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了,好冷。女儿嚷嚷着要吃肉。
我蒸上饭,炖上排骨。开始坐在那里发呆。我想起了妈妈的棉饭盒套子。
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还不足六岁,在农村。
印象中,那时的冬天更冷,雪更大。孩子们更开心。
我跟着两个哥哥,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上学,雪里来,雪里去。棉鞋打湿了,解不开扣子棉裤尿湿了,脸皴了,手脚冻了,依然高高兴兴、欢天喜地。从来没想过逃学。
我记忆中都是高兴的事儿。放学了,和哥哥们比赛滚雪球,滚的老大一个,推不回家,只好半路放弃。打雪仗,堆雪人,下课了挤摞摞,一大帮孩子玩的不亦乐乎。上学太早,校门没开,天是黑的,星子眨眼,我和哥哥们静谧中坐等天亮。那时的黎明多么美。
最难忘的,还是妈妈的棉饭盒套子。
爸爸在镇上中学当老师,农村老家只有妈妈和我们兄妹三个。
独门小院,离村子远,没能通电。每天不知道时间,妈妈摸黑起床做好饭,再喊我们上学。迷迷瞪瞪的我站在床沿上,等着妈妈给我系棉裤背带,很高兴自己这会儿比妈妈高。
天黑黑的,我们兄妹把蛋炒饭装在茶缸子里,甚至装进洗干净了的洗衣粉袋子里,边跑边用勺子挖着吃。大哥懒,总是把空饭钵子藏路边草丛里,放学回来时再拿。我和二哥也学他。
冬天雪大。妈妈心疼我们跑来跑去累,担心棉裤打湿了生病。中午不让我们回去。她亲自送饭来。
我们就不回去。一起站在教室屋檐下等妈妈。有时还跑出校门,到大路上去迎接。
远远的,看见妈妈挎着个筐子来了。家里的大黄狗也跟着。我们欢呼着,冲上去。
妈妈慈祥的笑着,放下竹筐,取出暖水瓶,里面装着猪肉炖粉条的汤汤水水。还有小板凳。最后,妈妈取出一个棉饭盒套子,里面装着白米饭,热乎乎的。
我们高兴的吃着,妈妈满意的笑着。老黄狗也在旁边一个劲儿的转悠。
幼年时,我并不知道这样的场景意味着什么。我以为全天下的妈妈和孩子都是这样的。
成年后,我才知道不是每个孩子都能这般幸运。我们自己村子里,就有母亲不肯起早做饭给孩子吃,孩子们饥一顿饱一顿,其中一个得怪病夭折了。
就是我自己,对女儿饮食上的照顾也不如妈妈。女儿两岁失祜,是在姥姥家长大的。
我的妈妈,含辛茹苦,养大了我们兄妹仨,又养大了我的女儿和大侄子。大侄子和女儿也没有辜负妈妈,都乖,成绩好。妈妈幼年丧母,早早辍学,帮继母洗衣做饭,哄继母生的四个弟弟。妈妈常常为没读到书遗憾。结婚后,奶奶脾气很坏,妈妈受了不少苦。奶奶卧床不起时,妈妈不记仇,精心侍奉,奶奶流下了悔悟的泪水。
奶奶走了没十年,我的丈夫出意外走了,大哥离婚了,爸爸急得脑出血偏瘫了。妈妈一边用心照顾着里孙外孙,一边尽心尽力的伺候爸爸。迄今十年了。我们家后来被评为了“最美家庭”。我们都知道,这荣誉是给妈妈的。
我的妈妈,生的矮小,识字不多。却是我心中最伟大的妈妈。我爱我的妈妈。
我永远记得妈妈的棉饭盒套子。
我也要做一个我妈妈那样的妈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