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香玲,一位七零后农村中年妇女,你可千万别把我想象成一个皮肤粗糙黝黑,长着水桶腰,大脚板的强壮女人。相反,我小巧玲珑,干净利落,每日画着淡妆,大多时候都穿着时髦的衣服。你不用怀疑我是不是个例,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生活在现代新农村中的女人,只要爱美,喜欢装扮一下自己的,皆是如此,我们经常一起做工的姐妹们大都和我一样。
我出生于河南最北部的一个小村庄,我的父母都是农民。我既无哥哥,又无弟弟,只有一个妹妹。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村里,父母是抬不起头的。因为在背后,这样的家庭常常被称作“绝户头”,就是家里没有男孩继承香火的意思,是被嘲笑的对象。当然,现在对我们这样的家庭,已经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双女户”,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双女户要比两个男孩的家庭更令人羡慕。
小时候,我的父母虽然因家里没有男孩而感到遗憾,但他们却一直都很疼爱我和妹妹。尤其是我的姥姥,她比母亲还疼爱我们。她会做可口的饭菜,尤其是她烙的煎饼,那简直是一绝,柔软中透着劲道,再加上青葱的香味,常常让刚放学回家的我垂涎欲滴。
她会做漂亮的衣服,尽管做衣服用的布料和我们现在的各种布相比,有天壤之别,但姥姥灵巧的双手做出的衣服,永远那么贴身、舒服。我和妹妹一年四季的衣服大都是姥姥亲手做的。
她还会梳很别致的头发,每天早上她都坐在一个草墩上,用一把木头梳子极细致,极有耐心地一遍又一遍梳她的头发,有时候还蘸点水,或者干脆用点唾沫,让头发更理顺,更贴合,然后把头发盘起来,挽成一个圆形的发髻,最后再插上一根漂亮的簪子。那簪子上的吊坠随着她的身体晃动,常常引得我长时间追着观望。有时姥姥梳头时,我就蹲在姥姥的旁边,手扶她的膝盖,看她梳头。她梳完后就开始给我和妹妹梳,姥姥给我们编的头发辫子又细又密,我们的辫子受到邻居婶婶或者大嫂的夸奖,是我和妹妹儿时司空见惯的事。长大后我发现在生活的很多方面我和妹妹都受到姥姥的影响。
从小就在父母以及姥姥的呵护下长大的我们,即使在上学的年纪,父母对我和妹妹的管理也很宽松,他们从来不逼着我和妹妹学习,更没有因为我们的学习成绩批评过我们。我们想学就学,想玩就玩,自由而快乐。
在我的记忆中,寒暑假时我和妹妹也不像其他的农家孩子一样,被父母赶到田地里做农活,因此,尽管我们是农家孩子,却没有体会到做农活的辛苦。或许正是由于父母对我和妹妹的娇惯与放纵,让我和妹妹都没有走上靠上学出头这条路。至今妹妹还抱怨说,当年她在镇中学上学时,学习成绩非常好,但是回家看到村里的其他女孩子不上学,她也就跟母亲说她也不想上学了。没想到母亲就淡淡地说了一句:“随你的便吧,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行。”就这样,妹妹就没有再去学校。
现在,妹妹在一所私立幼儿园当老师,一个月挣很少的钱。妹妹很后悔,也埋怨当年母亲怎么没有批评她一顿,然后把她赶回学校呢。还说说不定母亲吵上她几句,她就乖乖回学校了呢。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当年我就说了一句:“娘,我不想上学了。”母亲也是说了同样的话,我就不去了。其实,这也不能怪母亲,母亲一直都不识字,她也很少和识字的人打交道。
不过,我倒没有后悔过,有什么可后悔的,走哪一条路只要肯干都能养活自己。我当农民不但没有感觉到苦,反而觉得幸福感十足。我除了自己家的四亩地外,又从村里承包了十亩地,再加上我老公家的六亩地,每年光农业收入就有几万。你若是要问,种那么多地不累啊,当然有累的时候,比如夏天抢收麦子的那半个月,收完麦子得马上播种玉米,往往心里有点紧张。但也不像你想的那么累,因为现在无论是收割还是点种,都使用大型机械,既快又省力。
提起我老公,不得不说他真是一个好男人,好搭档。可是,他和我结婚之前的命却很苦。在他十二岁那年,他的父母在一场火灾中遇难,他最小的弟弟至今脸上还布满了烧伤后的褶子,看着很是吓人。我问老公是怎么躲过这一劫的,他说是因为家里床上太挤,他睡在爷爷奶奶家。唏嘘感叹一番后,我搂过老公的肩膀,使劲拍打着他,安慰着他。他已经是我的家人了,我一定要让他快乐,再也不要他忍受无助和痛苦。
或许老公因为早早没了父母的缘故,倒插门到我家后,起初虽有点拘谨,但很勤快,什么活都抢着干。从他来了之后,连母亲和面蒸馒头的活都被他抢了去。因此,他深得我父母的喜欢,便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有时候我都嫉妒父母对他的好。其实,我明白他心里特别珍惜现在的生活,他想以多干活来回报这温暖。而我得到了这么好的男人,自然也非常珍惜。
老公一年的大部分光景都在外面打工,只在夏收和秋忙时回来帮着我收粮食。他很能吃苦,且与人交往真诚憨厚,附近几个村里的工头都愿意带他出去干,而且有什么挣钱的好活时也都想着他。一年下来,他在外面打工能挣十万块钱左右,再加上我和父亲种地的收入,以及农闲时我打的零工,日子过得无比灿烂。
提起打零工,那真是快乐的日子。现在不比从前打工得往大城市里跑,往远处跑,现在村子里就有各种厂子,诸如毛巾加工厂、玩具加工厂、服装加工厂、肉食加工厂等,虽然规模都不大,但足以让我们这些留置人员有活干了。再加上我本来就学过服装设计、缝纫技术,所以在没有农活的日子里,这些服装加工厂,毛绒玩具加工厂简直就是我发挥特长的地方。自然,我拿的工钱也常常比别人多。每次发完工钱我都会第一时间给老公报喜,他却皱着眉劝我少干点,别忘了膝盖有伤。
俗话说,兜里有钱腰板直,日子也就越发过得亮堂。在我们全家人的努力下,十年前就把破旧的房屋拆掉,设计出了新流行的跟城里人一样的有客厅、厨房、卫生间的房子。每当忙完一天的活,我坐在干净整洁的院子里,看着自己心仪的房子,别提有多满足了。
儿子马上大学毕业,两年前我和老公又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子。如今,虽然我和老公都将近五十岁,而且身体有一点小问题,但我们依然喜欢工作。我认为人活着就要干,干点活也累不死人嘛。我最自豪的事情是我们干起活来,绝不比男人差。我和村里的另一个女人常被别人称为女汉子,我很喜欢这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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