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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把这片采石场炙烤得油光发亮。
他看着周遭行尸走肉一般的人群,似乎已经放弃了人类最重要的权利——思考。
“啪~”
神经传递过来的疼痛中断了他的思考,妄图以此来复制新的灵魂。
他狠狠地盯着他,似一只野兽般,欲择人而噬。
“啪啪啪~”
“新来的都这德性!”他不屑地笑,狠狠地又给了他三鞭子。
他曾经也是他。
他恨恨地看了一眼周围的很多个他,低眉顺眼地举起了镐头,狠狠地砸在一块大石上。
他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他起初很不适应,感觉如同牛马,但过了半个月后,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习惯了。
习惯了每天定点吃饭,定点喝水,定点睡觉,以及周围同样累到不用思考的人。
他很是惶恐,他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但又怕逃不脱他们的罗网。前几天他亲眼看到一个他,被钉在十字架上曝晒哀嚎,无声无息却又震撼人心地死去。
连续几晚上,他都在绝望的噩梦中惊醒。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不想像这样死去,但更不想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他的眼神里渐渐恢复了神采。
“呵~你想跑?”他盯着他的眼睛,他早已发现他这几晚的不正常。
他瞳孔缩起,全身绷紧,身体微微拱起。
他扫了一眼他攥起的拳头,轻轻地摆了摆干枯的手。
“我想家了,我也想跑。”他蓬头垢面,面黄身枯,佝偻地坐了起来。
“你来这里多久了?”他缓缓松开了拳头。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里和人说话,以至于喉咙发出了荷荷的杂音。他不敢想象,这才多久,他已经成为了这样。
“大概半年多了吧。记不清了。”他一脸苦笑。
“一直没有机会跑?”他问。
“不,中间有过几次机会,可是我不敢。”他喏喏地喃喃,黑夜中的眼睛里闪过回忆。
“那现在怎么又敢了?”他有些好奇。
“因为你。”他盯着他壮硕的身躯,他显得孔武有力。
他疑惑地看着他,又顺着他的眼光打量自己。他好像明白了,轻轻地点了点头。
“因为你还没有认命。”他接着说。
他若有所思,转头扫了一眼,“他们呢?”
“嗬嗬嗬~”他笑了起来,如同一个破风箱。
“他们已经死了。”
……
大雾漫天,以至于只能看见几米内的人影。
他和他努力地奔跑。这片采石场他闭着眼都能知道地形。这也是他曾经唯一的底气。
大雾成了最好的掩护。
然而,最终他们还是被发现了。人喊狗嘶声越来越近。
幸运的是,对地形的了如指掌让他们更快的到达了一处高墙。
高墙的下面零落着几块大石。他曾经有意无意的准备了许久。
他和他没有时间说话,紧张地堆起大石。
他小心地爬上这个简陋的石垒,试了试,很稳。他和他笑了起来,眼睛里闪耀着希冀的光芒。
他纵身一跃,双手堪堪扒住墙头。他暗暗提了口气,手指深深插进石缝,手脚并用,总算爬了上来。
影影卓卓的身影四处搜索,距离这里越来越近了。
他回头看他。他没有耽搁,已经爬上了石垒。他搓了搓手,深吸了一口气,同样的纵身一跃。
他掉了下来。半年多的劳累让他形销骨立。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
好在石垒很牢固,只是晃了晃,他瘦消的身躯并没有把它撞塌。
他不死心,再一次爬上石垒。
他还没有走,他在上面伸出了手。
他感激地笑了笑。
他和他跑了太久,他气喘吁吁。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逃出生天的希望让他更加奋不顾身。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
然而,他这次比上次跳得更低了。他的手指堪堪触碰到他的指尖。
他倒在地上。石垒也塌了半截。
他无声地大哭。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也没有了足够的力气。
他看了看他,他看了看他。
“你走吧,你走吧……”他的声音颤抖着,眼神里透着一丝祈求。
他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沉重地点了点头,转身攀爬跃下,面对新的开始。
他躺在地上,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影,忽然似哭还笑地挣扎而起。
他疯狂地推着石垒。用手臂,用身体,用脑袋,狠狠地撞击着。
石垒塌了。
他也塌了。
他的气息逐渐微弱。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依然弥漫的苍茫,嘴角含笑。
——那也是一个梦的开始。
ho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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