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藏游戏

作者: 4b2de291664b | 来源:发表于2018-07-04 15:08 被阅读163次

      我在家门口迷路了。

      在此之前我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这座曾经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迷路,还在路边买了一份地图,像个陌生游客一样寻找着自己家的位置。尽管我离开了三年,但这并不能成为很好的理由。

      从火车站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手机又没电,所以我才不得不拿着地图一路找来,现在才发现我对这座城市唯一熟悉的只有曾经家与学校间的那条街道而已,路边几个穿厚棉衣的大婶围上来问我要不要住店,令我莫名地感到不快。

      我甩开她们跪到一个巨大的十字路口,路口中央站着一位正在指握的交警。他年纪很大的样子,帽子下露出的头发都是白色的,却在这样冷的天气里依然坚守岗位。我抱着肃然起敬的心情走上前去说了我家的地址,希望他为我指路。

      “往前走。”他指着我面对的方向。

      “然后呢?”

      “一直往前走。

      我向他道了谢,把地图塞进背包,欣慰着不再需要这东西了。可我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周围的景色渐渐荒凉起来,最后竟走到了一片荒地中,一块巨大的横幅上写着“开发建设中,请勿通行”。

      “川藜!”

      我正发愁的时候有人叫了我的名字,回头一看竟然是我哥。他无奈地走过来,像小时候每次我迷路时被他找到一样拍拍我的头:“还好我来看看,你还真走到这里来了,真拿你这个路痴没办法。”

      我别扭地推开他的手,明明都是那个老交警的错。

      他接过我的行李领我回家。刚刚的十字路口其实就在我家附近,而老交警却不见了。说起来早是交警下班时间了,那么在漆黑的夜晚出现指引我走到荒地里的人难道是……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哆嗦什么?”我哥无语地停下来看我。

      “哥,我好像遇见鬼”了……”我余惊未定地抬头看他。

      后来我才知道我遇见的那个老人是一位去年退休的交警,他得了轻微的老年健忘症,常常忘记退休的事,晚上总是穿上从前的制服在这个十字路口指挥车辆,给周围的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进门后我匆匆和父母说了晚安就躲进了房间,以为可以平安度过今晚,结果敲门声响了起来,我爸站在门外说:“川藜,我们谈谈。”

      我只好回到客厅,坐在爸妈中间。我爸先开口间;“实习的公司已经确定了吗?”

      我摇头:“还没有,找过几家公司都能拒绝了。”

      “是吗,在蓝市工作黑然很困难呢,”我爸吸了口气,“那毕业之后的打算呢?”

      “不知道。”我老实地回答。

      “那么,就到你妈的公司工作吧。”

      我惊讶地看向他、却被我妈不满地拍了脑袋一下:“有什么好吃惊的,我的公司一点不比蓝市的差,而且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我为难地说:“可是我还有几家公司没有问过……”

      “根本不需要问,”我妈更生气了,“与其受那种难为,留下来帮我不是更好吗?”

      “可是……”

      “川黎,”我爸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留下来吧,我们都很需要你。”

      回到房间后,我从包里拿出一张名单。上面有蓝市最著名的数十家设计公司的名字,纸上打满了红叉,只有几家还未试过,但仅仅是这几个名字就动摇了我留下来的决心。

      成为首届一指的设计师是我的梦想,而蓝市的设计公司是离这个梦想最近的地方。我喜欢我的父母和哥哥,留在自己家的公司也许一生都不会遇到困难,只是这样的结局是我一出生就可以得到的东西,却也束缚住我的命运。如果我选择留下,那么该么多年的努力便完全没有了意义,因为它们对我的人生轨迹没有任何一丝撼动。

      可是我爸用那样的眼神望着我,对我说了他们需要我,那样的他让我说不出离开的话。如果是为了光明的未来离开他们还好,但为了赌气离开奔入那模糊的末知前方,未免有些残忍了。

      我翻开厚厚的设计手稿,它们是我用无数个夜晚画出的最满意的作品,但全部被面试的公司否定了。一个主考官很委婉地告诉我并没有设计方面的才华,要我考虑转向其他行业。落市设计公司的大门没有一扇向我打开,家人、老师、朋友也全部都劝我留下来,现在连我自己也找不到任何离开的理由了。

      我含着眼泪入睡,也许是重新回到这座城市的原因,颜岸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我的梦里。他熟悉的脸因为记忆变得陌生,我第一眼并没有认出他,直到他笑着向我伸出手:“川藜,我们走吧”

      “去哪里?”

      “去我们想去的地方啊。”

      我睁开眼睛,清晨的阳光已然落满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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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电话给高中最好的朋友夕妍,问她知不知道颜岸在哪里,她嫌弃地说:“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居然问我他的下落,像话吗?”

      见我不说话,夕妍轻轻“啊”了一声:“对不起,我忘记你们绝交了。”

      “川黎我们走吧。”我和颜岸因为这句话成了朋友,也因为这句话分清扬镳。

      现在回忆起来,从我们相遇以来他就一直在对我说这句话,直到他离开的那一天也没有停止过。

      颜岸第一次这样对我说是在幼儿园的时候,某天我妈忘记了来接我,我站在门口望着变黑的天空哭了,隔壁班的男孩子走过来好奇地看着我:“你在哭什么?”

      “我妈妈……还没有来接我……”我说完继续哭。

      他无奈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你叫什么名字?”

      “川藜,我叫川藜。”

      “那么川藜,我们走吧。”他笑着向我伸出手。

      “去哪儿?”我不解地望着他。

      “回家。”他强拉住我的手走出了幼儿园。

      第二天我才知道这个男生就住在我家对面,从那开始我和颜岸成了每天一起上下学的朋友。颜岸的父亲是一名火车司机,是我们这群孩子崇拜的偶像,而颜岸却不以为然。在我的记忆中,几乎每次去他家他都在和他爸吵架,有几次还挨了打。每次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颜岸的父亲希望颜岸能够继承他做一名优秀的火车司机,可颜岸却死活不干。

      “我才不要做什么火车司机,那是我见过最无聊的职业了!”某天他这样冲他爸喊道,被打得第二天都不能走路。

    “为什么不要开火车呢?”我的经疑惑地问颜岸,“虽然很辛苦但是很帅气啊,像我们这种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只是第一次开的时候会觉得很帅而已。”他不屑地撇撇嘴,表情变得落寞起来,“但当你每天走的都是一样的路线、一样的轨道,你就会厌倦了吧。我看过我爸开车,所以比谁都要了解他工作时面无表情的脸,我不想有一天也变成面无表情的大人。辛苦此没有什么,但比起在被人规定的轨道上开着帅气的火车,我宁愿用自己的双脚自

    由地行走。我的人生绝对不想被束缚在任何轨道上!”

      颜岸那时的话我并没有听懂,直到初中的某一天我妈不许我再学画画了。

      “为什么要学这种对未来没有丝毫用处的东西呢?”她不讲理地问。

      “怎么会没有用处,”我反驳道,“我未来要成为一名设计师,

      画画是基础。

      “设计师?”我妈的脸色变了,“你居然不要我辛辛苦苦创办的公司要去做那种东西?”

      我们狠狠吵了一架,我哭着去找颜岸,他听我讲完后只说了一句话:“川藜,我们走吧。”

      “去哪里?”我擦擦眼泪看着他。

      “去我们想去的地方。”

      为了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为了逃离被安排的人生,我和颜岸开始计划离开这里。

      颜岸从小学就开始学吉他,曾经想成为一个弹唱歌手,但因为唱歌跑调就改成了想成为给最好的歌手伴奏的吉他手。他常说如果我们有一天离开这里去新的城市,我可以在街边画画,他可以在街边弹琴,这样便可以一起生存下去。所以他向往的是自由有艺术气息的橙市,而我梦想的是设计师的摇篮蓝市。

      “川藜,我们走吧,去我们想去的地方。”

      他再次这样说的时候,我犹豫了:“你怎么知道我们想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他认真想了想:“那就去你想去的地方好了。

      可最终我们哪里也没有去,离开的只有颜岸一个人。父母对我妥协了,答应只要我不离开就支持我考蓝市的大学,于是我犹豫了,最后我告诉颜岸我不走了。

      颜岸离开的那天蹲在课桌旁边收拾东西,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但当他离开教室,我终于忍不住追了出去。

      他在走廊上停下来回头看我:“你是来劝我留下的吗?”

      我摇摇头。

      “那么,是要和我一起走吗?”

      我依然摇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再见了,川藜,保重。”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听到过颜岸的消息。我常常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和他一起离开了会怎样,会不会得到比现在好得多的人生。我想过无数可能性,它们或是美好或是悲哀,却从来没有后悔过。真正的后悔,今天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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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夕妍打来了电话:“川藜,颜岸他放假回来了。”  “真的?”我惊喜地说。

      她犹豫了一会儿:“可是,他说他不想见你。

      我愣了一下,心情慢慢苦涩起来。比起我想见到颜岸的殷切,他确实没有任何见我的理由。我在他的记忆里只是一个没出息的叛徒而已,现在却又厚着脸皮出现在他面前。

      但即使是这样我也想见到颜岸,即使被他看见我如此落魄的样子,被他嘲笑我当年懦弱的退缩,我也想见到他。

    “去你想去的地方吧,川藜。”我是如此渴望着颜岸能再次对我说出这句话。

      只要再说一次就好,我也许就能重新鼓起勇气。

      我向夕妍要了颜岸的号码,下定决心拨了过去。而电话接通的一刻,我却沉默了。

      “川藜?”他温柔的声音在对面响起,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哽咽着讲了自己正面对着的事情,充满期待地说:“我想见你,颜岸,我想见你!

      他沉默了很久:“川藜,你要不要和我玩儿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

      “来找我吧,”他笑了起来,“就在我们以前一起回家的那条街道上,如果你找得到我,我就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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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答应了他的要求,因为这是我能见到他的唯一机会。与颜岸约定的时间是每天晚上八点之后,从那开始每天晚饭后我都会独自走到那条街道,在并不拥挤的人群中寻找他,却连续三天都一无所获。我生气地打给他:“你在要我是吗,你根本就没有来!”

      “我去了啊,”他委屈地说,“你穿灰色的外套,戴着红色的围巾,对不对,昨天还戴了毛线帽子。”

      居然说对了,我有些吃惊:“那我为什么没看到你……”

      “这是我要说的吧,”他叹了口气,“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找啊,我坐在那里眼巴巴地等你,很可怜的……

      “坐 ? "

      “啊,糟了!”他匆忙挂断了电话。

      颜岸一定坐在某处看着我!好不容易得到这个线索的我每天的搜索有了方向,那就是那条街上所有的座椅以及带窗户的地方。下班时间所有写字楼都是关闭的,但仅仅是把周围的餐厅找遍也费了我一个星期的工夫,却还是没有看见颜岸的身影。

      有几次我在路上看见背吉他的男生,激动地追上去拉住他们。看见他们诧异的脸我才想起来,颜岸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十七岁的少年了,五年后的我甚至都不知道现在的他是什么样子。但不知为什么,我那么确定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能一眼认出他。

      在寻找颜岸的时间,我再次走过这条曾和颜岸一起无数次走过的街道。我曾经站在这里很坚决地对他说,我们一定要走出这条街道,走出这条被学校和家连成的线,不再做上面的木偶。颜岸每天晚上在电话里都会说出我当天的穿着,证明他就在附近看着我。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曾经的这番话,如果他记得,那么看着几年后依然在这条街道上行走的我会不会觉得格外可笑。

      “你什么时候回橙市?”我忍不住问。

      “春节过后吧,”他笑笑说,“所以你要抓紧时间找我啰。”

    “那你爸呢,他没再反对你吗?”

      他沉默了几秒:“他应该是反对的吧,可只有橙市有我想要的东西、吉他和自由。’

      “那你的吉他弹得如何了,已经成为吉他手了吗?”我期待地问。

      “没有,但是我还有自由,”他认真地说,“只要我拥有自由,就还有着实现梦想的机会。

      我默默地挂断了电话,如果我失去了自由,是不是会永远失去实现梦想的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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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我在街上等到九点钟,刚要回家却突然下起了大雨,没有带伞的我匆忙跑上了一辆巴士。我坐在窗边看着被暴雨洗刷的街道,担心着颜岸有没有带伞,竟不知不觉睡着了。再次醒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却惊讶地发现身上盖着一件男士外套,旁边还放着一把红色雨伞。我不敢相信地抓起那把雨伞,那是初中时候我借给颜岸的,他一直没有还给我。

      “停车!”我大喊着冲向驾驶座,把司机吓了一跳。

    “还没到站呢,”他嫌弃地瞥了我一眼,“真是服了你,从换班你就在车上睡,一醒来就开始瞎嚷嚷……“

      “停车,算我求你了,快停车!”我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车子终于停了,我在乘客们惊异的眼光中跑了出去,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再次回到了上车的地点。

      天空依然下着大雨,我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奔跑着,拼命叫着颜岸的名字。我确信他一定就在附近,躲藏在某个角落里看着我。

      “颜岸你出来!”

      “别藏了,你出来啊!”

      出来啊、出来啊,出来啊,出来啊,带我离开这条街道,离开这座城市啊!

    “川藜,我们走吧。”再说一次就好,只要再对我说一次就好,

      仅仅是这样微弱的勇气对我来说都是那样弥足珍贵啊!

      可是颜岸最终没有出现,直到我全身湿透,失魂落晚地走回家。

      我终于明白颜岸不出现只是不想见我而已,看着软弱的完全没有长进的我思蠢地在雨中奔跑,他大概会解气地冷笑着说活该吧。

      第二天,不出所料我发烧了,但晚上还是坚持去了那条街。我撑着虚弱的身体找了两个小时,再也没有走回家的力气,便再次坐上了昨天那班巴士。

      坐在同样位置的我疲倦地望着窗外同样的风景,甚至同样的人。

      蛋糕店前叫卖的可爱女生,公园门口练太极拳的老人,草地边捡垃圾的两个环卫工人……如果有人每天坐在这里,大概也能看到寻找着颜岸的我吧。

    这个想法让我猛地睁大了眼睛――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每天都能看到我的颜岸,他藏身的地方……会不会就是这里?

      所以他每天都能看见我,所以他永远不会被我发现,所以昨天我的身边才多了外套和雨伞……我怎么早没有想到,昨天醒来的时候颜岸可能就在身边,我却像个傻瓜一样冲进了雨里!

      我激动地拿出手机拨通了颜岸的号码,期待奇迹出现。没想到铃声真的响了起来,我按断电话,声音随即停止。

      他在这里,他真的在这里!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再次拨通了电话,顺着铃声悄悄走过去,却在声音消失的那一刻僵直在原地。

      五年未见的颜岸身穿制服坐在驾驶席上,眼睛透过后视镜怔怔地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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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怕你失望而已。”我离开的时候,颜岸在身后这样说。

      失望……我苦涩地笑笑,应该是绝望才对吧。

      那个坚强到宁愿挨打也不肯继承父业的少年,那个笑着伸出手对我说“一起走吧”的少年,那个说起自己的梦想时意气风发的少年,地唤醒了我对自由和梦想的渴望。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他的自由和梦想依然是我挣脱这困境唯一的蜘蛛丝。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应该在远方自由地追逐着想要一切的少年,此刻却在这个他发誓一定要逃离的街道上驾驶着一辆每天行驶在同样路线上的巴士,成了他最不想成为的人。

      我哭着咱回家,在那个十字路口我再次遇到了那位老交警,他以为我迷路了便不停地问我想去哪里。

      “我不知道!”我哭着冲他喊道,“我有想去的地方又怎么样,可是命中注定我一辈子都要侍在这里!”

      第二天早上我告诉爸妈我要留下来。在着他们欣慰的表情,我安慰自己这个决定至少能让身边的人感到幸福。

      颜岸几乎一刻不停地打我的电话,我都没有接过。我并不是为他的欺骗感到愤怒,只是害怕听到他的声音会感到难过,单纯地为曾经的少年颜岸感到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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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妍约我出去逛街,她很开心我要留下来。晚上我们提着大堆的购物袋往回走,我送她到了那条街上的公交站,一辆巴士在我们身边停了下来。车门打开,我和颜岸的视线瞬间相对。

      我生疏地笑笑转身离开,他却从车上冲了下来,抓住我把我硬拽到车上。

      车子发动起来,我无处可逃,只能阴着脸站在他身边。

      “川藜,你知道吗,每天行驶在这条固定路线上的感受,”他淡淡地说,“现在我才知道,沿有轨道的的路线比有轨道的路线更可怕,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拥绑在一条看不见的线上。每天从同样的地方出发,在同样的地方停下,相加读的时候却必须停止,想向前的时候却必须转弯。最初我很不甘心,现在却连这份不甘心都在渐渐失去。我常常梦见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变得像我爸一样面无表情。这让我感到很害怕。”

      “我常常向夕妍打听你的消息,知道你在蓝市为了当初的梦想努力着,我那几乎要熄灭的希望重新燃烧起来。我希望有一天能重新遇到你,听你开心地告诉我你实现了自己的梦想,那么我也许会有重新出发的勇气,然而……”

      “然而你看到的是一张同样面无表情的脸,”我悲哀地笑了,“我们两个都好可悲,不是吗?都在等待对方拯救自己,都在等待对方带自己离开,结果却是这样讽刺。”

      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哪怕只有一个人告诉我们去想去的地方,我们就能试着重新鼓起勇气。可是我们心里都清楚,不会有这样的人了。

      长大的我们越来越聪明,却也越来越软弱,再也没有义无反顾离开的勇气。

      车子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停下来,三十秒后它将重新按应有的轨迹前进,我也将永远停留在这里。”

      “往前走。”

      模糊的声音响起,我们疑惑地看向窗外,那位老交警正拿着指挥棒冲我们嚷嚷,原来已经到了家附近。

      “往前走!”

      “往前走!”

      他见我们不动,便不停地喊起来,一遍比一遍清晰。

      颜岸沉默了一会儿:“川藜,我们走吧。”

      “去哪儿?”我吃惊地看着他。

      “去我们想去的地方啊。”他笑了起来,笑容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纯粹而坚定。

      “可是我们要怎么去?”我依然茫然。

      他笑着指指那位老交警:“他不是告诉我们了嘛,往前走就好了!”

      说着他发动了车子,在乘客们的尖叫声中闯出红灯。我猛然回忆起来:“可前面是荒地啊!”

      “那么荒地的前面是什么?”

      我愣了一下:“我不知道?”

    “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他认真地说。

      巴士在那片没有路灯的荒原中超速飞驰,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下颠簸,我们的眼前没有路标,没有站点,因为漆黑一片,所以只能一路向前。

      车子终于停下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因为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片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的、无比宁静的海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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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后我拖着行李重新出发去蓝市。在那个十字路口,我又遇见了那位老交警。

      “往前走,往前走!”他依然对我重复着这句话。

      而这次,我郑重地点点头。

      一个月前不知该去哪里的我在最迷惘的时候回到这座城市,此刻才发现原来在我回来的第一天就得到了答案。

      “川藜”

      我疑惑地回头,颜岸背着一个大背包站在我身后笑得阳光灿烂:“我被开除了。”

    “你那么乱来不被开除才怪。”我无奈地说。

      他的笑容末减半分:“那么作为你对我的补偿,这次你该带我离开了。”

      “好啊。”

      “那么川藜,我们走吧。”

      我摇摇头。

      在他惊讶地目光中,我微笑着把手伸向他:“颜岸,我们走吧,去我们想去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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