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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仄的厕所隔间内，徐志勉跨坐在马桶盖子上，仰头看着面前的裘依依，他醉酒后的双眼泛红，却掩饰不住眼底的欲望攒动。裘依依却是知道这欲望不是为着她。
“委屈你了。”徐志勉牵起依依的手，一面仔细听着门口的动静，一面压着嗓子安抚到，“马上结束了，再忍忍吧。”
裘依依平静地看着徐志勉，抽出手摸了摸他浓密的眉毛。
徐志勉扯开嘴笑了，情不自禁地提高音调，“看王总今晚的态度，形势太乐观了。要是能把他这项目落实，年底提职的事儿，十拿九稳。等我提了，咱们就结婚。到时候我跟领导请他一个月假，好好陪陪你，你不是想出国走一圈，你想去的地儿咱都去。”
裘依依手上动作停了，看着年近三十的徐志勉孩子般兴奋地喋喋不休，想起刚刚在酒桌上他极尽奉承之能事，裘依依突然有点心酸。
她努力回想着当年在学校，阳光自信的徐志勉叱咤校园的样子，时间太久远，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毕业之后，她和徐志勉先后考进了体质内，生活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得意。她目睹了没有任何背景的徐志勉这些年来的辛苦，他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加班，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身边的各种关系网，就是为了铺好上升的路。
她大概明白推动徐志勉的力量来源，只是没想到，他觉得这些也可以作为结婚的筹码，而她也可以作为他铺路的一块砖。
他们认识十多年，恋爱谈了七年，这期间，裘依依更是从没想过，他原来是想娶她的。
“志勉。”裘依依轻声打断徐志勉。
“嗯？”徐志勉还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中，他拦腰抱住裘依依，把脸埋在她平坦的腹部，撒娇般地磨蹭着，呼吸着她的香气，“依依，你就是我的幸运星。”
“刚才你不在，王宽加我好友，我该通过吗？”裘依依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声音却透着寒意，冰冻了他甜蜜的幻想。
徐志勉顿住了，抬头看她，“他加你好友干什么？”
裘依依回视他，对他的明知故问不予回答。
徐志勉眼神微微躲闪，“你就先通过一下，免得尴尬。等过后再删掉就完了。”
裘依依了然地点点头，继续问，“如果他提出别的要求呢？”
“他敢……”
他有什么不敢呢。其实在酒桌上，王宽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那还是当着徐志勉的面的，手动不动就不老实地摸上了她的背。
“像他这种老男人我见多了，也就有几个臭钱吧，比谁都空虚寂寞，除了动动嘴他也没别的能耐了。”徐志勉唾弃道，完全没了刚才在饭桌上的卑躬屈膝。
“你需要的不正是他那几个臭钱。我看他还不到五十吧，也没那么老。”裘依依不咸不淡地陈述着她认为的事实。
“什么意思？不老你还真想跟他怎么样啊？用不着冷嘲热讽的。我需要他的投资也是为了咱俩，现在竞争这么大，我没有孙玉成那么硬的爹，不拼不靠自己，就一辈子当个副手吗？我明年就三十了，没房没车没地位，拿什么娶你？”徐志勉自尊受到伤害，好像当下尴尬的境地都是裘依依的不理解造成的，语带责备。
“他知道我第一次还在吗，说不定能加大你赢的筹码。”裘依依淡淡地说，她完全没有任何报复发泄的心理。
“你说什么呢，裘依依！你把我当什么了，咱俩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强迫过你，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你这么想我。今天叫你来就是逢场作个戏，你偏得上纲上线。”被戳到痛处的徐志勉气急败坏地反驳。
裘依依不争辩，抿抿嘴，拿起手机，当即点了通过。王宽即刻发了个表情过来，即使他明明知道此刻裘依依是跟徐志勉在一起。
裘依依说不清，王宽到底是对她动了心思，还是享受这样对他们明目张胆的羞辱所带来的快感。
她没回复，通过申请其实只是想求证一件事。这场饭局不是偶然，从徐志勉开口询问她的那刻她就有所感觉。认识了这么多年，彼此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裘依依翻开徐志勉的朋友圈，快速找到之前徐志勉发的她在海边的小视频，王宽明晃晃的赞很是刺眼，下面附着极富挑逗意味的表情回复，“志勉老弟好福气，性福满满啊。”
裘依依得到了答案，自己的猜测被印证，心底免不了一阵怅然。他们什么时候，走到这种地步了。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如徐志勉一样，在岁月和社会的打磨下，扭曲了当初的模样。
“算了，你别加他了，不成就不成吧，我知道你不喜欢应酬，不适应这种场合，是我不对，不应该强迫你来。这次提不了还有下次，婚也不是非得今年结。我可能就是个老二的命。走吧，咱回家。”
徐志勉不再看裘依依，以退为进是他一贯的路数。徐志勉垂头丧气地去开门，手刚碰到把手，刚刚毫无动静的隔间恰传来冲水的声音，他立刻停下，看了一眼裘依依，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隔间的人走到洗手池边洗手，有人从外面进来，跟他说话，“书记，刚才闵教授打电话问您什么时候回去。”
“知道了，我回她。”
“好的。那我车上等您。”
“老叶，你这是放了多少水，这么长时间，”司机还没走出去，又有另外一个男人推门进来，大着舌头说，“在咱们歧县我是谁都不服就服你老叶……你们书记，绝对的，是这个！想当年……”
“就别想当年了，咱们这不是正当年吗。”叶书记笑着说，声音听不出一丝醉意。
“哈哈，对，对，正当年正当年。”
从这个老叶开口的一瞬间，裘依依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听声音像极了她认识的那一个。
叶书记寒暄了几句走了，另外那个男人晃荡着进了隔间，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裘依依清清楚楚地听到隔壁解手的声音，不禁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看出裘依依的不对劲，徐志勉警惕地问到。
裘依依看了一眼徐志勉没说话，嘴唇微微抖动了一下，独自推开门走了出去。
回到包间，她看都没看王宽一眼，径直走到坐位拿起手包便离开了，没有发现身后王宽灼灼的目光。
徐志勉撞上往外走的她，一把拉住裘依依，压着嗓子怒冲冲地说，“裘依依，你干什么，客人还在那儿，有什么回家再说，你能不能懂点事儿！”
裘依依站住，绝望地看了一眼徐志勉，抖着手快速翻到刚才那条朋友圈状态，摆到徐志勉面前，徐志勉愣住了，一时语塞，慌乱间手上松了劲儿。
裘依依剥开他的手，强撑着精神快步走开，走出饭店，一阵凉风吹来，抹胸裹裙下单薄的身子不住地发颤。
一时间，诺达的城，她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茫然四顾，无意扫到那辆熟悉的车和司机，反倒确定了刚才厕所隔间的人真的是叶清明，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裘依依抓紧手包，转身匆匆逃离现场，连头都不敢回，生怕撞到叶清明。叶清明的司机却急促地按了几下喇叭，见她停住了，把车开到她身边，隔着车窗叫她，“回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我打车就行。”裘依依礼貌地拒绝，这是他们第一次交谈，彼此脸熟而已，估计他也不知道她叫什么。
“快上车吧，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儿自己打车不安全。”司机坚持。
“没关系的，我住的不远。你……不是在等叶书记吗?”裘依依试探地问。
“嗯，领导还得一会儿，上来吧，他知道我送你。”一句话打破了裘依依最后一丝侥幸，刚在洗手间隔间，叶清明便听出是她了。
裘依依没办法再推辞，上了车。徐志勉不断地打来电话，裘依依都没有接。徐志勉便改为消息轰炸，一开始还在强词夺理的狡辩，后来态度软了下来，直到看到她上了陌生的车，又气势汹汹地质问。
裘依依索性关了机，换来片刻的安静。司机偶尔从后视镜看看她，有些话欲言又止。
“回哪儿，裘依依？”
“你知道我叫什么。”裘依依轻声说。
“区上没几个不知道的吧，不过你应该不知道我，耿海军。”耿海军洒脱地介绍自己。
“我见过你。”裘依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脸儿熟呗，你住哪儿？”耿海军问。
裘依依租住的房子到期后，禁不住徐志勉的劝说，便搬去跟他住，已经有两个月了。
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没亲人，也没朋友，除了同事，深交的人也没有，认识的都是徐志勉的朋友，此刻她不能回徐志勉的住处，无人投奔，连一夜都无处寄宿。
走投无路的裘依依硬着头皮对耿海军说，“能麻烦你帮我开个房间吗。我没带身份证。”
耿海军干脆地点了点头，没有多问，直接就近找了一家不错的宾馆帮她开了一个套间，回到车上把房卡交给她。
“谢谢。”
“没事儿，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啊。”
耿海军走后，裘依依拖着疲惫的步伐进了房，瘫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脑子却清醒得很。
她打开手机，徐志勉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挤了进来。裘依依没看也没删。把手机丢到一边。
此刻脑海里却不合时宜的浮现出叶清明的身影，他听到了那些，会怎么想她呢。
他应该不会想到她吧，毕竟对他而言，她只是个无关痛痒的小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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