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2016年8月30日,站在火人节黑石沙漠的盐碱地上。
名号有“带领最大型艺术项目闯进火人节的亚洲青年团队”。
有“资金链断裂大家凭借情怀自强不息。”
有“两岸三地青年齐聚一堂同为火人节的梦想而努力。“
Anyway 。
火人节带给我的东西比想象中的任何事物都来的直观。饿了才去吃饭,爱的时候不必撒谎。
堂堂正正做自己,遇到喜欢的人或者事,绝对不放手。
不为独立思考抱歉。不为不迁就说对不起。
还有,意识到世界上大部分人其实是可以”死生不复相见“的。这样留下来的都是我喜欢的人了。完全幸福。
都是些发生在奇幻的黑石城普普通通的小故事。这是第一篇。
【21世纪】
“我还没有消失,是你们赐予我的底气。”
惨白的荧幕指向半夜两点半,宣告从美国回来倒时差再一次的企图破灭。披着衣服起来看窗外的游泳池,在黑暗中凝固成了一潭死水。闭上眼睛,想象在火人节的清晨拉开帐篷的门帘,一夜沙尘暴的黄沙从帐篷顶尖如瀑布倾泻而下。喝水,喝水,身体干渴的在嘶哑的尖叫,这份脱水的尖锐感刺穿头颅。跌跌撞撞的弯着腰从帐篷里挣扎出来,去营区接一杯泡泡糖粉的柠檬水。天空的尽头满是羽毛絮状的朝霞,营地前的妈祖佛像似乎也在轻微的摇晃着,舒展着莲花盘和如来手印。
是新的一天。
我们的妈祖营地 每天凌晨开始 云朵在空中漂浮刚刚从名校毕业的闺蜜香风细细,对着镜子戴着一枚珍珠耳环。她侧身笑笑,问我“好看么”。我麻木的点点头,想象着什么时候能脱掉脚上这双要命的Louboutin高跟鞋。撸串摊的鸡脆骨放了过量的孜然,一个喷嚏软绵绵在后脑勺酝酿着,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不知道讲到了他的第几个妞,是“活儿好不黏人”还是“生如日本女优,长如中美混血”。朋友辗转递来一份BP,说A轮要融5000万,看气势分分钟把油腻的刘海往上捋一把就要去纳斯达克敲钟。半夜坐在阳台上,迎着月光看到火人节具有侵蚀性的沙子留下的疤,化成血迹在脚后跟上晃荡。南方的空气湿润的出水。人们口耳相传,说,台风要来了。
这是我们的,魔幻超现实主义21世纪。
回来以后铺天盖地都是火人节的报道,反而有些小心翼翼了。正襟危坐,谨慎小心的跟亲朋好友们讲述。我说,那真是极让人舒服的一个场合。不用喊口号说绝对包容,你若生性放荡,四处可以发挥。你若没有在寻找这件事,人人如初生孩童般,拥抱交谈。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回想起自己贪睡,趴在佛手艺术车的大拇指上睡着,极好看的Burners[1]穿着皮草像对待小婴儿一样过来给我back rub[2]。温度趋近零度,四周都是陌生人,他们环着我,却满满当当都是安全感。
迎着日出 盛大的白色派对然后我说,真的由衷的感觉到,越长越大了。肩膀有力量,心里有事儿。 就算是前几年,告诉年幼的自己说将去看望沙漠和暴风雪,在沙尘暴里的四米高音响上跳舞,拎着婚纱的裙摆喝茶看日出,和中国最好的一批创业者一起围炉烤火看银河,样样都不胆敢去想象。冥冥之中一步一个脚印,似乎真的像那巡回播放的广告一般,要咧着嘴露出八颗牙齿“我过上了我想要的生活。”以前那些无论怎么踮脚跳跃都无法企及,从而气急败坏失望透顶的人和事,如今在抚摸之下乖顺的躺在手心。要去追更远的风,盖更高的楼。心中那只野兽日益喂养长大,满意的低声咆哮。
了不起的盖兹比里,菲兹杰拉德这样说:
“每逢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你就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拥有的那些优越的条件。”
这感觉同时如影随形。在我过去的四年里,大学鼓励我做所有任性的决定,教授宠着,同学纵容,让我逃课去大理客栈做店小二还帮我记着笔记。父母帮我付账单,不论是一条连衣裙还是一趟不切实际的旅行。手掌心微微出汗提醒着我,我之所以可以戴着花环在学校湖边谈论哲学,在暴风雪中尽情的跳舞,和老嬉皮士们坐在摇椅上喝酒聊爵士说唱,环着男朋友在灯塔旁边睡着,背后都是大量他人的付出。自我这种东西,对于钝感的现实世界来说,有没有都没有所谓。那么,带着满腔的理论和梦想,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大概是我们的归宿了。
坐着我们的佛手艺术车出行从火人节回来之后反而更加死皮赖脸,肆无忌惮。化妆,健身,认识新人,社会创新,“如何讲一个好故事”“睡够200家Airbnb”,上述一项不想做,听到转身就想跑。剥虾,吃蟹,抢老爸的陈年花雕和陈皮普洱。冲浪,亲吻,坐在车顶上听歌。我喜欢的事情实在不多,可样样都喜欢的不得了。
“多年以后,奥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看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3]
心心念念。上蹿下跳。仁至义尽。不相为谋。内容为王。拯救苍生。喜大普奔。有趣的人。
不也就是在21世纪,看个冰么。
黑石城。日落[1]火人节的美妙参与者们,我们叫他们Burners :)
[2]外国哄小婴儿入睡,要摸摸背,唱着安眠曲,一夜好梦。
[3]百年孤独,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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