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偏不愿成人之美,如此……”
便可抱得美人归。
燕夕璐心烦意乱,一宿没睡好,早晨起来哈欠连连,顶着一张灰白的脸被华之娴硬拉着去稻香阁就餐。
回来后两人赶去练武场,练武场方棱四边一只只长柱朝天而立,诸多比试的大圆台足有一人高,圆面上皆镌刻古老的符文,所有建筑皆由花岗岩石堆砌而成,在白日下微泛银光。
燕夕璐见天色尚早,便拉着华之娴去了一处角落,坐上石凳倚上华之娴的肩打瞌睡。
“你这就是自作自受,谁让你昨晚回来这么晚,还喝酒了。”
“你没个酒量,还逞能说自己没喝多,那么红的一张脸,那么大的一身酒气,还说自己没喝多,哼哼,璐姐你也就会糊弄我。”
华之娴一边嫌弃地数落她,一边挺直脊梁肩部放软让她睡得舒服些,燕夕璐吧唧了一下嘴,在她肩头眯得正香时,侧面悠悠传来一道清朗声调:“早就听闻燕姑娘好吃懒做作风堪比肥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把清朗嗓音如雷贯耳,燕夕璐神经一跳,立刻睁大眼睛直起身子来,精神百倍的模样让华之娴诧异的目瞪口呆。
迎面走来的少年身形高瘦,单臂负手丰神俊朗,那少年面庞白净,入鬓长眉间绽着玩味笑意,望向她们的目光间似有清泉流淌,干净且纯然。
华之娴有些诧异地上下打量他,眸子一睁,忽地将他认出:“是你!”
肖羽微微抱拳,嘿嘿一笑:“没错,小师姐,是我。”
“小师姐?”燕夕璐同华之娴双双诧异,燕夕璐越发觉得他可疑,想到昨夜之事便没给他好脸色:“你来连云寺作甚?”
肖羽逐步走近,笑嘻嘻道:“怎么,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过几天就把那日深林里的赌约给忘了?”
“赌约?”华之娴一脸好奇,“什么赌约?”
肖羽唇角笑意不减,故意扬了声音,“无非是,我若是有胆来连云寺找她,你璐姐呀……”他顿住,燕夕璐眉眼一厉,即要起身,却见肖羽故作神秘地掩了唇,“你猜你璐姐要作甚?”
“要作甚?”华之娴一脸八卦,被牵着鼻子走。
燕夕璐上前欲抓他:“肖羽你……”
肖羽侧身一避,笑意盈盈地打断她:“同意带我观摩观摩凤凰山的景致,顺便和我培养培养感情。”
华之娴朝燕夕璐显露出一副八卦脸:“啊?璐,璐姐,你,你们……”
燕夕璐瞪着肖羽狠狠一呸:“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们根本没什么。”
肖羽点点头,极为认同道:“哦,对,咱们也没什么。”
下一刻他长眉一挑,话锋骤转,“也不过是在林子里……”
在燕夕璐凶狠的目光中,华之娴的期盼里,那厮一撸袖子,不满道:“你璐姐这个母夜叉,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咬我!”
此话一出,燕夕璐小脸一黑,恨不得一巴掌将那张满面得意的脸扇出去,却是因着涵养而没动手,而华之娴看着肖羽手臂上的牙伤印,满脸的不可置信,却在望向燕夕璐的下一刻没绷住,捂嘴笑她:“璐姐,我还没想到,你竟,竟如此……野性。”
燕夕璐脸色铁青,拉着正在偷笑的华之娴快步离去,却在忽然间,手腕被肖羽一把擒住,“你得留下。”
那手心传出有力的温度,燕夕璐有一瞬的怔愣,反应过来甩掉肖羽的手,随口诌了个理由支走了华之娴。
肖羽靠上燕夕璐身旁的石桌,懒洋洋地抱臂,故意拆台道:“那日我们可是约定好了的,谁怂,谁就是孙子。”
看到那小姑娘走远,燕夕璐再也忍不住,一拍桌子,飞腿而起:“你个混蛋!你才是孙子!姑奶奶不打到你求饶,姑奶奶就不姓燕!”
肖羽眉眼含笑,躬身一闪,握住她的手腕猛一用力,燕夕璐身子不受控制地飞旋着朝他撞去,肖羽双臂收紧,将她整个人牢牢禁锢在怀里,燕夕璐被倒背钳制住双手,咬牙切齿地挣扎了两下,却动也动不得,肖羽依旧笑意盈盈,低头凑在她侧脸上吹了口气:“呀呀呀,才几日不见,小妖精便如此迫不及待地投怀相送,是我的错,日后一定对小妖精寸步不离加倍弥补,让小妖精再害了相思之病可真不好了。”
被他这等满口胡言的撩拨调戏,燕夕璐吃了亏蹙眉懊恼,心想这人还真是放浪轻佻,笑嘻嘻的模样不辨几分真心,暗道还是远离为好。霎时她抬脚朝他脚尖上狠狠一踩,曲肘重击他胸膛,一个反手反握肖羽的手臂,便将他逼得单膝跪地。
燕夕璐还在想他这时怎么好对付了,然而一抬目光,燕夕璐咬牙切齿,果然,又落了圈套。
他们打斗引来弟子围观,还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这新弟子刚入寺便如此遭人欺负,这名声传出去多令连云寺难堪!”
燕夕璐拳头攥的死死的,回首面向他们还得是一脸笑容:“无碍无碍,我们在切磋着玩。”
语罢,她将肖羽掺扶起来,动作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只是目光在掠至肖羽嘴角一抹得意的笑时,搀扶他手臂的手狠狠捏紧,肖羽痛的嘶溜一声,面上附和的笑意一成不变,朗声道:“无碍无碍,都散了吧,散了啊。”
驱散了围观者,肖羽揉揉心口,随意坐在了燕夕璐一旁,燕夕璐顿时远离他几丈,开门见山道:“说吧,你来这儿有何目的?”
燕夕璐长眉一挑,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肘腕,悠悠道:“休想再打来告发我的幌子,这招没用!”
肖羽好笑地支首看她,目光纯稚,两人大眼瞪小眼,终是燕夕璐败下阵来,厉声道,“你最好如实招来,否则若让我抓到你的把柄,我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这等威胁的话落下后肖羽也没很多反应,只见他懒洋洋一笑,垂了垂眸子,故意拉长了声调,却还说的一本正经,“其实,我是来棒打鸳鸯的。”
燕夕璐眉头一皱,电光火石间意识到什么,忙侧身回头望去,果不其然,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在她的视线尽头缓缓离开,那人儿一步一步踏得极缓极慢,脊背颓废微弯,全无了平日的生气,在风中隐隐升起孤寂之感来。
“凌师兄……”
燕夕璐望着凌邪的背影,目光发涩,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升上心尖,方才他们打起来肖羽对她搂搂抱抱,他一定误会了,一定,伤心透了。
想到此,她心头没来由的恼,低声咬牙切齿:“你故意的。”
肖羽悠悠抱起双臂,似笑非笑,泰然自若地坦言,“呐,不然你以为?”
被肖羽一反问,燕夕璐吃了一口哑巴亏,又想到他不仅占她的便宜,还利用她故意为之,满肚子的花花肠子,燕夕璐的气不打一处来,越发嫌恶起眼前这人,肖羽一勾唇,笑意盈盈地凑向她,一字一句,“我这个人,偏不愿成人之美,如此……”
便可抱得美人归被燕夕璐打断——
“肖羽,你可真会讨人烦。”一字一句极狠极扎耳,燕夕璐起身后退两步,歪歪头,目光并不和善。
这是燕夕璐极负象征性的,被彻底惹恼的危险语气。
肖羽唇角的笑不变,目光几分暗淡:“是吗?”
他不由得深想这姑娘性情还真是多变,方才还如泼辣妇人般张牙舞爪,现如今又如腹黑淑女般玩起阴险,到底还有多少性情他没见识过的,如今更有兴趣一一揭见。
燕夕璐不想再理会他,转身便向武场中心走去,肖羽打了个响指,对着她的背影笑了一声,很委婉的劝告道:“那你可一定要坚守这个信念,小心,自己打脸。”
这尾音越发别有深意,好生嚣张!燕夕璐顿了一顿,侧目露出几分轻嘲笑意:“别太自以为是,有点本事却不懂收敛的人,往往输的很惨。”
从未因一个人大动肝火的燕夕璐,发起火来也是如鱼得水信手拈来,也将一直在不远处石柱后窥探事态的白衣少女惊的目瞪口呆。
那少女容貌精致,身姿凹凸有致,可不正是聂月离,见燕夕璐走远,她远山眉下的美眸中绽出一抹邪佞,一个转身,消失在人群里。
燕夕璐迎面遇上秦霜,一脸铁青的模样落到她眼里,这姑娘与燕夕璐还算交好,虽出身门第知书达理,但也爱开玩笑,看了方才的变故,不由得捂嘴笑燕夕璐:“师妹这是被哪家少年郎惹恼了?”
本无意的一句玩笑话,却让燕夕璐心头一虚,气势顿时蔫了不少,避其目光地讪笑,“没有没有,师姐净说笑。”
一想到昨夜凌邪说的那些,她心中便不是滋味,人人皆知秦霜师姐爱慕凌邪师兄,却迟迟不见凌邪回应,其中缘由让众人难以猜测,原来罪魁祸首乃是她自己,且她曾把凌邪当兄长看待,哪里想过这个,如今自己矛盾至极,又觉得愧对秦霜,思及此,燕夕璐敷衍地道了句告辞,便即刻快步走向华之娴。
【原创连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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