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威【柒可凡】
想着等太阳出来晒了露水再上山,早上起的有些晚。娘要去寨安给三哥送千底鞋和袄子,早早起来熬了稗子粥。
我披着羊皮褂,坐在火塘边,端着娘熬的稗子粥,也顾不上稗子搔嗓子,总之能填饱肚子,便大口吞着。
“小凡,你以后别去平山凹砍柴了,去后山砍。”爹爹捂着被子站在里屋跟我说,光线暗的很,见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倒是听的出是在关心我,他这说有他道理,我也没多问。
“额,知道了。”
“让你姐夫和你去吧,这久不安定,别离寨子太远。”二姐从屋外推开个缝挤了进来,听见爹爹和我说话,踱到我旁边将怀里的铁罐埋进火灰里温着。二姐这久奶水不足,每天早上都要去小兰家挤些羊奶备着。
“没事,二姐夫这久忙着倒草药,我自个去就行。”
“他那做的都是些啥,叫他前几日,日头还好些把草药晒了,他不听,非要和铁叔他们去圈羊,又不见他拾得半个羊腿子回来,现在好了,他赊来那些草草药都发霉了,才知道急……”
爹爹站着听了会,没说话,叹了声气掩了里屋的门。
“我出门了。”我放了碗,站起身扯了扯麻袄,看了眼二姐道。
“嗯,早些回来。那!小兰给你的,”二姐往我兜里塞了东西,可惜麻袄兜前几日被柴划通了,我赶忙接下来。“兜子坏了咋不和姐说,昨晚就可以给你缝缝的。”
我对着她傻笑,一边看了手里的东西。
棕掌叶裹着个东西,也不知道小兰会给我个啥,匆匆塞进另一个兜里。背了刀出门牵上骡子便往后山走。
“嘿!可凡,砍柴去?”路过岔河桥时,夭豆和他爹坐着牛车拉着一车畜粮恰巧路过,见我便远远大声冲我喊问。
夭豆是我同龄的哥们,他娘生他时候难产,屁股先见光的他把脸给憋黑了,所以不像他爹带着病态的白。
这家伙打出生就喜欢往山上蹿,胆子大的惊人,曾有一次在碧沽岭跑丢了,惊动了全寨子的人找了七八天才找到。找到他时,他竟自个搭了个蓬子,靠着吃山鸡蛋硬是把自己吃肥了几圈,到现在都没再瘦下来。
“是啊!夭豆。厘舅早啊!”
他爹应了声冲我憨笑,夭豆则一个飞身从车上纵下来跑到我跟前。
“你没听说啊?幽云挨近我们寨子了,前天寨安的人在山里巡逻看到幽云养的抛尸狗,我都不敢上山了,你可别找没趣被咬死在山里。”
“可……供柴还不够,不怕,我去后山砍,临着村子,不会有事的。”
“得得得,我把话撂这了,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对了!我把黄泉借你吧,这家伙声音大,指不定能吓跑抛尸狗!”黄泉是夭豆养的大土狗。
“行吗……”
“可别行不了,你先去砍着柴,我和我爹卸了畜粮就把黄泉带来。”
“好!我在大平地等你。”
“要得!那我先走了。”夭豆说完便追他爹去了。
大平地多是松树,传说这里是个古战场,当初千万匹马来回折腾硬是踩出一片平地来,看着四周起起伏伏的山,怪是这一片平的出奇,也就信了这个说法。
大松树难开段,我都拣着小的砍,没等我砍得半筐,便远远听到夭豆的狗吠。寂静的林子里被突然搅得热闹起来。
“黄……黄泉……厉害吧,它带的路呢!嘿嘿!……”夭豆半天才跑了过来,累的拄着膝粗喘。黄泉则早已猛地扑到我腰上,一个劲的摇尾巴边往我腰上蹭脸。我高兴地摸了摸它的头。
夭豆歇了会说是家里没事,便留下来和我装柴,还偷偷告诉我,他也想上山看看瑾儿姐姐。
我们把第一趟柴送往轩尼山时已经是正午,远远便见祭神庙门口立着几个寨安装束的防卫,临近了才发现三哥也在。
“三哥!”算来亦是半年没见得三哥,很是挂念,这时巧是遇见,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小凡!”三哥看了半晌才认出是我,赶忙跑了过来,“你怎么上这来了?”
“你忘了我家是最后一家供柴的。”
“对!苦了你了,爹没和你一起吗?”
“三哥,姨父病了,都是可凡送的柴。”夭豆在一旁插嘴道。
“爹病了?”三哥一听爹病了便紧张起来。
“没!好多了,昨晚还念叨你呢!”夭豆这家伙直白得很,嘴里不含橙皮,尽吐黄。我说完白了他一眼。
“可不是嘛,前几日我还见他到陈老头那抓药来着!”夭豆没个领会竟还反驳起来。
“那是好几天以前了,爹已经好多了,三哥别挂牵了。唉,娘今早去给你送鞋和袄子,你拿到没?”
“啊?娘去了寨安!怕是错过了,我们今早来的早!”
“三哥!是不是幽云要攻寨了?”夭豆凑到三哥旁挤眉弄眼地小声问道。
“别瞎说,给他们一百个狗胆也不敢攻打百川威!去去去,你这夭豆从小就没生得张好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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