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闻断言，懒惰是人的本性。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我几乎以为是对的。太天真，又勇敢，认为对的就去做，甚至有些认命，犯懒时，也不再刻意找事情做，既然本性如此，我自己或许确实难以改变，不如这时节就沉溺在本性里吧。
待年岁更长，才又挖出内心里保留的一丝丝疑惑，人的本性究竟是怎样的？
我曾一度认为，人性本善，便长久秉持着与人为善、率直天真的性情，回想应是成长时侧畔无本性恶人罢了。及至识人更多，也见到，人性本恶，是常有的。几小儿追跑玩耍，一儿撞壁头痛，必有一儿为之感怀心伤，一儿暗记教训更为谨慎，一儿大笑，叱其呆笨。
年幼的性情，或许会延续到成人，或许会在某时节改变，不足以决定一生。现实里，可能延续下去的概率更大，“三岁看到老"这一句误导了多少人。我写文章的期待，在于把改变的概率推到更大。
真正伴随着一个新生命出现及成长，我又见到新的观念：人性本空。一张空白的画纸出来，蕴含着无限的可能，可黑可红，可精妙绝伦可涩陋极世。前几笔总是成人握把着涂上去的，可这几笔影响力如此之大，甚至掌控了整幅画作。太多人，就把这几笔当成了改不了的起势，没见过或不去见更好的模样，只顺着这几笔的格局画下去，再也不去试其他的格调了。
看英国记录片《56 UP》，人或许有1/14的概率，用自己的努力，扭转前几笔的影响。自立很难，可每个用一生作出美妙画幅的人，都在自立后，不停努力，再为了画幅展现更大的光彩，不断改变。
无论最初几笔被涂抹成了什么样，人总能尝试着做出改变。单纯善良的人，遭遇坎坷波折，或许会在挣扎中，习到虚伪逐利；顽劣不羁的人，可能被宽厚感动，立志维护纯真的善意。
生活在延续，成人的本性会变成什么样？
自立后，就不用再绑缚着起势的格调。无论先前的善或恶，是从哪里来的，成人最大的优势在于，可以做决定。对于思想、语言、品质，甚至人生，在现时现世，成人都有的选。
对于成人，本性的争论显得轻浮。无论先天本性如何，成人的选择权，可帮助自己重新塑造后天本性。成人的本性不固定，是流动的，在长久所用的词语、所做的事情、提倡的品质中，本性不断流动变换。
从宇宙瞥下来，人的本性无论怎么变换，似乎都太小。可如果能借鉴宇宙万物的运行，人的本性便可生出无穷多种变换。宇宙中每一颗星辰，人都可以在本性中寻到一种特点与之对应。宇宙有多少颗星辰，人就可以在本性中看到多少种特点。人的本性，和宇宙般瀚渺精深。
人的本性既不是懒惰的，也不是成长的，既不是善良的，也不是自私的，既不是聪颖的，也不是愚蠢的。凡是能展示出来的形容词，都是人的头脑创造出来的评价，这评价必然起源于虚构的观念，皆可寻到针锋相对却全然有理的另一头。
就像太极鱼，各色特点混合包容，善良里见软弱，懒惰里见机锋，成长里见武断，自私里见强健。有时候可以择出来，有时候很难，所以每一种特点都能见长处。
本性不需要评价，评价别人过多，容易自命不凡，做事容易失人助力，评价自己过多，容易理性过度，做人干巴巴，失了热切。
本性只看选择。一生无数次选择中，本性流动转换，这转换时的改变，不是随行就市，人云亦云，而是顺应内在精神和外在境势。若极尽复杂矛盾，又似宇宙般完整如一，人生便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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