他两人拼命反抗,只怕你反倒被他们给害了。”

    王祥云觉得姐姐的话有理,才勉强坐了下来。可是他越想越气,又站起身往门外走,又被姐姐拦住。

    如此反复三次,王祥云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夺门而出。姐姐见劝不住弟弟,又怕弟弟吃亏,赶紧跟在了后面。

    王祥云来到自家墙外,小声对姐姐说道:“你在外帮我看着,若是我落入他们的圈套,一定大声呼喊给你报信。你力气小敌不过他们,要赶紧回家去,明天找人来为我报仇。若是听到他们发出声音,你不要惊慌。”

    王祥云翻墙进了院子,来到窗前。

    当时东北的窗户是上下两扇木制窗,上面的向上掀起,下面的向下拉开。王祥云拨开窗户上的铁屈戌,从窗户爬了进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屋里,只有清晰的呼噜声。王祥云来到床前,循着鼾声小心地在床上摸索。

    突然,他摸到了一根辫子。

    这就是那该·死的徐二!他立刻抓住辫子缠在左手上,右手持刀用力砍了下去。

    那人挨了一刀,疼痛难忍,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辫子被王祥云死死扯着,动弹不得。他又连·砍·数·刀,那人还没来得及叫喊,已是身首分离。

    杀了一人之后,他又去摸花巧儿,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怎么也找不到花巧儿了。

    这是怎么回事,花巧儿一个大活人,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

    黑暗中的他顿时慌了手脚,立刻又从窗户跳到屋外,隔着墙悄悄地问姐姐:“姐,你刚才离开过吗?”

    姐姐答:“没有。”

    “看到有人出来过吗?”

    姐姐又答:“没有啊。”

    王祥云惊慌失措,说道:“她能去哪呢?我已经杀了一个了。可是巧儿不见了。”

    “什么?”姐姐在墙外听到这话,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轻声埋怨道:“肯定是你弄错了,只怕徐二根本就没来过,是你疑心太重看错了,误杀了巧儿。”

    王祥云斩钉截铁地回道:“我是抓住他的辫子把他砍死的,那分明是个男人,怎么可能会错?”

    姐姐让弟弟先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家取了火来。王祥云打开门让姐姐进来,两人点上灯,赶忙去查看炕上的尸体。

    姐弟俩看到,那炕上身首异处的分明就是徐二。可是花巧儿到哪去了呢?

    姐弟俩查看家里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而且花巧儿的衣服鞋子也都还在。

    又四下里找了一会,还是找不到花巧儿,有点慌乱的王祥云跟姐姐商量该怎么办。

    姐姐这时也是疑惑不解,说道:“这也太奇怪了,见鬼了不成?”

    “我现在也没主意了。顾不了那么多了,别找了,你还是赶紧逃吧。”

    “把刀扔到烟筒里。”姐姐又提醒道。

    当地百姓家里都用土炕,要在屋外砌一个烟筒,下部有烟道与屋内的土炕相连,烟筒脖子上端筑成方形,比屋檐高出许多,人可以顺着烟筒爬上去。

    王祥云爬上烟筒把杀·人的刀扔了进去,锁好房门后回到姐姐家里。

    他把身上的血迹洗干净,姐姐拿出姐夫的衣服给他换上,又他拿了一点路费,让他赶紧逃走。

    姐弟俩觉得这次分别后恐怕是永远也见不着了,抱头痛哭一场。

    姐姐悄悄打开院门左右张望,看到街上黑洞洞的,一个人都没有,才让弟弟出门。见弟弟走远后,她又立即把门关好。

    姐姐把弟弟换下来的血衣藏好,打算明天扔进灶台全部烧掉。一整夜她都没敢睡,第二天一大早就忍不住起来查看动静。

    姐姐来到弟弟家门前,发现家门竟然敞开着,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昨晚上弟弟明明是把门关好了的呀?这又是怎么回事?

    姐姐故作镇定,大着胆子像往常一样进了弟弟家,却看到弟媳妇花巧儿正在厨房做早饭,并且依旧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花巧儿见姐姐进了家门,立刻笑脸相迎,把姐姐让进了屋里。

    姐姐发现弟弟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炕头的被褥整整齐齐,哪还有什么徐二的尸·身?

    昨晚看到的那些满是血迹的被褥已经看不到了,一切都还像平时一样,只有炕沿稍稍有点湿,像是刚刚被擦拭过,除此以外,再没有其他异常。

    这一切都实在太诡异了。难道昨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吗,还是说这世上真的有鬼?

    姐姐越想越心慌,可是再看那花巧儿,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依旧在厨房里忙活。

    正因为没有发现异样,姐姐心里才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尸体究竟哪去了呢?是花巧儿藏起来了吗?

    姐姐试探着问弟媳妇道:“我弟弟昨天回来了,怎么没见人,是又回赵财主家了吗?”

    花巧儿答道:“他昨晚回来的,说是东家让他到王屯去讨债,回来时实在太累了,就让我去做晚饭,他躺下睡了。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吃罢饭就走了,所以没来得及去看姐姐。姐姐怎么知道他回来了?”

    姐姐赶紧说道:“你大侄儿在外面玩,看见他回来了,告诉我的。想托让他给我捎些东西,要是他回来,让他到我那去一趟,不急。”

    姐姐心里发慌,只想赶紧离开,可是花巧儿拉住她说道:“姐姐别急着走,我刚做了小荳腐,留下来一起吃吧。”

    姐姐勉强笑着道:“我要是不回去,孩子在家还不把嗓子哭哑了?”

    姐姐说着就往外走,在院子里左看右看,见院子也打扫得干干净净,猪圈里的猪正吃得欢实,又朝烟筒扫了几眼,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等丈夫叶成万回到家,姐姐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从头到尾对他讲了一遍,叶成万听了大吃一惊。

    他既吃惊媳妇竟然和小舅子杀了人,又觉得媳妇说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那徐二到底去了哪里,是死是活?难道媳妇和小舅子真的遇到鬼了吗?

    过了几天,叶成万听说徐二的哥哥徐秉信到处在找弟弟,却怎么也找不到人,这时才确信徐二真的是被祥云给杀了。两口子商量好,打死也不能把事情泄露出去。

    可是这样一来,二人心里的疑惑更大了。既然当天晚上徐二真的被杀了,那他的尸首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当天晚上王祥云杀徐二时,弟媳妇花巧儿又在哪里?

    又过了十多天,花巧儿突然哭着来到姐姐家里,把丈夫当天离家时嘱咐她的话全都告诉了姐姐和姐夫,并把丈夫留下的李五的地址告诉了姐夫,求他帮忙打探消息。

    两口子心知肚明,弟弟所说都是假的,但做戏就要做全套。叶成万在外溜达了一圈,回来告诉花巧儿,他在王屯打听了一下,根本就没有李五这个人,东头第三家也根本不姓李。

    花巧儿又恳求姐夫到赵财主家里去一趟,找找丈夫。

    叶成万刚要动身,赵鹏正好有事来到叶成万家里。原来赵鹏有事路过,就顺道过来问问叶成万,王祥云为啥没来上工。

    花巧儿在一旁听到这话,立刻质问赵鹏,他让丈夫到王屯去讨债,为什么至今不见人回来?

    赵鹏一脸茫然,这才知道王祥云失踪了。他当即表示从来没有让王祥云去讨债,为了摆脱嫌疑,也为了免遭牵连,赵鹏甚至声称王祥云过了年之后就根本没来上工。

    叶成万两口子本来还有点犯嘀咕,但听到赵财主这么说,心里安稳了许多。

    赵财主这推脱责任的几句话,可说是为弟弟做了证,就算是以后徐二的案子发了,也没人会想到过了年就已经失踪的弟弟身上了。

    叶成万两口子对视一眼,心中窃喜,可花巧儿却是拉着赵财主不依不饶。双方各执一词,各说各话,很快就吵了起来,两口子也在一旁帮着巧儿说话。

    花巧儿跟赵财主大闹一场,没有什么结果,但她不甘心,一个人骑着毛驴赶到榆树县城。

    她找人代写了诉状,以丈夫王祥云于正月某日从家里到李高屯赵鹏家上工,至今不见人回来,而赵鹏却说丈夫年假回家后就一直没有去上工,恐怕丈夫是被赵鹏给谋害了为由,向巡检衙门控告赵鹏。

    巡检接了状子,立即命人拘拿赵鹏到衙门质讯。可是赵鹏一口咬定,过了年之后王祥云就一直没来上工,还找了几个证人为自己作证。

    原被告双方各执一词,由于没有确切的证据,赵鹏很快又经村里人联名保释放回了家,王祥云失踪一案随即成了悬案。

    时间匆匆过去,转眼又是冬天。冬末,叶成万的族叔叶荣春卖花来到黑龙江阿什河,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偶遇了失踪已经半年的王祥云。

    叶荣春看到王祥云,又惊又喜,连忙拉住他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祥云在街上突然被人拉住,着实吓了一跳。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族叔叶荣春。没想到逃到了黑龙江还会遇到族叔,赶紧把他请到一旁偏僻处,定了定神后问道:“我姐姐、姐夫过得还好吧?”

    叶荣春回道:“一切还好。”

    王祥云问:“我外甥和外甥女都好吧?”

    叶荣春道:“孩子也都好。”

    王祥云接着问:“我媳妇在家过得好吗?”

    叶荣春答:“她现在的身体还不错。”

    听话听音,王祥云立刻意识到他这话有点不对,急忙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她病了?”

    叶荣春停顿了一下,说道:“自打那天的事以后就病了。”

    所谓做贼心虚,王祥云听到老叔说到“那天的事”这几个字,顿时心跳加快,忐忑不安地试探着问道:“那天什么事?”

    叶荣春看了王祥云一眼,接着说道:“你没听说吗?”

    王祥云故作镇定,满脸疑惑的样子问道:“没听说。我一直没回过家。”

    叶荣春好像有点难以启齿,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缓缓说道:“肯定是村里那些无赖干的无疑,实在太恶毒了,大冬天的夜里又那么冷,怎能不得病?但我来的时候曾见过她,身体已经渐渐渐复元了。”

    王祥云见族叔话里有话,好像藏着什么,赶忙说自己离家这么久,不知道媳妇的状况,特别担心,请他赶快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荣春想着王祥云总归是要回家的,这事反正瞒不住,只好向他慢慢道来。

    原来,自从王祥云逃出村里,也就是他杀了徐二那天以后,他的媳妇花巧儿就像变了一个人,规规矩矩,安分守己,不再不勾三搭四了。

    村里的那些无赖再故意跟她调笑,全都被她骂了回去,因此都对她怀恨在心。

    十月的一天晚上,有两个人,脸上涂着黑墨,翻墙进了王祥云家,撬开窗户进了花巧儿的屋子。

    他们把花巧儿拉到院子里,扒·光·她的衣服,用棉絮堵住她的嘴,把她反扣双手绑在梯子上抬到街口,然后又返回王祥云家里,把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

    天亮时,村里人才发现了花巧儿,见她已经被冻得奄奄一息,赶紧通知了王祥云的姐姐。

    姐姐赶紧把花巧儿解下来,跟几个妇人一起把她抬到炕上,盖上棉被,灌下姜汤,过了大半天她才苏醒过来。

    从那以后,花巧儿就病了,请大夫治了一个多月,才慢慢痊愈。

    叶荣春把事情叙述了一遍后,王祥云心里石头终于落了地。原来两人说的根本不是一个事,看来徐二的案子还没有发。

    王祥云又接着问:“没有其他事了吗?”

    叶荣春说:“这事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衙门也没有认真追查,还能有什么事?”

    王祥云没答话,心里琢磨着,家里徐二的尸体难道没有人发现吗?那天晚上花巧儿到底去了哪里,又从哪冒了出来的?

    叶荣春见他不说话,转过头又问他怎么会跑到黑龙江来,王祥云只好现编了一套谎话:

    “我有个姓吕的朋友,一直在金矿上做账房。今年春天回赵财主家,路上遇到了他,他说可以让我一夜暴富,强拉着我跟他一起去。当时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告诉家人。

    后来我这个朋友得了急病,没多久就去世了。我为了照料他,把身上带的钱都花光了,没有盘缠回不了家,只好在前面的四平街全顺客栈做杂工糊口。

    我不识字,所以快一年了也没给家里捎个信儿回去。老叔要是回老家,还劳烦给我家里捎个信,说我在这里一切平安。”

    叶荣春听完当即答应,还劝他早点回家,一个人流落在外总不是个事。王祥云再三感谢族叔。

    叶荣春的货卖完之后,有几笔账一直收不上来,就在阿什河耽搁了些日子。与此同时,吉林榆树县这边突然闹起了土匪,官府出兵剿·匪。

    战乱一起,民不聊生,王祥云、叶成万所住的大孤家子村很不幸的处在兵·匪交战的前沿,叶成万带着全家跟乡亲们一块逃难躲兵灾。兵祸连连,道路梗阻,叶荣春也回不了家了。

    来年二月,战乱渐渐平息,逃难的百姓们才纷纷回到家乡,于荣春也从阿什河回到家里,见到了王祥云的姐姐,把在黑龙江遇到王祥云的情况告诉了她。

    姐姐对叶荣春说,家里遭了难,什么都毁了,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能不能帮忙捎个信去,让弟弟赶紧回来。

    叶荣春说自己往年都是冬天去,现在不是时候,不过他很快要去宽城子,那里去阿什河的人很多,可以帮她捎信。

    当年夏天,王祥云才收到姐姐的信。

    既然是姐姐捎信让他回来,那肯定是家里那边没事了,于是他立即辞工回家。

    王祥云回到了大孤家子村,没敢直接回家,而是先到姐姐家打听情况。

    姐弟相见,自然有数不清的话说,王祥云向姐姐诉说起了这一年多来背井离乡遭遇到的苦楚。

    姐姐把他走后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他赶紧问姐姐,徐二的尸体怎么没了,姐姐说道:“我哪知道,我还想问你呢?

    之后姐姐说,自从他走后,花巧儿已经改了,再也不是从前那样了,一直规规矩矩做人,要不然你俩就接着好好过日子吧。

    姐姐的话王祥云当然相信,可是他这心里还是犯嘀咕。

    那天晚上花巧儿到底是如何诡异的消失,第二天又是怎么冒出来的,竟然还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他明明把徐二杀了,那尸·首又是怎么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这些疑惑一直在他心头萦绕,他毕竟杀了人,现在回家,花巧儿会怎样对待他,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可是他已经回来了,村里人也已经知道他回来了,他不回家还能去哪?不回家会不会惹人怀疑呢?

    王祥云最终还是推开了自己家的门。

    哪知花巧儿见到王祥云,犹如见到分别已久的情郎一般,把他拉进屋子里,抱住就不撒手,眼泪汪汪的诉说着思念之情。

    花巧儿的表现让他直发懵,愣愣地看着眼前漂亮的媳妇花巧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花巧儿说他走了一路肯定累了,让他上炕歇着,自己跑到厨房一阵忙活,很快就把饭端了上来,热情的招呼他多吃点。

    王祥云慢慢咽下媳妇做的饭,看她亲热的眼神,觉得不像是装出来的,紧张的心情稍有缓解。可也正因为她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自己这么亲热,他心里的疑惑反而更深了。

    夜幕降临,关门闭户之后,王祥云实在忍不住,小声问身旁的花巧儿:“那个村西头的徐二,是真的被我杀了吗?”

    花巧儿笑着说道:“不是你还能是谁杀的?”

    王祥云问:“那时候你在哪?”

    花巧儿轻轻地拍了他一下,说道:“你希望我躺着不动做你的刀下鬼,是吧?”

    听她这么说,王祥云不自觉也笑了起来,“你当时究竟藏在哪了嘛?”

    而花巧儿接下来的回答,可把王祥云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花巧儿指着屋子对丈夫王祥云说道:

    “你还记得吗,当时屋里竖着一根木头,我知道你拿着刀进来,肯定是来者不善,所以立即顺着木头爬到了横梁上,从横梁上逃到屋子外面了。

    (当时东北的房子跟内地的房子不一样,不是一间一间隔开的。关外地方宽敞,不分左右厢,盖的房子都是一字排开式,中间是用土墙隔开,而横梁以上都是相通的,是空的,隔壁房间的灯光可以从上方透过来,说话也都能听见。)

    我又打算顺着墙而下,刚一探身,脚很快着了地,原来是踩在邻居家的承尘板上了。于是我便蹲在上面,竖起耳朵仔细听屋里的动静。

    我听到你杀了徐二后找不到我,又从窗户翻了出去。很快你又与姐姐拿着灯来找,还是没有找着我,然后就出去了。

    我想你肯定不会再回来了才放心。接着就看到你把刀扔进了烟筒里,与姐姐一起离开了。

    你走了以后,我就想到徐二的尸体还在炕上,如果不赶紧处理了,早晚是个祸胎,但又怕你再返回来找我,所以一直不敢点灯。

    正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听见姐姐家的门开了,看到姐姐把你送走,我赶紧回到屋里,把门窗关好,才敢点灯。

    看着徐二的尸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在这这时,突然想到了你说的那个周老耀的案子,知道不下狠心是不行了。

    我将他支解后放入锅中,很快就煮·熟了。骨头剔出来,拿簸箕装着埋到了东沙滩。又拿出几升稗草,和着肉倒进猪圈喂猪。

    炕上的血被褥全都扔进火里烧了,再把炕沿上的血迹擦干净。

    把所有痕迹打扫干净之后,天已经亮了,我立即梳妆打扮,为了不引起邻居注意,我还打开了院门,像往常一样烧火做饭。

    没过一会儿,姐姐果然就来了。我知道她是来打探情况的,但所有痕迹都被我打扫干净,她也就说不出什么话了。想必姐姐到现在还在纳闷尸·体怎么就消失不见了。”

    花巧儿叙述这些事的时候,轻声细语,娓娓道来,可是却把王祥云吓得魂飞魄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拿着刀来?”

    花巧儿说道:“做这种事,当然会对家里的动静十分警觉,他睡死了,我可没有。

    你扒开窗户,先把刀放在窗框上的时候发出了声音,你没注意到这个,可我早就听到了,要不然我的脑袋早就掉了。”

    王祥云面色苍白,感叹道:“你可真聪明。不过你也太狠心了。”

    花巧儿反问道:“我狠心吗?要是没发现,我早就让你砍死了,你不狠心吗?”

    这话一出,两人都不说话了。

    两人躺在一张炕上,却是各怀心思,花巧儿不知道王祥云能不能原谅自己以前的作为,跟自己继续过日子,而王祥云看着身边的花巧儿,是一整夜都没敢合眼。

    今后就能安分守己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了吗,她这么狠,以后会不会把我也拿去喂猪呢?王祥云心里忐忑不安。

    话说一年前,有个叫史凤书的人,迁居到了大孤家子村,就住在王祥云家隔壁,两家只有一墙之隔。

    这史凤书是个有名的无赖,曾经觊觎花巧儿的美貌,多次借故骚扰花巧儿,都被花巧儿骂了回去。

    闹土匪的时候,两家中间的院墙塌了一个几尺宽的口子,一直没来得及修,只是拿树枝和木棍做成篱笆挡在那里。

    院墙的南边是王祥云家的卧室,史凤书家的厕所正好在墙北边,而且正对着王祥云家卧室的窗户。这么一来,夜深人静的时候,隔壁的一切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当天晚上,史凤书正好出来上厕所,王祥云与花巧儿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俩说的话全都穿过窗户顺着风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这无赖听到二人对话之后,竟然大喜过望,心里骂道:“这个小·淫·妇,做下了这么大的事,还在我跟前装正经,现在又想讨好你的男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二天一大早,史凤书就来到了徐秉信家里。还记得吗,徐秉信就是徐二的大哥。

    史凤书问徐秉信:“大哥,你知道你弟弟到哪去了吗?”

    徐秉信说:“知不道啊。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不知道他流落到哪了。”

    史凤书说道:“我知道。他永远回不来啦。”

    这明显话里有话呀,徐秉信赶忙问道:“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要是知道,就赶紧告诉我。”

    史凤书阴沉着脸说道:“早就被王祥云的媳妇花巧儿做成饲料喂猪了。”

    “人怎么可能喂猪?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徐秉信抓住史凤书问道。

    史凤书立刻将昨夜上厕所时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向徐秉信叙述了一遍。

    徐秉信握紧了对史凤书拳头喊道:“我兄弟死得冤啊!他活着的时候跟你交情不错,你可不能不管。我现在就去报官,你可要给我作证。”

    史凤书一拍胸脯,当即答应。

    几天后,几个捕快拿着牌票闯进了王祥云两口子家里,没等二人反应过来,就将他锁了起来。

    王祥云吓得直哆嗦,花巧儿赶紧问捕快:“我家男人犯了什么案子?”

    捕快当即恶狠狠地训斥道:“你等做了什么孽自己不知道吗,还跟我装糊涂?”

    花巧儿见这情形,心说不好,赶紧陪着笑脸说道:“几位官差老爷从县里赶到这里,一路辛苦了,容我置办些酒菜款待几位老爷,吃饱了再走,不急这一时半会,行吗?”

    捕快们从来都是吃了原告吃被告,吃拿卡要是家常便饭,才不管你是什么人命案子,见这小女子不仅模样可人,还挺懂事,主动送上酒饭,干嘛不答应。

    花巧儿立即到村里求东家借西家,很快就张罗了一桌子酒菜,还包了饺子,也已经下锅了。

    把饺子端上来,花巧儿小心翼翼的伺候几个捕快吃喝,陪着小心问道:“官差大哥,是谁把我家男人告了?”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捕快们吃了酒菜,也就不再那么凶神恶煞的了,缓缓说道:“除了徐秉信还会有谁?”

    花巧儿和王祥云知道徐秉信是徐二的哥哥,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

    花巧儿又问:“那这案子肯定有证人吧。”

    捕快敲着桌上的牌票言道:“有啊,这上头不是写着嘛,史凤书。”

    原来是住在隔壁的史凤书,花巧儿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我个妇道人家,哪认识字呀。那这上边有我吗?”

    捕快说道:“这上面只有你丈夫,没有你。”

    此时的巡检名叫扎拉芬,是个刚刚上任的年轻人,可能是经验不足吧,所以把花巧儿漏掉了。

    花巧儿笑着请求道:“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

    捕快听了这话,哈哈一笑,说道:“这样更好。你是这案子的关键,这是新来的官儿糊涂,把你给漏了,你能跟着一起去,也免得我等再跑一趟。”

    花巧儿赶紧坐了下来,陪捕快们一起吃喝,侍奉更加殷勤。

    花巧儿模样俊俏,面若桃花,媚眼如丝,有这样一个小妇人在旁边陪着喝酒,推杯换盏拉拉扯扯的,捕快们这酒喝得就更美了。

    饺子就酒,越喝越有,捕快们嘴里嚼着花巧儿包的饺子,话就多了起来,很快就成了熟人,花巧儿很快就把案子的具体情形打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也有了底。

    捕快们吃饱喝足后,没有忘了正事。

    当路过王祥云的姐姐家时,花巧儿拜托姐姐、姐夫帮忙看好家门,说要与王祥云一起去县里。

    姐姐、姐夫看着弟弟和弟媳妇被捕快押着走远了,心里已经明白,俩人可能回不来了。姐姐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直埋怨自己不该让弟弟回来。

    在去县里的路上,花巧儿一直拉着王祥云小声说话,捕快们吃了人家的酒饭,看见了也当作没看见。

    因为牌票上没有花巧儿,所以到了县城后,捕快们把她暂时安置在稳婆那里,然后押着王祥云上了县衙大堂。

    扎巡检随即升堂问案,讯问王祥云为什么要杀徐二。

    王祥云大声喊道:“青天大老爷,小人没有杀人,小人哪敢杀人呀。”

    扎巡检呵斥道:“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杀的?”

    王祥云大胆辩解道:“徐秉信这是诬告栽赃。他说我杀人,那么徐二是什么时候被杀的?”

    扎巡检又看了看徐秉信呈上来的状子,说是在四月十三日杀的。

    王祥云又说道:“小人去年正月就去了黑龙江阿什河,离家这么远,怎么能在四月回家杀人?”

    扎巡检见犯人巧舌如簧,竟敢顶嘴反问,当即命衙役给王祥云用刑。

    王祥云竟也毫不畏惧,接着说道:“小人的媳妇花巧儿就在堂下,老爷可以问她,若是我说了假话,再用刑也不迟。”

    扎巡检没想到这犯人如此的牙尖嘴利,又看了看牌票,立刻意识到是自己疏忽大意,竟然把花巧儿这个本案的关键人物漏掉了。如此一来,扎巡检在气势上就减了几分。

    扎巡检接着问道:“你的妻子来了吗?”

    王祥云马上回道:“来了。”

    扎巡检命衙役将王祥云押到别的地方,然后带上花巧儿,问道:“你丈夫为什么要杀徐二?”

    花巧儿答道:“我丈夫去年正月就去了阿什河,徐二绝对不是他杀的。”

    扎巡检呵斥道:“好个狡猾的妇人,你两人肯定串供了吧。”

    花巧儿大声喊道:“大老爷,冤枉啊!不是这样的,我说的都是实话。请老爷容我慢慢说。

    扎巡检冷笑一声,说道:“倒要看你有何话说。”

    花巧儿含着泪花缓缓说道:“我丈夫一直在李高屯赵鹏家做佣工,前年过年时请了几天假回家过年。

    正月里回李高屯时,路上遇到一个姓吕的朋友,拽着他去金厂。我丈夫贪心,听信了他的话,没来得及跟家里说就走了。

    记得是四月十五以后,赵鹏路过我们村,问我丈夫为什么过了年一直没去上工。

    当时家里人都不知道丈夫去了阿什河,我听他说丈夫没去上工,看他说话时神情有点不对,担心丈夫失踪是被他谋害了,一时情急也没有多想,就把他告到了衙门。

    前几天我丈夫回来,全家人又惊又喜,仔细问了才知道他去了黑龙江。正打算这几天就到县里来销案,没想到被官差老爷抓来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老爷要是不信,把以前的状子拿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花巧儿来告状的时候,接案子的是扎巡检的前任,他不知道有这个案子,于是立即调取了案卷,发现花巧儿之前确实来告过状。

    扎巡检看了当时赵鹏的供词,说这王祥云过了年就没去上工,而且还有好几个证人可以证明。

    扎巡检心里寻思,王祥云在赵鹏家里做了好几年佣工,一直安分守己,不像是奸猾无赖之徒,即便是出于某种原因要杀人,也没有半年前就藏起来不上工的道理,这不是惹人怀疑吗?

    而且从徐秉信诉状上所写的日期来看,徐二被杀之后,花巧儿就来衙门告状,如果说她这么做是为了预防将来事发而故意制造假象的话,她一个乡野村妇,料想应该没有这等心机。更何况,她来告状还是因为东家赵鹏来找王祥云引起的。

    扎巡检拿着诉状、供词反复思量,心里已经开始觉得王祥云与花巧儿的话应该是真的。

    扎巡检又问花巧儿:“即便你说的可能是实情,可徐二为什么会失踪?你可知道徐二是否被杀了?”

    花巧儿低着头答道:“徐二确实被人杀了。”

    扎巡检大吃一惊,急忙问道:“那他是被谁杀了?”

    花巧儿怯生生答道:“是,是史凤书杀的。”

    扎巡检更加吃惊,连忙向她讯问详情。

    花巧儿满脸无奈继续说道:“到了这个时候,我也顾不得什么廉耻了,只能跟大老爷说实话了。

    我还没出嫁的时候,父亲在外做买卖常年不在家,史凤书经常偷偷到我家来,我经不住他花言巧语,与他有了私情,出嫁以后就断了来往。

    嫁到王家以后,我丈夫常年在赵财主家做佣工,西邻徐二是村里有名的无赖,经常趁机来我家,送些衣服首饰引诱我,胁迫我与他相好。

    没想到,就在前年,史凤书也搬到了村里,竟然住在了我家隔壁。他见到我以后,又想和我重续旧情。

    我已经背着丈夫与徐二相好,本来不愿答应,可他威胁说,要是不肯和他好,就把我俩以前的事告诉我丈夫。我害怕被丈夫知道,只好答应了他。

    我后来才知道,徐二和史凤书是朋友,于是一直担心他两个遇到会生出事来。后来我丈夫失踪了,两人来我家的次数越来越多,我更加害怕他两人碰到,担心闹出大事让别人知道。

    那天晚上,史凤书又来与我相会,没想到徐二也跳墙进了我家,推门进来看到我俩在炕上,立刻和史凤书吵了起来。

    两人吵了没几句就打了起来,史凤书跑到厨房拿了一把刀砍向徐二,一直追到外屋,把他砍倒在地。

    徐二很快就死了,我吓得坐在地上直哆嗦,一动也不敢动。史凤书把我强拉到徐二跟前,还说这就是跟他抢的下场。

    后来史凤书说必须把徐二的尸体处理掉,只有把他像周老耀那样处理,才能毁尸灭迹,还要我给他举着灯照明。

    我听他这么说,更害怕了,两腿打颤,站不起来。

    他拽着我说,要是我不起来帮忙他就走了,把尸体留在这里,等天亮了村里人都会发现,到时候我也活不成。

    我怕活不成,就答应了,可是两腿发软,根本走不了路。他又把我提到厨房,拿来柴火,锅里倒满水。

    我不得已,只能给他烧火。我吓得不敢抬头去看,只能听到声音。后来他用簸箕把骨头送出门了。”

    扎巡检听到这里立即问道:“送到哪里了?”

    花巧儿此时已经泪流满面,接着答道:“当时我快被吓死了,哪敢问他?他回来以后看我缩在墙角,还笑我胆小如鼠。

    然后他又把肉绞碎和着稗草倒进了猪圈里,把地上的血污洗干净,搽去了所有痕迹。

    接着他又在鸡窝找了几个鸡蛋,煮熟吃了以后,把我拉到炕上,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当时吓得魂不附体,感觉身子都不是我的了,还好有他夜里陪着我。当时的惨象到现在说起来还让人害怕。”

    花巧儿说的入情入理,惟妙惟肖,扎巡检也没看出她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于是命衙役提史凤书前来对质。

    花巧儿哭得像个泪人,在史凤书面前,滔滔不绝地诉说着与史凤书相好的过往,以及他妒杀徐二的前前后后,讲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有半点破绽。

    紧接着花巧儿又说:“你前几天还跟我说,听说我丈夫有消息了,如果他回来,就用之前对付徐二的办法对付他,以后就能跟我做长久夫妻。

    我没有答应你,没想到你竟然翻了脸,逼我立刻交出送给我的衣服和首饰,这也是我在诬陷你吗?”

    史凤书以为扎巡检叫他上堂来是指认王祥云的,但却怎么也没想到花巧儿竟然会出其不意地说是他杀了徐二,情急之下无以辩白,急忙跪在地上大喊冤枉,说花巧儿栽赃陷害他。

    花巧儿有备而来,泪水涟涟的指证史凤书,又把前前后后编排得滴水不漏,言之凿凿,无懈可击,就像真的发生过一般。

    而史凤书毫无准备,刚辩解一两句,就被花巧儿的话堵了回来,很快乱了方寸,说话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急得汗流浃背,浑身发抖,面色惨白,不知该如何辩白。

    扎巡检见史凤书面对花巧儿的指认,哆哆嗦嗦,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更加觉得花巧儿的话是真,而史凤书是做贼心虚,立即对他严刑审问。

    杀人可是死罪,认罪就是一死,史凤书哪里甘愿承认,面对严刑就是不招。

    第二天扎巡检又给花巧儿上了刑,花巧儿痛苦哀嚎,却始终坚称是史凤书杀了徐二,其他的什么也不说。

    解除刑具后,扎巡检把案情又问了一遍,花巧儿所说还是如以前一样,没有丝毫破绽,最后有气无力说道:“就算老爷打死我,我也不能诬陷我的丈夫。”

    看花巧儿受了严刑依然不改说法,扎巡检更加确信她说的都是实情,于是提来史凤书严刑拷问。很快,史凤书不堪重刑,承认杀了徐二。

    史凤书承认了杀人,扎巡检便问他凶器丢在哪里,他说是扔进了王祥云家的烟筒里。

    差遣衙役拆了王祥云家的烟筒,果然找到了一把刀。这其实都是史凤书在厕所偷听到的,扎巡检哪里会知道。

    扎巡检又问徐二的尸骨丢在哪里,史凤书只得说当时是三更半夜,随便找个地方埋了,早就记不清到底是哪里了。

    看来,花巧儿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跟丈夫商量好了,而且这一切肯定都是花巧儿设计的。

    史凤书招供画押,扎巡检定案之后便把他押解到省城审核。到了省城,史凤书立即翻供,又被驳回榆树县重审。

    扎巡检又审了一遍,史凤书又承认杀人,接着再送到省城,这次史凤书再也不敢翻供了。

    最终,史凤书被判死罪,王祥云被无罪释放。

    至于花巧儿,衙门认为她虽然不是史凤书的同谋,也没有参与杀人,但此案却是因为她与他人通·奸引起,难逃干系,因此依律判决将她官卖。

    王祥云被无罪释放回家后,四处筹钱,又让姐夫叶成万到处托关系,几经辗转,把花巧儿赎了回来。

    史凤书怎么也没料到,因为图奸不成,想借机整治花巧儿,却被她反咬一口,自己反而成了杀徐二的凶手,临刑前还对他人说,没想到狸猫竟然被老鼠咬死了。

    花巧儿回来后,王祥云感谢她救了自己,原谅了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夫妇二人和好如初继续过日子。

    姐姐见花巧儿不仅改过自新,对弟弟还这么忠诚,为了救了弟弟受了这么多苦,差点把命都搭上,也就原谅了她。

    可是每次想到她做的那些事,姐姐总是觉得她实在太狠毒太可怕了。

    徐二的大哥徐秉信,跟弟弟一样也是个无赖,他不知道事实到底是怎样的,史凤书被定罪后也就没再告。当初闹匪患的时候,他当了土匪,三年后被人告发,掉·了·脑·袋。

    再后来,据说花巧儿的腿上生了毒疮,周围皮肤溃烂,折磨得她生不如死,最终导致她精神失常。

    她疯了以后,一直对着窗户喊“史凤书来了”,还扯下毒疮附近的烂肉,不停地念叨“我把肉还给你”。接着又说,他刚走,你又来了,也把肉还给你。花巧儿没过多久就在病痛中去世了。

    故事会!?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大清王祥云奇案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hlheud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