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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小道消息正在被人私下传播着；有人嗤之以鼻，有人唏嘘不已，有人无动于衷。但这些都不关我什么事，人世间的那些事情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谁会去在意某抑郁女跳楼身亡，某悲催男熬夜猝死，这类事情，早就司空见惯了不是吗？
这时候的我，已经记起了很多的事情，也恢复了记忆，很多很多的记忆。
一头巨型野猪带着一只火狐狸在深山老林里面横冲直撞，惊得群兽避让，百鸟腾飞，只因它有这个实力。
这片森林的最深处，我见到了上一世自己小时候遇见的那只火狐狸，它正在一处光滑洁净的巨石上面修炼。
它会不会像人间传说中的那样——在满月的时候来一个狐仙拜月，吸取月之精华，吐纳世间灵气呢？
会！只因它才叫小红，它是我的大徒弟。
五百多年前，我在此地遁世隐居，遇到了这只火狐狸，相处的日子久了，它时常会跑来陪我打坐静修。我见它颇具灵性，与我也算有缘，遂收它为徒，并赐它名字与机缘，在它修炼五百年之后，又帮它抗下天劫，护它化为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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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它在天雷消退，地火涌起，即将化为人形之时，却毅然舍弃人形，转而化身为一只巨型金色蝴蝶。逸散之灵气亦化为无数微小彩蝶，待它完成蜕变后，复又消散回归于天地之间。
这只金色巨蝶在空中对我三拜后，随之伏地重新化为狐狸本体。
“师父尚不是人形，小红不敢擅自僭越。”
目睹此景，我在心里悠然叹息，闭口不言，随即起身飘然离去。
小红跪拜在我的身后，黯然泪落。
现在的小红还是小红，以后的小红不再是小红。
时光匆匆，岁月如白云苍狗，我封存了自己的记忆，在红尘中修行。就在五百年小闭关即将圆满结束之际，却被小红出手干扰，把我唤醒。
月光幽幽，如水一般罩在我的身上，令我不由自主地起身与它默默对望起来。
小红从拜月修炼状态醒来，见我站在它的面前，立即从巨石一跃而下，站立起来对我拱手施礼，拜了三拜。
“恭喜师父！更上一层楼！”
“你这次出手干扰吾在人间修行，是为何故？”
一头身形巨大的野猪，满脸深情地看着挂在天上的这轮明月，却在语气严肃地对下面这只狐狸责问着。
各位看官，不装一下不行的。我这个大徒弟骨精灵怪，异常聪明，通古晓今，举一反三，还特别会拍马屁。你只要敢给它半点颜色，它就能给你开出一座染坊。
“师父，您就别装了！这些年您还嫌装得不够吗？我可没少见过您小时候……的样子。”
你看看，你瞅瞅，这都没给颜色，就给我开起染坊来了，这时的小红还是小红。
行吧，那咱不装了，咱就直接四肢趴伏在地上，然后慵懒地问它一句：“你把小青弄哪去了？”
“它变成金蝶飞走了啊，谁让它一直都想缠着你的。”
“它本体就是一条小蛇，喜欢缠绕，这是它的本性……”
“我不管，反正我把自己的那具蝴蝶化身已经给它了。明天就是我修炼千年期满之时，师父你就别玩了，你得帮我扛过雷劫。”
“小红，明日你我师徒之间的缘分就走到尽头了。明天我帮你扛过天劫以后，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师父！你为何要这样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师父！”
“明天你就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吾本是这片天地的原始天魔，远古时期那场神魔大战，我们打碎了天、地、人三界，最终两败俱伤。最后，我们神魔两方选择退出这片天地，让人类休养生息，神魔两族不得无故干涉人间。
在那无尽的岁月里，我曾化身为古庙的僧人，亦化身为深观里的老道，我只想求得一个答案。
但魔始终是魔，佛道两家都度不了我，我只能选择自己度自己。
不管是好魔还是坏魔终归都是魔，魔就是魔，又何必要去在意好坏呢？
虽然我早已通晓三界的各种阴谋诡计，遇到事情，我还是喜欢一路莽过去；如果莽不过去，那只能证明我的力量还不够强大。
这种强大可不单单是体现在力量上，更要体现在生命的维度之上。这就是我的路！
对于我来说，暴力是一种美学，沉默的暴力更有一种不可言喻的美。我的力量始终都处在自我封印当中，现在的力量仅是我本体的亿万分之一。
它们曾经蛊惑过我两次，让我回归本体。但我并不想回去，只因我本体的力量是那不可见底的万丈深渊，亦是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孤寂。
这些力量被我深锁在暗无天日，耸入云霄的孤山上的一所古屋阵法中。
前段时间，竟有淡淡黑气自古屋阵法中溢出，它们幻化为无穷众生相，试图魅惑和蛊惑于我，让我回去。这是我的两个手下，魅惑魔王和蛊惑魔王，它们的本体也被我封印在那间古屋阵法当中。
它们的力量似乎越来越强大了，是那种能让人感到深深绝望的强大。如果把那些力量比喻成大海，我现在的力量就是条小河，普通人的力量只是那片大海里面的一滴水。
但我不喜欢这些力量，只因它们是冷酷无情的，它们是无法控制的，它们是毁天灭地的。
我了解它们，在它们来找我的时候，内心是无动于衷，眼里是平静无波。这令它们恼羞成怒，开始不停地对我哀求着，恐吓着，诱惑着，咆哮着……最后只能灰溜溜退走，无功而返。它们强大了很多，我也进步不少。
在魔界中，一直都是强者为王，实力为尊，没有任何情感可言。它们不懂现在的我，那就只能徒劳无功。十几万年了，它们还是没有半点长进。看起来，还是要多到人间走一走，看一看，学一学。
第二天，我用魔功超声波击散了这场千年雷劫，方圆十里之内所有林木皆化为焦炭，引起的山火却被随之而来的倾盆大雨浇灭。呵呵，有意思，省了我一番力气。
在我庇护之下，小红脱胎换骨，得以进化成功，完成了它的第二生命体态。
这一次，它还是没有选择人形，依然保持本体，它解锁了一个特殊能力——造梦。
随着天地灵力的疯狂聚集和不断加持，小红的实力大增，它终于解开了自己身上的万年封印。
这只火狐狸的身体，承载着远古妖族大能的灵体，它一直受到不明法则之庇护。第一次见到它，我就知道它的来历绝对不简单，故而，我对它从来都是有所保留。
“师父。”
小红还是毕恭毕敬。
“你不用称我为师父，我们同辈相称即可。”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此时的小红已经不再是小红了。
“你再这样，我就要走了。”
“老哥啊，你说这么多年，我也没见你找个道侣啥的，要不咱俩凑合一下？”
？？？
这样真的好吗？远古大妖也是这么跳脱的吗？
我只能默然无语。
妖族本身就极其擅长魅惑，远古大妖尤甚。并且，它们一直游走在神魔两族之间，另有所图。
“你看哈，你是魔，我是妖，这妖魔本来就是天生一对嘛。再说我们妖魔不就是图个随心所欲吗？这才是我们的本心所在嘛。”
“魔是魔，妖是妖。你是你，我是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老哥，我认识你也得有几十万年了吧，我们妖族以前可是帮你扛过不少雷啊……对了，你还没忘记那个人族？”
“呵呵……”
正当我和小红打着机锋的时候，一声娇呼从几十米外响起。
“猪刚鬣！我终于找到你了！”
回头一看，呵！农场主的女儿大美竟然找到了这里！
小红“嗖”的一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小姑娘，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啊？狐狸还会说话啊？”
“你怎么跑这来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起身问了她一句。
“啊？你也会说话啊？”
说着，只见大美摇晃了几下身子，晕倒在小红身上。
小红又“嗖”的一声，抱着大美出现在我身边， 把她放在我面前。
“老猪，你什么意思？”
我靠，这就喊上老猪了？我什么什么意思？
“不是你把她迷倒的？你还问我什么意思？”
“是我把她迷倒的。我是问你：这个女人出现在这里，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红眯起两眼，目光炯炯，迸发着智慧的光芒。
“老猪，你还没看出来吗？”
其实我也并非是天生鲁莽之辈，但在多次入世修炼后，早已封了五感闭了六识，落得一个清静自在——有事您说话，无事莫要打扰我。
“老哥，我们这一纪追的什么，寻的什么？你都忘记了吗？”
“我从来都未曾忘记，只不过这次我改变了主意。”
“为何？那些力量你不要了？”
“那不是我的力量。控制不了的力量我要来有何用？再次沦为一头杀戮神魔？杀戮容易，放下难。”
“啧啧，你这语气还真像个得道老僧……”
“呵呵，我不喜欢他们，我有自己的路要走，走到最后，也说不定都是殊途同归……”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美已悄悄睁开眼睛，她躺在地上目光幽幽地盯着我，像是在对我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还真是一头不简单的猪呐。”
见状，小红朝我狡黠一笑，又对大美问道：“你不害怕吗？”
“猪刚鬣是头好猪，你也是只好狐狸，你们不会伤害我。”
我对她点点头，目光里面满是称赞，真是一个聪明的人类。
但是，她想错了啊！
“给她一个梦。”
“遵命，师父。”
小红朝我妩媚一笑，走到大美身边，对她很是邪魅地笑了笑：“梦里啥都有，去玩吧。”
她躺在那里努力支撑着自己的眼皮，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不甘就此陷入沉睡。但在下一秒，大美已然进入了梦乡。梦里所有的场景任由她去发挥和创造，那是她自己的梦。
送她一场梦，这是我和大美的缘。至于她在梦里会梦到什么，我并不关心。待她梦醒之后，我会把她送回去，顺便再消除她今天的记忆。
“老猪，乱纪元已到尾声，各方势力即将亲自下场参与这次的机缘争夺，你真不想下场吗？”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去争吧。”
“没有你参与，这就没意思了啊……”
话音未落，小红的身影开始虚化，接着一个女人形象凭空出现在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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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背对着我，一袭秀禾中式新娘妆……这个女人我已经见过两次，还有完没完……不对，以前两次我只是见过背面，她的正面我还一次也没见过。
对此，我并没什么好奇心，也不想见，老子又不是没见过女人。于是，我的身影也开始虚化，在我即将瞬移到十里之外，她转身投来惊鸿一瞥。
这一刻，仿佛惊艳了岁月，凝滞了空气，也直接激起我封印在心里的浓浓恨意和杀意！
沉浸在这处百米深的潭底，我努力控制着那些从内心不断翻涌而出的杀意。我没想到小红竟然敢这样做！她竟然敢幻化成姮的样子！
姮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逆鳞，如有冒犯者，触之即死！这次我放过小红！算师徒一场的情分！
那次神魔大战的起因，也是因为有神意图染指于她。
两族大战期间，姮想通过自毁容貌，哀求并劝阻我就此罢手，以免造成三界生灵涂炭。那时候，我早已杀红了眼，根本就不会理会她的劝告。
那次大战的原因是为了她吗？并不是！她只能算是一个导火索。实际我们神魔两族早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已经明争暗斗了几万年，但我们魔族始终强压神族一筹，只因人族也是我们魔族的地盘。
神族对人间早就窥觎已久，几万年来暗地里不断向人族渗透，挑弄是非，造谣生事。新仇旧恨令我怒火难消，继而率魔族大军打上天界。
她在苦劝我罢手无果后，又不忍目睹人界生灵涂炭，自感这一切都是她的罪孽，于是亲手毁掉自己的容貌，奔月而去，化为月球背后的那片月海，继续守护着人间。
姮是人族，她始终都把人族放在第一位，把我排在之后。在她弃我奔月之后，这令我更是大怒！出手再无顾忌！把人界也裹挟进来。
我们几方打了几万年，三界已是血流成河，尸骸成山。直到打碎三界之后，这才选择罢手，三族各自舔舐着血淋淋的伤口。再继续打下去，就是玉石俱焚的结局。
那次大战之后，我着手封印起自己的力量，并顺手散布出无数的种子，让自己沉沦在人世间，吸收并积攒着力量。
如今，我把自己的五感六识已经全部打开，那些被我深埋几十万年的恩怨情仇纷涌而至，令我一时心血涌动，很想取回那些被我封印的力量。
难道还要再次毁灭这个世界吗？那我还有何面目去寻姮？我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伏在这处暗无天日的潭底已有十日，我终于平息了内心的浓浓杀意。
下一刻，我出现在养殖场，幻化成一名青年，敲响了大门。
大美出来了，她看着我，一眼就认出了我。
“我在梦里见过你，我见过你现在的这个样子，这就是你的本来面目吗？”
对此，我不置可否。不管成为什么东西，什么模样，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你回来几天了？”
“我回来九天了，我做了一天一夜的梦，第二天刚醒小红就把我送了回来。”
“我是来给你消除记忆的。”
大美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抗拒和哀求。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求你不要消除我的记忆……”
“这不是重点，你需要告诉我一个不消除的理由……”
“昨天遗忘，风干了忧伤。
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苍茫的路上。
生命已被牵引，潮落潮涨。
有你的远方，就是天堂……”
一阵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对她的戏谑。
她没有接，音乐就一直这样响着。听到这首老歌，一时之间我若有所思，这是有什么深意吗？
“我的梦里全是一片海，那片海它有生命，它说她的名字叫姮……她在梦里告诉我很多事情，关于你的事情……”
“这只是梦而已，回去睡觉吧，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顺便说声，你的手机铃声太土了。”
我出言打断了她的诉说，伸出食指对着她的额头点了过去，把她的梦和记忆暂时封印起来。对她挥挥手，让她原路返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好。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除了姮。叫不出我名字的，全部都是假的。
我又出现在了那处水潭旁边，泡着澡，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姮在对着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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