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想，我生活的这样幸福安逸，大抵是因为妈妈她为我尝遍了世间所有的苦。
01
妈妈个子不高，但还是比爸爸高，对于这一点她一直还是蛮骄傲的。
妈妈模样端正，五官清秀，即使不化妆也是天生一副美人坯子。但她真的从没有化过妆，她不懂什么是眼线眼影腮红，也从不涂口红。
妈妈如今体弱多病，越来越瘦，其实年少时她不是这样的，我见过她的照片，那时的她被外公称作“小肥脸”。如今成了这样，大抵是外公永远也不愿看到的吧。
25岁的时候，妈妈嫁给了与她同岁的爸爸，一个农民。于是就开始和一个陌生男人把过了25年的生活又重复了20年，妈妈如今45岁。
妈妈干活踏实，吃得下苦，从不偷懒，虽然动作慢，但一直不懈怠，春耕、夏锄、秋收、冬藏，泥土里洒满了她的汗水。
妈妈年少的时候，从不懂得惜力，有劲就使，有汗就流。如今年纪大了，那些苦病也都慢慢找上她了，腰疼、胳膊疼、腿疼、哮喘、关节炎……
妈妈十分节俭，从不乱花一元钱，连公交都舍不得坐，似乎每一元在她那里都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可是在给我买心爱的物件时，却毫不犹豫。
妈妈十分倔强，十分要强，有什么难关咬紧牙关就过去了，我看到她眼中分明闪烁着泪花。我想，这一点，我遗传了她。
妈妈吃过这世间千姿百态的苦，以千万种姿态—站着、蹲着、跪着、佝偻着、匍匐着。所有的苦在妈妈那瘦小的身躯内发酵，压得她喘不上气，但好在她一直坚强。
02
我不知道妈妈与爸爸之间有没有爱情，或许有过，但后来都被生活打磨的粉碎了。爸妈都属猪，或许是猪太倔了，又或许是八字不合，爸妈之间经常纷争。吵架、打架，早已司空见惯。
所以我好羡慕自由恋爱，我好羡慕那些和和睦睦的家庭，我好羡慕那些相爱的人。
爸爸喜欢打麻将，妈妈不喜欢，因为赌博这种事输赢不保，附近村子中好好的人家一夜输光的多的是。为此他们总是纷争不断，甚至不惜大打出手，而我总是在一旁默默抹眼泪，不敢劝阻，也无法劝阻。
我不知道妈妈哪来的勇气一次次去“发动”这样的战争，因为每次受伤的总是妈妈呀，鼻青脸肿、心力交瘁、身心俱疲。肺里屯着气，眼里流着泪，心里淌着血，我也不知道这样的爱情还能持续多久。
小时候我总是害怕爸爸妈妈离婚，因为我不想失去任何一个，我不想变成小伙伴中的那个另类。可是如今，吵打了20多年了，我倒觉得分开也好，这样就不会再折磨彼此了，至于我，我有我的路要走。
一次打架中，爸爸失手推到了妈妈，妈妈胳膊磕在了石阶上，脱臼了。如今落下了后遗症，一变天胳膊就疼，膏药贴了很多还是不管用。
或许两个格格不入的人在一起，就真的是悲剧一场吧。爸爸对我很好很好，可惜不知为何对妈妈总是那样，没有爱情，就真是这么可悲吗？
为什么过了20多年了，仍没有日久生情呢？
03
我6岁的时候，有了一个弟弟，那时好讨厌他哟，每天哭哭闹闹，总要我去哄他。
弟弟2岁的时候，患了感冒，那时正值03年--非典时期。家里人不敢带弟弟去医院看，怕被隔离，本来初期只是感冒，后来却发展成了肺炎。最后实在拖不下去了，终于带弟弟去了医院，却已经晚了。
爸爸妈妈一起带去的，最后回来的时候，只剩了爸爸妈妈。
所以妈妈经历了丧子之痛，萎靡不振了好几年，整日以泪洗面。
后来我总是想起弟弟，我发誓我再也不嫌他闹了，可他再也回不来了。
我也痛恨农村人那种迂腐的观念。
妈妈在那时早已已经在相关人员的逼迫下做了节育手术，也就是说再也不会怀孕了，我也一度以为我再也不会有弟弟了。
可大概是上天怜惜她吧，后来妈妈在做了手术的情况下，居然又怀孕了，这真是难得的奇迹。
04
5年前的一个秋天，秋收时期，爸爸妈妈在村里农忙收割。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或许是我家的院子太小了。
当时爸爸在开着四轮车，也许是错把油门当刹车了，车子一瞬间就冲着正前方的妈妈冲上去了。
妈妈说她当时感觉到死神与她擦肩而过，脑子里一片空白，心跳几乎都停了。最后好在车子是撞在了墙上，熄火了，妈妈的脚被压在了车轮下，骨折。损失了一只脚，却保住了一条命，也算是侥幸。
这些都是妈妈在我放假回家后告诉我的，当时她没敢告诉我，说怕耽误我学习，我当时大约是高二。
最后整整疼了三个月，稍微好点就又得下地干活，秋收时节耽误不得呀。最后也没好彻底，如今走的快了都有可能再次崴脚，或是阴雨天也会酸疼。
后来她的那只脚又遭遇了一次不幸，妈妈在上厕所的路上，忽然一个连二炮的炮桩落了下来，又一次炸了她的脚。
我也不知道妈妈为何这般命途多舛。
05
姥姥家有三个孩子，妈妈是老二，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舅舅结过一次婚，结婚不久女方便跑路了，大概是嫌舅舅老实巴交，后来便一直单身，一直和姥姥姥爷住在一起。姨姨结过几次婚，但都失败了，如今早已人老珠黄了，却依旧单身，还带着一个孩子。
姥爷年轻的时候在大集体忽然被马车打断了腿，姥姥去城里的医院照顾姥爷了。那时妈妈只有12岁，但也不得不承担起家里的重任，要给舅舅和年幼的姨姨做饭，她什么都不会做，却什么都得学，哪怕只是简单的面条、烩菜、馒头。
姨姨在家里是最小的，备受宠溺，脾气不好，总是和妈妈吵架，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即使到现在也是，妈妈受了不少委屈，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是姐姐。我想，至亲的姐妹在在一次次的大动干戈中，情也会变淡吧。
姥姥有祖传的气管炎，一到阴雨天总是呼吸困难，妈妈也是遗传了姥姥。如今老了，这病更是严重了，朝不保夕，妈妈看着一天天瘦下去的姥姥，眼眶都红了。
15年春天的时候，灾难又一次降临到了60多岁的姥爷身上。耕地时姥爷的腿又被四轮车打折了，又是一个黑暗的夏天，这下子，姥爷算是彻底失去了劳动能力。
姥爷坐在我家炕上，像个佝偻的老头子，妈妈心都碎了。
06
妈妈在地里干过各种农活，面朝黄土背朝天，在烈日下汗滴禾下土；在工地搬过砖、铲过水泥，被人呼来喊去；背着20多斤重的传单沿街发放，腰都被压的直不起来，肩膀上是深深的勒痕；浇过树，站过桥头，当过幼儿园的生活阿姨，可她就是没过上过一天好日子。
年少的时候我不懂事，还各种的嫌弃妈妈，嫌她穿着老土，打扮不时髦，不善言辞笨手笨脚，甚至不希望她来给我开家长会。
如今回想起来我真混蛋啊。
我也想，在那么多困难面前，妈妈始终没有低头，始终坚强，始终倔强，或许很大一部分是出于对我的爱吧。不能离婚，因为有女儿；要努力活下去啊，因为还有女儿；要坚强乐观啊，因为女儿在看着自己呢。
我是妈妈的铠甲，也是软肋。
只可惜我离经叛道，从没有好好充当一个贴心小棉袄的角色。
妈妈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没看过外面的世界，没有文化，没有理想，没有追求。可或许，我就是她一生的希望，我就是她最大的理想。
07
我常想，我生活的这样幸福安逸，大抵是因为妈妈她为我尝遍了世间所有的苦。
她，是我的英雄，是我的半边天，是我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老去了，妈妈，你牵挂的孩子啊长大了。余生，换我来保护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