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做梦就跟刷朋友圈一样,在你最孤独的时候偏偏给你晒个恩爱虐虐狗。
在人生中的大部分时候,人总会做着各种各样的梦,即使是像我这种每天都过得差不多的人,梦境里也是各种玄幻悬疑宅斗加特技。
作为一个喜欢写作的人,编故事的技术却远远输给自己的梦,这是有点伤感的。即便如此,有时候它也会敷衍了事,用一些从小到大就经常出现的场景搪塞一个宝贵的夜晚。
张爱玲从小就是学霸,她在半自传小说《小团圆》中写道:“但是她常想着,老了至少有一样好处,用不着考试了,不过仍旧一直做梦梦见大考,总是噩梦。”
我想,要是我经常能做大考这种噩梦,搞不好现在的文凭会光鲜很多。
噩梦总会重复出现,它就像阿富汗人的名字一样,不是叫阿卜杜拉,就是叫艾哈迈德,要么两个都是。
对于我来说,梦境的标配戏码有两款,其中一款恰好在昨晚刚做了,所以才会想到来写这个话题。
我经常梦见自己迷路。
作为一个路痴这是可以理解的。梦里我总是骑着自行车(十几年没骑过了),目的是为了回家或者去学校,可是却奔驰在一条完全莫名其妙的路上。
那条路一般都叫“本家路”,一块九十年代款的深蓝色路牌,铁做的小小的一块。以前这种牌子还有个亲兄弟,绿色的,上面统一写着“门前三包”。
这类桥段往往又有一个大背景,就是上学快迟到了,或者憋着屎尿很难受想马上回家解决。
可是这条路永远都在大修,路上挖出一道一道的水泥缝,里面露出一条条包着薄膜的白色光缆。自行车很难通过,路面上却又车流密集,而且每辆车都是以二倍速行进。
每当这种时候,我都有一种想死的心情。
可是剧情不会让你那么快死,有时候半夜醒来之后又睡去,梦境居然还能接上。可见它是一直在那里等你的。
而且身边会有很多公交车经过,50路,385路,总之都是大码。没有一辆在我印象中是可以回家或者去学校的。
可是我又不能总扶着那辆自行车在那里等,所以我必须想好是要等那路面修完呢,还是丢下自行车改乘那些我完全没有把握的公交。
绝大部分情况下,在我下决定之前就已经醒了。所以我从来都没有真正迟到,也从来没能回家。这类梦境总是不了了之。
另一类梦境是爬楼梯,这绝对是梦境里的爆款,跟月经一样每月都有那么几天要来一回。
这个场景经常都出现在飞厦的外婆家。(“飞厦”是汕头市内的一个街区名)
外婆家住在七楼,每一层都有两家人。那条楼梯硬邦邦的,既窄又陡,而且昏暗。
梦里我都是从那条楼梯往下走,每次都是三步并作两步,在极为匆忙的情况下,后面好像老有什么在追我,总之不是人。
不过有时候后面没东西追了,又毫无例外地被放进了上学迟到的情境里。
记忆中那条楼梯确实让我有些不愉快。
六楼住着一对老夫妇,男的性格很好,可是女的是个泼妇,她经常因为一点点事上来跟我们闹。后来在我们搬走之前她就去世了。见证“仇人”死掉是件颇为微妙的事,之后六楼再也没见过人出入了。
五楼至四楼的住户基本不认识。三楼也很可怕,有一家人整天疯狂地吵架,摔碗砸盆。然后就是他家女儿不断地哭喊。
那女孩子跟我差不多大,看得出人长得挺漂亮,可惜家庭环境的原因,身子特别瘦,脸灰黑,脚跟的地方总有伤疤。整体来讲像个难民,眼眶总是红红的,精神状态很差。
那栋楼我最不想经过的是二楼。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心理,家里门总是开着,正对着门就挂着他们家老人的遗照,感觉好像是拿老人家的照片来辟邪的。
每次经过的时候,我目光总是得刻意躲闪。尤其是晚上下楼最可怕,楼梯间里一片昏黑,就他们家泛出一些光,还有老人家神秘的微笑。我总是逃跑似地一路从三楼狂奔到楼下,以前总想着,要是能把二楼抽掉就好了。
其实楼下的场面也蛮恐怖。偶尔总会有一些流浪汉在那里小解,有时候还会躺着死老鼠。三排信箱又好像是被17级台风吹过一样,破落不堪。
从小到大那些信箱里只有一种信件,就是邮局的缴费单,软塌塌地挂在那里,像是吐着舌头的鬼脸。
梦境或许就是现实人生的剪辑。
我们过去最担心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总是在不断地出现。人生就是在反复中进行的,单身完又单身,失恋后又失恋。
许多情节,只不过稍微换一下人物,换几个场景,换几对人物关系,然后就参照以往的剧本继续演,最后凑足了几百集就收工。
梦只不过是这其中某些被NG掉的激动画面,漫长人生里拍摄花絮。我想我这辈子,不知道还有多少次迷路,还要爬多少次那条楼梯,还要经过多少次那令人心悸的二楼。
而最无奈的是,即便现在我对那些梦里的情节如数家珍,我也完全无法阻止它接着不断发生。
就像人生,喝了几碗鸡汤,自己也能讲几句人生哲理,可是无论我多么处心积虑也改变不了它。人生看起来易如反掌,却又好像一直在对着空气说着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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